何处寻尘香
上部
二十年一回首,六十年一轮回;时光宛如桃李树上的秋蝉,把记忆吸吮得几近枯竭。
第31章
这天的操场比以往热闹,新成立的仪仗队在操场上排练。听见锣鼓咚咚咚和小号呜呜呜,好多同学跑来围观,蔡文胜和刘建设也挤在人群里看热闹。刘建设眼尖,一下就看到了班上的同学。三道杠是队长,负责指挥,两手拿着指挥棒;二道杠陈熙容是旗手,举着旗子,飒爽英姿地站在队伍的前列。
这是仪仗队第一次公开排练,队员的鼓点和小号还不整齐,有的敲早了,有的吹晚了。时间一长,围观的人没了耐心,开始指指点点。“军长”混在人群中,突然掏出哨子,吹出“哔哔哔”的节奏;有的队员误认为是指挥的哨音,赶快敲打起鼓来,吹号的一听,也赶忙吹起号来;一时间,鼓号齐鸣却参差不齐。围观人群知道是有人捣乱,都哄笑起来。
带队的老师看情况不好,便让仪仗队停止敲鼓吹号,讲了几句回家多练习的话后就解散了。看热闹的人群也跟着一哄而散。
刘建设拍着篮球,和蔡文胜两人往篮球场走去,半路遇到了杨老三和曾老八,蔡文胜给大家相互介绍,四人便一块去篮球场投篮。刚投几个球,“六指”带着几个矿山小孩过来,“六指”说,这个半场我们要了,你们换一个地方。
曾老八和杨老三深知“六指”的厉害,虽然“六指”天经地义被转去了后进班,可余威不减。两人退到一旁,对蔡文胜说,我们走吧。蔡文胜见刘建设没动,决定等刘建设一块走。刘建设看了一眼“六指” ,好像没听懂对方的意思,举球往篮筐投去。
“你妈的,说你你不听啊?” 看见刘建设还在投球,“六指”觉得自己被人刷了面子,他一步上前,把落下的篮球抢到,一扬手把球远远地扔了出去,然后指挥他的人开始投篮。
“我去捡球。” 曾老八低声说,撒腿跑去捡球了;杨老三说:“我们走吧,不要和他硬来。”他有两个哥哥,倒不十分惧怕对方;蔡文胜左右为难,看向刘建设。刘建设没说话,突然几步向前,抢到对方投篮落下的球,像“六指”之前那样,挥动手臂,把球远远地扔了出去,说“你妈的,这球场是你家的啊?”
这一举动把“六指”彻底惹火了,他冲上前抓住刘建设的双肩,使劲一推,刘建设猝不及防,踉踉跄跄后退好几步,坐倒在地上。
蔡文胜赶忙跑过去拉刘建设。刘建设站起身,一看手掌擦破了皮,还渗出了一丝血迹。
听见动静,在另一半场打球的刘美丽跑了过来,她拿起哥哥的手呼呼吹气,还用衣袖按在出血的地方。刘建设气呼呼要脱外套,蔡文胜拉住他:“别打,以后再报仇。”刘美丽在一旁喊:“哥,打他!”
