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鷄毛的老留學生故事

退休後無所事事，年青時候的一些愛好又都沒有了興趣，但凡和殺生有關的打獵釣魚之類都不愛玩了，於是慢慢和一些多年少聯係的老同學恢復了聯係。一位當年出來留學時合租公寓的老校友跟我聯係上了，電話聊了超過倆小時，插上充電綫才打完。哥兒倆回憶了合租公寓時的點點滴滴，以及那些不知身在何方的同學朋友。我們那個時候出來留學的絕大多數都是讀碩士以上學位的，沒有出來讀學士學位的。後來居然有小學畢業就出來留學更是聞所未聞。咱們那批人算起來現在都超過65嵗了，人還在不在真不好説。

聊着聊着就聊到各自的近況。老哥突然說他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聽了這我就納悶了，一時不知道怎麽接話。心裏一瞬間轉了十八個彎。難道他老婆過世了？他老婆比他小很多，怎麽就能早早的走了呢？怪可惜的。難道他離婚了？他老婆我見過的，很漂亮的山東妞。高挑身材，不胖不瘦鵝蛋臉，尤其是説話聲音特別好聽，很有女性磁力的聲音。記得他老婆做的飯真是不一般的難吃，我平生就沒見過誰做的飯更差勁，要看相沒看相，要味道沒味道。當時我還在心裏笑話這哥們娶了個笨老婆。笨歸笨，長得漂亮也就一美遮三醜了。

這哥們和我一起分攤租金合租一套公寓。他住臥室我住客廳。每月650塊的房租他出350，我出300。住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他老婆從國内過來了。那時候但凡有美國大學獎學金的中國學生都可以把老婆孩子辦出來陪讀。中國留學生極少部分人是國家公派，錢不多但穩定。大部分人是拿美國大學的獎學金，錢稍微多一點，但要看你書讀得咋樣。成績好的可以繼續，成績不好的有可能會取消獎學金。也有少部分自費留學生靠打工掙學費和飯錢。我特別佩服那些自費留學生的意志，我覺得他們的留學生活才是真正的留學生活，是真正靠自己走出來的，他們才是那代留學生的代表。咱們哥倆都是靠美國大學的獎學金，感覺比那些自費生低了一個檔次。當時也有不少自費生堅持不下去放棄了學業，我親自送走過放棄學業走上打工之路的自費生。他姓王，名字不記得了，菩薩保佑他後來也和我一樣娶妻生子，也熬到了退休，正在享受不愁吃喝兒孫繞膝的幸福晚年，阿門！

哥們他老婆來了就不方便再和他合租，夜裏人家不敢往死裏折騰，怕鬧出動靜來不好意思。那年頭我們都不到三十，正他媽火力十足的年紀，萬一聼到了啥動靜也不好意思，於是就另找地方搬走了。從那以後哥倆見面的機會就不多了，再後來聽説在他老婆鼓搗下練起了氣功，感覺有點莫名其妙。我們偶然在學校裏遇到一次也是急匆匆的交談幾句。他比我早一年畢業找到工作離開學校，最後一次見面是我開車送他夫妻倆到機場。揮揮手從此人海茫茫了無音訊。

那年頭留學生畢業基本上都能找到實習工作，一般來説工作一年后公司都愿意出面幫忙申請綠卡。我和這哥們當年都是如此這般留了下來。他直到退休之後無所事事時才又想到了我。他七找八找也沒找到我，因爲俺這三十多年跳槽了不下十次，他上哪兒找俺去？於是突發奇想聯係了大學的官方同學會，請他們幫忙查找一下。我們很多人和母校的聯係都是通過學校的同學會。同學會也每年兩次給我們寄送學校的校刊。想給母校捐錢也多半是通過同學會。學校同學會的原則是有錢的幫個錢場，沒錢的幫個人場。學校同學會還真的很認真，通過給寄送校刊的個人記錄找到了我的電話號碼。

我原則上不打聽別人的私事，他要是心甘情願講，我也願意聼，但絕不套人家的話，也不故意引導人家說私事。有些人有憋不住的毛病，需要一個宣泄的口子。我聽説過有人花錢找小姐啥事都沒幹，只讓那小姐聽他講他的人生，人生講完就付錢走人了。老哥聽我一時接不上話，哈哈一樂道：俺畢業後不到四年就離婚了，後來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老婆，不知道如今那娘們兒到哪裏去了，多少還有點挂念。我聽了還是沒接話，我想他夫妻兩大概也就有這麽短短幾年的緣分，緣分盡了各分東西。他接着說：你不想知道我們爲啥離婚？我哈哈一樂道：爲啥離婚不重要，肯定是呆在一起沒法過了才離婚。我猜想十有八九是你們倆其中一個玩出格了。剩下一句我沒説出口，下一句本來應該是我猜想十有八九是你老婆玩出格了。

後來聼他説他老婆去吃飯認識了一個在餐館打工的北京人，是個唱歌劇出身的，長相不錯，高高大大的。他老婆那會兒也是貌美如花的青春年紀，火一點就着，然後倆人玩起了貓膩。這事兒自古以來就不稀奇，自古以來也沒有不露餡的。俺這哥們兒扎扎實實戴了一回綠帽，一氣之下就大吼一聲去你媽的吧。過去是爺們兒喜歡玩花活，現在娘們兒也學會了玩花活，這世界變化真他媽快。老哥他從此單身了三十多年，可惜了的一副好身板。

其實這哥們的性格挺活躍，讀書那會兒是我們中國同學聚會的召集人。那會兒我們學校裏中國留學生不多，每次聚會也就十來個人，倒是有幾個香港馬來西亞印尼的華人留學生喜歡跑來參加聚會，據説現在有超過三百中國留學生。以他的性格不至於三十几年找不到老婆。美國找不到合適的還不能囘國去找？估計是傷透心了，怪可憐的。他現在上年紀了也就不想這事兒了。有一點我是放心的，這老哥是個極其古板的人，絕對不會去找小姐解悶。

再後來他邀請我去他家玩一趟。那時候疫情還沒有完全過去，俺不願意坐飛機，只好捨命開車一千多英里跑了一趟。他老漢住在一個豪華高層公寓裏，一個月的公寓費就要兩千多塊。話説回來，他買東西回公寓都有門房替他送到房門口，跟住高級酒店差不多的待遇。他陪俺去賭場玩了一回，還去脫衣舞夜店坐第一排喝啤酒看了一回鋼管舞花活兒。我輸了400多塊錢都是他買單，他贏了65塊。兩相抵輸了335塊大洋。事先我告訴他俺一向手背，一輩子上賭場去過三次沒贏過一毛錢。可是他非要去爽一把，輸了350塊錢不能怪我。今年打算約他來我家過聖誕和元旦，省得他一個人形單影孤的讓人看了覺得心酸。再説咱們也是聚一回算一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