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 ——百年苦旅 第一卷 《上海滩浪滔滔》第十一章 老五门 (甲)

第十一章 老五门(甲)

北京城的成爷,已经是彻底活明白了。2015年热播的电视剧《少帅》中,张作霖对张学良讲过一句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这句话瞬间火遍大江南北,并且一直火到了现在,其实大家都是吃了不读书的亏——这句话真正的出处,是二十几年前成爷在他出版的一本杂文集里,第一次讲到的,这句话的版权属于我们成爷。

成爷看待事物很通透。他是1949年出生的,严格来讲已经属于上两代的人了。他高中一年级没有读完,也算是个半文盲吧,但是他无师自通,会写轰动全国的小说;会拍电影;会做菜,通晓怎样创造出令人饕餮的味道;会改造全美国最亮眼的甲壳虫汽车;更牛的是成爷这把年纪了,竟然对电脑的基础原理和硬件、软件的模型架构洞若观火,了如指掌。他是中国第一批用电脑进行写作的人,他常年带着笔记本电脑,周游了大半个世界,边走边写。

意大利的威尼斯市政府曾经邀请成爷过去住了两个月,包吃包住包旅游,条件就是让成爷写一本关于威尼斯的书。书后来出版了,写得那叫一个明朗、洒脱和跳脱啊……

成爷确实是一个很通透的人。因为吴三少的事情,吴三爷经常会和成爷见见面,泡泡茶,吃吃菜,聊一些古董文化圈子里的趣闻。有一次成爷问了吴三爷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吴爷,看到您和吴三少终日无所事事、悠哉悠哉的,您不怕坐吃山空吗?还有一件事儿,就是我们国家从建国开始,历次大规模的政治运动,你们老五门又是怎么做到的安然度过劫难,做到毫发不伤呢……”

吴三爷淡然一笑,随口答道:“我们老五门四百年来,和国内几大势力已经盘根错节,共进共退了。两只手搞不定的事情,如果有八只手来一起纵横开阖呢……哦,八只手那是螃蟹,但是如果我们老五门是蜘蛛呢?蜘蛛可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哦,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吴三爷接着神色一变,颇为亲昵地看着成爷,那模样儿好像一个顽皮的孩童,接下来,他告诉了成爷“老五门”最后一次发财的历史事件。

伪满洲国的“小白楼”事件——中国书画收藏史上大名鼎鼎的小白楼位于伪满帝宫(今长春市伪满皇宫博物院)同德殿的东北,东西长约25米,南北宽约12米,是建筑面积只有大约600平方米的小二层楼房。

1922年开始,末代皇帝溥仪逊位居留于北京皇宫时,伙同他的亲生父亲载澧以及师傅陈宝琛等少数近臣密谋策划,开始了清宫国宝偷运计划。

他们首先把目标放在书画、古籍及珠宝、古董上,利用溥仪的兄弟溥杰和溥佳每天进宫读书放学回家的机会,沿用以往皇上赏赐臣工的方式,让他们把各种宋、元珍籍及晋唐以来的书画卷轴携带出宫,存放在醇王府;继而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装有古物的七十余只大木箱运至天津的英租界,秘密购置了一幢楼房保藏起来。偷运行动一直到1924年11月,北洋陆军第十一师冯玉祥部鹿钟麟率领二十二步兵旅在“北京政变”中,重新调整了“清室优待条件”,限时责令溥仪人等迁出皇宫。

两年多的时间,“窃国大盗”们总共窃取了清宫秘藏书画一千二百余件,大量特品、善本、孤本书籍和珠宝古董……1934年3月,溥仪被日本关东军扶植在吉林省长春市当上伪满洲国皇帝。这批清宫国宝就由其族兄、伪满洲国驻津办事处处长溥修负责管理,溥仪则经常派专员到天津检查,唯恐有什么纰漏。