刘建设拨开蔡文胜的手,脱下外套走上前,说一打一,谁也别帮忙。“六指”一仰头,说那就一打一;随后两手一举,大声说:“都往后退!”这是对正围观上来的人群说的,于是人群哗的一下都退开几米。
刘建设个头高,但“六指”比他还高大半个头;刘建设体格结实,“六指”是虎背熊腰。看热闹的人紧张兴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时间鸦雀无声,只听见刘美丽在叫喊:“哥,打他,打他个傻大个。”
刘建设摆开了架势,一个很奇怪的样子,围观的人都不理解:他佝着背,两腿虚弯,一只脚前,一只脚后;双手握拳,缩在胸口前,整个人好像小了一号。旁边懂武术的大小孩说话了,不行,这个家伙要输,连马步都站不好。
“六指” 也觉得对方奇怪,甚至是可笑,他 “嘿” 了一声,伸出两只大手朝对方肩头抓去,他要像刚才那样,把对方摔个嘴啃泥。两只手正准备要抓住对方,刘建设右脚后移,退了半步,伸左手隔开对方右手,露出前面的空挡,身子向前一低,右拳猛地出击,只听 “六指” 哎哟一声。
刘建设后退一步,双手握拳依旧放在胸前,“六指”却蹲了下去,捂住了肚子。原来刘建设一拳打在了他的小肚子上,周围的人哄了一声,很多人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六指” 迅速但勉强地站了起来,嘴咧开,肚子一阵钻心的疼,他知道自己大意了,以为对方像之前那样不堪一击。他弯着腰,两手护在胸前,一是防止对方再攻击,二是这个姿势能减缓肚子的疼痛。刘建设没有继续进攻,依旧虚站着。
刚才那个评论站马步的又说话了,说刚才那一拳叫 “黑虎掏心” ,很厉害,是虎拳里的绝招。
刘建设不进攻,让“六指”急躁起来。围观的人都明白,他先被打了一拳,比分上已经处于下风,如果这么结束就算他输了。“六指”开始移动步伐,向刘建设逼近,刘建设晃动着身体退让;“六指”进一步他退一步,“六指”进两步他退两步。他用小碎步移动,速度快消耗低,几个来回,“六指”开始喘气。
两人进退很快,看热闹的人群也跟着变阵,却退不及时。“六指”连进几步,把刘建设逼到了人群边上,机会来了,“六指”左手挡住自己的肚子,右拳高高举起,像个棒槌一样朝对方的脑袋砸下去。刘建设不能再退,他右脚往右侧一滑,头一低,左拳出击;只听见两人“哎呀”一声后分开,刘建设捂着左脸,“六指”捂着鼻子。
周围好些人紧张得也发出“哎呀”的声音,他们这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刘建设捂着脸没动,“六指”捂着脸却把脸抬了起来,一股鲜血从他的鼻子里流了出来。
人群里圈的人喊“出血了,出血了!”人群外围的人喊“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老师终于出现,一下来了好几个,把两人都带去了办公室。
第二天,刘建设来上课,右眼圈有点黑。蔡文胜奇怪地问,为什么右眼黑了,“六指”打的不是你的左脸吗?刘建设说,昨晚被老爹扇了一巴掌,老爹是个左撇子,手掌像狗熊的一样厚实。
郑伟和“军长”围过来,说昨天打得好,这个“六指”经常在矿区里惹事,他俩早就想和他打一架;还说今早林老师问过他们,他们说两次都是“六指”先动的手。刘建设抱抱拳,说多谢两位。
等两人一走,蔡文胜竖起大拇指,悄悄说:“现在都知道你的厉害了。”刘建设神气地笑笑,说昨天自己已经手下留情。
第32章
星期天一早,蔡文胜去找刘建设玩,顺路叫上杨老三曾老八。杨老三问,这个刘建设打的是什么拳?以前从来没见过;曾老八说,那是你见识少,我三哥说那是外国人打的拳。杨老三又问,中国人打架怎么能用外国拳呢?曾老八说,谁管呢,用王八拳打赢也是赢。
看两人说话不对付,蔡文胜赶紧打圆场,问,你们老师有没有处分“六指”?
