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八月底,一家人到北京旅游后,直飞广州白云机场,回家乡探望留守的兄长,并在兄长家中住了一晚。
大哥的居所,是父亲在世时推了瓦顶的祖屋,重建三层高的房子,我在天台的杂物房,贮存着很多值得留念的东西,总共放满了十多个塑料箱子,这些东西承载我前半生的记忆,被我翻烂的金庸小说、中学的毕业证、跟父亲对阵的象棋…。
最可惜的是母亲为我织的颈巾,我不小心弄断一些毛线,渐渐其它毛线就散了出来,颈巾几乎要断成二段,我欲哭无泪。想着母亲用她粗糙的手,一下一下的织出柔软的颈巾,给我在冬天御寒,那是一份不能替代的温暖,颈巾虽然不能再用,我不忍心把它掉去,就留下来。
其中一箱收藏了一些旧信件,旧信大都是祖父在珠海寄回乡的家书,时间最早的一封,是父亲还未结婚的年代。这些信的内容是祖父说他的近况和问候一下奶奶,亦督促父亲小心照顾奶奶。据母亲说,她嫁给父亲后,每次祖父寄來家书,奶奶笑中有怨仔細閱讀,还会小心保存每一封信。
奶奶一直怪责祖父在珠海有另一个家,她不准母亲和我两兄弟去珠海探望祖父的,但父亲曾向兄长和我解释,在大时代转变下,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他唯一能造的是尽孝,所以每年父亲都抽空往珠海探望祖父一两次,而我第一次去探望祖父是在奶奶过世后。
父亲后来将祖父寄回的家书妥善收藏,我忘了什么时候首次阅读的这批家书,祖父是一个文人,他写的信很细腻,书写出像情书一样的家书来,在我到香港之前,整理自己的旧物时,再次发现这批家书的踪影,就把它收藏起来。
父亲的信只有一封,是他退休后,他干活的工厂寄来的感谢信函,父亲是藤厂的工人,以制造手工藤篮为主,家中的生计就靠着他维持,直到兄长和我都出外谋生多年后,他才退休。工厂很窝心,对每名退休的工人都寄发感谢函,还附有离职日拍下的照片,但我只收藏了父亲的感谢函,数张照片就不知兄长放在那里了。
在九十年代谈恋爱的青年,总会搞一些情信,我曾写了一些送给女生,其中某些句字更是从祖父的家书抄袭来,但今天能够重读的,只有送给太太的那些,结婚后她把我写给她的情信都带回来。现在重读,就发现一个可笑的事,当年写给太太的情信何等幼稚,全是骗人或是夸大的字句,怎可能勾起她的心弦而嫁给我,或许世上的爱情都是骗来的,若然不是,太太嫁我是因为我……帅呀!(自我安慰一下)。
如果现在写这些低级情信,只能骗到小学女生,或者连小学生亦骗不到。
旧信件就像人生的编年史,或者是家族的编年史,感谢太太保留我给她的每一封信,让我可以回忆人生的片段,我喜欢保留旧信,每一遍重读,就将当年的事物再一次呈现出来,无论是喜是泪,总教我感受岁月在无奈中流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