狡猾的日本关东军对这批清宫国宝也一直是狼子野心、垂涎三尺。关东军司令部认为,将中国国宝运至“新京”(今长春),更有利于对溥仪的控制,即使时局发生变化,将这些清宫国宝揽入日本人囊中也是举手之劳。1936年初,日本关东军安排在溥仪身边监视其言行的秘书“帝室御用挂”吉冈安直按照关东军的指令,要求溥仪务必把那一大批书画文物从天津运到新京的宫内府来,以杜绝使人怀疑他将来仍要回天津去的看法。溥仪轻信了日本关东军的“武运”和军事力量,于1936年6月中旬传谕,令溥修护送第一批国宝到新京。溥修接到传谕后将两箱书画在日本人的保护下安全运到了伪帝宫,溥仪十分高兴。1938年10月,溥仪连下两道“口喻”:将收藏在天津静园内的所有国宝全部运到新京。随后溥仪派贴身侍卫官存耆到天津与溥修等人当面清点物件并签封,由日本驻天津的“日本赤帽组织”进行严密包装,由日本驻天津特务机关长直接负责押运,派日本宪兵沿途保护,用火车押运到新京,这批书画和珍宝共有69箱,10月底全部运到新京,保存于长春伪皇宫内的“小白楼”。

溥仪令人将珍宝存放到缉熙楼、同德殿内保存;将书画存放在小白楼内,由刘振瀛负责看管。一楼东侧存放着大藏经和手卷30箱,包括晋代王羲之、王献之父子的《曹娥碑》《二谢帖》,还有钟繇的字帖、怀素的草书帖、欧阳询的墨迹、王维的人物画以及阎立本的真迹等;西侧存放着宋版书32箱、殿版书3箱、清朝历代皇帝墨迹2箱和司马光的《资治通鉴》手稿。二楼东侧存放着手卷、字画4箱,西侧则存放着各类诗书——这些书画可都是中国的绝世珍宝。

1945年8月11日晚,溥仪等人凄惨地逃离伪满皇宫时,将保存在辑熙楼、同德殿和书画楼内的珍宝和书画进行筛选,其中最珍贵的40余箱被随车运走,车队到了通化大栗子沟后却大部分散失,而等到溥仪到了苏联赤塔战犯集中营时,国宝就只剩下3箱了。

溥仪一行人等和日本关东军逃离了伪满皇宫,第二天小白楼就被留守的伪满守军哄抢一空。有的伪军为了多拿一些国宝就嫌整卷书画太累赘,便打开画卷,只撕下其中的绘画部分,而把前后“隔水”的题签及观跋丢弃;有的打开卷轴,发现里面都是一字不识的书法作品时,便索性撕个粉碎,如绝世稀珍、北宋四大书家之一米芾的《苕溪诗》;也有人一裂为三地各人均分,如北宋大画家李公麟的《五马图》;还有一些伪军,为掩人耳目,毁灭他们盗抢国宝的证据,竟然自作聪明地把撕碎的书画点燃,付之一炬。

小白楼一冒烟,附近巡逻的警察就十万火急地通知了最著名的“老糊涂”、国务总理张景惠(1871 -1959)。张总理字叙五,辽宁省台安人,奉系军阀将领,张作霖拜把兄弟。“九·一八”事变后公开投敌,先后任伪参议府议长兼东省特别行政区长官、军政部总长、满洲国务总理大臣等职。

国务总理张景惠的儿子张绍纪是潜伏的中共红色特工,连忙通知到了因为追踪“雪堂”罗振玉的旧藏甲骨文,而从上海来到长春潜伏的“老五门”。老五门一班人马随即安排好车辆,带上大批枪械,带队驱车来到了伪满皇宫的大门口,摆好现大洋钱开始收购国宝。用了差不多两天的时间,一千多大洋就收回来四百多件珍贵文物。