杨老三有点生气不说话;曾老八说,老师说了,要不是“六指”选上县里的篮球队,他这次完蛋了。蔡文胜说,我们老师说不是刘建设先动手,这次批评一下就算了。
三人说着话,来到了刘建设家。刘美丽说哥哥去打球,一会才回来。
蔡文胜说,要不你俩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一下刘建设。曾老八说,回去没事干,我们吹吹牛吧。三人便走到厨房边上站着聊天。
自上次大火烧山后,队里出了不少怪事。一是山里下来了不少动物,到居民区找食物。曾老八家近果园,说一到晚上,就看见园里有一对一对的眼睛,在黑夜里闪亮;队里好多人家的家禽被咬死偷走,有的说是黄鼠狼,有的说是狐狸,也有人说是山里的怪物。
说山里怪物的是小郭麻子。他说,有一晚他起床,正在水沟边撒尿,看见一个像小孩大小的东西,毛发很长,看见他就跑,两条腿跑得比四条腿的狗还快,把他吓一跳,尿都没尿完。后来他回去睡觉,听见外头有很大的声响,还有鸡的惨叫,他害怕没敢出去。第二天早上,发现他家公鸡“杂毛”不见了。鸡窝里乱成一团,鸡窝外边地上有已经发黑的血迹,还有几根长长像弯刀一样的尾巴毛。
蔡文胜对“杂毛”被怪物吃掉一点都不难过,觉得“杂毛”本身就是个怪物,被怪物吃掉是死得其所。自从听到有野物来偷吃家禽,蔡文胜天没黑就让小黄和老黑回窝睡觉,然后把鸡窝门关好,再用铁丝把大门扣上。蔡文胜爸爸还在鸡窝的栏杆上钉上了一块木板,虽然挡住了它们的风景,但是更安全了。
第二个怪事就是队里生病的人多了,不少人得了皮肤病,身上长出一些红色的疹子,很痒,抠破后会流黄水,很长时间都不结痂,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用了药好像也不起作用;有些大人得了怪病,说是身体里长了东西,要开刀切掉才行,还有几个是更严重的癌症,有肝癌的,有肺癌的。矿里的医生水平很高,比县里的都高,但对癌症一点办法都没有,说这种病只能等死,而且死的时候还很痛。这件怪事让大家都很忧心。
蔡文胜说,自己得过好几次红疹子,特别痒,抠破后的黄水流到其他地方就出了新的疹子,右腿上有一片很长时间不能痊愈,队里医生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是爸爸去市里的军医院要了一只药膏,才把疹子消除掉。曾老八说自己也得过,后来是用灶头的火灰抹在上面,最后也好了,就是留下了一些疤痕。杨老三说,自己不害怕皮肤病,就怕身体里面长疙瘩。
三人聊着,望着远处被山火肆虐过的姐妹山,以前大家常常在周日时上山玩,下山时大小孩扛着长短不一的木头或者挑着一担柴火,小孩子手里拿着山里采的野果。现在进山的路口上插着一幅巨大的牌子,上面用大红字写着:封山造林,砍树坐牢。曾经郁郁葱葱的姐妹山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切,多处大片野火过后的秃斑,显得面目狰狞,远远望去,如一个丑陋的怪物默默地伫立着。
“蔡文胜,你过来。” 刘美丽在家门口喊了一声,对着这边招招手。蔡文胜想动没动,问什么事。刘美丽笑道:“叫你过来就过来嘛。”
“真是麻烦。” 蔡文胜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脚步却开始移动,眼睛没敢看两个小伙伴。
进了房里,刘美丽把半个切开的柿子递给他,蔡文胜拿着要往外走,刘美丽让他吃完了再出去。柿子已经熟透了,里面全是甜汁,蔡文胜吃得嘴上手上都是。刘美丽看着他吃,还笑,然后说等等,去给他拿毛巾擦手。