“老五门”又乘胜追击,在张绍纪地安排下,驱车一路追寻溥仪的踪迹,一直追到通化市大栗子沟。一天前溥仪曾在此停留,还拿出不少珍宝金器及书画文物从当地土豪士绅那里换取各类生活必需品。于是老五门又半买半吓唬地回收了二十几件清宫国宝,其中就有后来进入北京故宫博物院的国之重器:《清明上河图》……这也是老火门张氏一脉在千年的时间里,跨越七八个历史周期,第六次拿到了这幅画,仿佛先祖的余温尚存。一时间众人百感交集、热泪盈眶!后来这批国宝都是最先保存在中共“东北行政委员会”,建国后陆续转移到北京故宫博物院。

根据1926年清室善后委员会印行《故宫已佚书籍书画目录四种》的记载,这批《佚目》书画后来陆续被发现的比例已达到全书的四分之三,迄今尚未发现下落的有三百零七件(其中以明清作品所占比重较大);已知全毁的作品有六件;外流的已知达一百一十三件;私家收藏的约有三十七件,大多在上海古董老五门的手里。但是随后不久,许多根据“小白楼”真迹临摹的地、足以以假乱真的书画国宝,打着“小白楼”和“东北货”的名头,真假难辨地流入了京津沪的古董市场,让某些人大发一笔横财。

“老五门”从上海一路追踪日本人准备偷运出国的1219片带字甲骨文,是雪堂罗振玉(1866年-1940年)的旧藏,同样也是极其珍贵的国宝。罗振玉是中国近代最著名的甲骨文字的研究学者与传播大家,是近代甲骨文研究四大巨头“甲骨四堂”之一(雪堂罗振玉,观堂王国维,鼎堂郭沫若,彦堂董作宾)。

二十几天后,在大连市的远东炼油厂海运码头,老五门经过番激烈地枪战,成功截获了这批已经密封在一个焊得死死的大铁皮箱子里的甲骨文——只要再晚两个小时,这批最珍贵的甲骨文就出海赴日了!

但是,那些最先被盗抢并带离“小白楼”的国宝文物下场都很惨……它们的窃取者们,为了逃避追查问罪,承受不了做贼心虚的痛苦压力,干脆采取了“毁尸灭迹”“死无对证”:有的书画卷轴被当柴薪塞入灶炕,一把火烧成灰烬,例如东晋书圣王羲之的《二谢帖》墨迹、《岳飞、文天祥合卷》等多件稀世瑰宝;有的书画被埋于泥土中,化为肥料;还有《宣和画谱》中著录的宋徽宗题跋的唐代大诗人杜牧自书《张好好诗》等几件极其珍贵的书画,被发现时则简直面目全非、已经差一点儿全部碎裂……

吴三爷和成爷,两人一个用心讲,一个用心听,两人不时地扼腕嗟叹,为这些国宝的劫难捶胸顿足!

后来,成爷也忍不住给吴三爷讲了一段历史:宣统皇帝溥仪大婚时,皇后婉容凤冠上面的全部珍宝,待到三天时间的婚礼结束后,全部被太监们偷偷换成了赝品。溥仪的岳父荣源当时是内务府大臣,也偷走了大量的文物,有些是直接偷走的,有些则是会用赝品去偷换真的。甚至于有个别太监会自己绘制了清宫内府古玩字画珠宝的图册,拿去琉璃厂给各家古董店过目,提供点菜式服务,店家看中哪一件宝贝儿太监就回去偷窃哪一件。这个时期故宫中的文物还通过“崇文门折价”的方式,至少流出了几万件。

根据溥仪的老师庄士敦告诉溥仪,有的太监在地安门街上竟然开了许多家古玩铺——太监们清宫盗宝竟然多到可以开几个古玩铺子!

于是,溥仪决定清点清宫内的宝物。结果,乾清宫的后窗户让人打开了,毓庆宫的库房锁也被人撬开,随后紫禁城里建福宫便发生了一场惨不忍睹的大火,许多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字画、瓷器、金佛像等都被烧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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