厨房边,曾老八说:“我早看出来了,这个刘美丽对蔡文胜有意思。”杨老三刚才心里不痛快,不想接他的话。曾老八又说:“蔡文胜喜欢沈文杰,现在又喜欢刘美丽,这样影响不好,弄不好将来会变成陈世美。”杨老三这次忍不住,反驳他:“陈世美是先娶了秦香莲,后娶了公主,娶两个老婆的人才是陈世美。你不要不懂装懂。”
曾老八还要说,杨老三抢先说自己要回家写作业,转身走了。曾老八看看房子里没动静,加上站得太久,于是也走了。
蔡文胜接过毛巾着急把手擦干净,刘美丽说你急什么,他们已经走了。蔡文胜往窗外看去,果然不见两人踪影,刘美丽拿着毛巾的一端,低着头帮蔡文胜擦手,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头秀发,鼻子里嗅着淡淡的香味,蔡文胜有些发愣。。。。。。
一连几个星期天,蔡文胜都没再去找刘建设。一个周日的傍晚,刘建设自己找上门来,神秘地说有一件很特别的事要问他,问之前再三叮嘱:“这件事只能你知道,不能告诉任何人。”
刘建设爸爸是队里的小领导,经常出差,有时候一去一个月,回来时会给大家带礼物。这次爸爸回家带了一袋大白兔和几瓶汽水,还给他妈妈买了一件红色灯芯绒外套,他妈妈高兴极了。
晚上睡觉前刘建设喝了大半瓶汽水,半夜被尿憋醒,他从架床上爬下来,睡眼惺忪地穿上鞋,想到门外水沟去撒尿,听见里屋有动静。平时父母在里屋睡觉后都是锁上门的,可这晚却漏着一条细缝,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好像有人在小声的哭泣。
刘建设悄悄地走近,把耳朵贴近门缝,哭泣声仿佛消失了,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哼哼声,像是生病时发出的声音。他从门缝往里看去,吓了一跳:床上挂着蚊帐,朦朦胧胧地看见他爸爸光着上身,不停地在动,而他妈妈躺在床上发出哼哼的声音。这把刘建设吓坏了,他赶忙小心爬回床上,钻进被窝里,连撒尿都忘了。
“你说他们是在做什么?” 刘建设问。蔡文胜摇摇头,一头雾水,还替刘建设的父母觉得害羞,光着身体被别人看见是很丢脸的事。刘建设看蔡文胜什么都不知道,不禁有些失望。他自己听大小孩说过,男人女人如果光着身体躺在一起可以生小孩。
前不久,刘建设听见爸妈在里屋说话,他爸说想要个老三,名字都定好了。老大是建设,老二是美丽,老三不管男女都叫家园。想到这,刘建设烦躁起来:妈的,如果再来个老三家园,自己又得学习又得带弟妹,还不如离家出走算了。
俩人又聊了些其他事情,刘建设问蔡文胜为什么这段时间没过来玩,还说刘美丽两周前已经到县里集训去了,蔡文胜听后一阵惆怅。
第33章
当蔡文胜开始为感情烦恼时,他父母正私下进行着一件大事,他们申请工作调动,要调离这个工作生活了十几年的大山。最初想调动的理由很简单,给蔡文胜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矿山学校虽然不错,但比不上城里。而最近队里发生的事情,加大了他们行动的力度。
矿山的探矿采矿需要做各种实验和化验,前几年新建了一个化验室,紧靠在蔡文胜家那排平房的后边,隔着一条不宽的马路。化验室的废水直接排到室外的泥土里,泥土里寸草不生;废气则直接排到空气中,有时候是浓浓的一团黄烟。这些废水废气通常带有刺鼻的气味,每次排放时,家里的后窗都得紧闭。
这段时间生病的人异常多,大人们私下议论,会不会和这个化验室有关。蔡文胜家这排平房的大人们尤其担心,特别是最尾一家的男主人查出肺癌,一年不到就去世了。
蔡文胜自幼多病,经常跑医院,时间长了,父母和队里矿里的医生熟悉起来,其中马医生和他们关系最好。
马医生说,现在队里和矿山的病人明显增多,恶性肿瘤的人也多了起来,估计环境出了问题,对人的健康会有长期的影响;你儿子体质敏感,还是尽早换一个地方。蔡文胜爸爸除了向上级单位申请调动,还找了自己在局里的老领导,申请很快批下来,调动到南边的一个城市。父母商量好,等蔡文胜期考完再告诉他。
考试结束当晚,蔡文胜的妈妈说,我们要搬去一个新地方,那里有更好的学校,更好的老师,街上有更高的楼房,有好看的汽车。这突然而来的变动让蔡文胜心里无比难过,他低头说自己不想离开这里。
林老师下班经过蔡文胜家,特意来告诉蔡妈妈,蔡文胜期考成绩非常好,数学语文都是年级第一,她很为蔡文胜骄傲。蔡文胜妈妈说,太感谢林老师了,我们后天就要搬家,调到另外一个地质队。林老师连说舍不得蔡文胜,她转身对蔡文胜说:“记得你和老师说的理想,好好学习,将来要考上北京大学。”
全家人开始整理东西,家里的床铺柜子,桌子板凳,油盐酱醋,木头柴火,所有家当都打算带上。蔡爸爸同事和隔壁邻居都来帮忙,把一辆解放牌大卡车装了个满满当当。蔡文胜负责把鸡窝清理干净,铺上新的稻草,装好了大米和水,小黄和老黑也跟着去,它们要在车上两天。家里的老朋友,司机解叔叔来开这趟车,他向蔡文胜保证每天都会给小黄和老黑放吃的喝的。
天才蒙蒙亮,一家人就起来了,简单吃了早餐准备出发。单位安排队里的吉普车把他们送到市里,从市里再坐火车到更远的城市。
车启动了,天边的启明星还挂在半空,许多人还在睡梦里,清晨的空气凉凉的,蔡文胜心里乱极了;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亲切;他想象过将来会离开家乡去北京上大学,可却没想到离别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这么突然,像是做梦一样。
熟悉的景物在往后倒退着,路上零星的行人也在后退,蔡文胜睁大眼睛看着,心里难过极了,想把所有的一切都记在心里边,他第一次尝到害怕失去的滋味。
当天下午到了市里,他们在旅馆住下,父母带着姐弟上街。由于是旅游城市,整个城市面貌整洁漂亮。大街两边的小高楼,明亮的路灯,穿梭不停的汽车,还有穿着鲜艳紧身衣裳的漂亮姑娘和穿大喇叭裤的俊小伙,他们旁若无人地嬉笑着,打闹着,仿佛街道是他们的舞台。这一切是那么的新鲜,深深吸引着蔡文胜的目光,却又是那么陌生,刺痛着他已经开始的思乡情。
回到旅店,父母在整理随身的行李,旅途劳顿一天的蔡文胜很快入睡,睡梦里他心神不定,盼望着与自己的朋友和喜欢的女孩道别:明媚的太阳升起,旗杆上红旗迎风招展;在学校门口,他先看到杨老三和曾老八,两人并着肩说着话,赵小强哼着歌紧跟着;蔡文胜想叫他们,却发现自己喊不出来;刘建设拍着篮球走过来,说蔡文胜以后回来我们一起打球。
沈文杰走了过来,她穿着白色的衬衣,蹦蹦跳跳,阳光照着她俏丽的脸庞,她看见蔡文胜后笑了,转身走进学校大门;接着是刘美丽,她来到跟前,说蔡文胜你要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蔡文胜说,你走了去县里也没告诉我;刘美丽说,男孩子要主动大方;蔡文胜说,我想告诉你,可你已经走了,而且我怕你哥知道我们俩说话,他是我的好朋友;刘美丽说,好吧,那你要记得回来看我;蔡文胜点点头,刘美丽笑了起来,要拉他的手,他赶紧把手缩回来,刘美丽笑得更开心。
上课铃响了,学校门口已经空无一人,蔡文胜还在盼望,他想看见那个穿蓝裙子白衬衫,扎着两条马尾的女孩;他想和她说再见,看她笑的模样,听她悦耳的歌声。
学校大门开始关上,铁门吱吱呀呀地响着,蔡文胜的心也吱吱呀呀地,泪水沁满了眼眶,慢慢流了下来。
蔡文胜醒了,在他十二岁的那年,春天的一个清晨,脸颊上有泪的痕迹。他的生活就此被活生生地分离开来,像一层皮从肌肉上撕裂下来,那样的鲜血淋漓,那么的痛彻心扉,伤痛久久不能痊愈。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