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戊金终于走了,牢内好像啥事也没发生过,重归宁静,同裳一颗悬着的心刚放下,随即又揪了起来,他压低了嗓门儿,急问丹誉:“刚才你做了什么?”
丹誉得意:“其实也没什么啦,我只不过是趁着号脉之际,偷偷给他输送了点元气,他的脏腑得到了我的真元之后,会慢慢移回到正常位置。只是,阿誉学识浅薄,功力有限,他的这个转变过程会很漫长,或许要一个月,或许要一年。我这人性子急,不留隔夜仇,不欠隔夜债,一个月我都嫌太长,况且,我尚不知,自己有命无命可以活那么久呢。”
同裳心有疑惑,问:“那只簪子……?”
丹誉一撇嘴:“当然没毒。不过,我的血与常人的不同,因我常年配制各种毒药,需要接触各种毒物,还要亲自尝试丹药的效力,因此,日积月累,我的血液里蓄积了各种毒物,他人体内只要沾上了一点我的血,而当这点血恰好又遇到了我的元气,它便会‘认主’,利用我的真气快速打通宿主的经脉,加快其身上血脉的流通。对于正常人来说,此举是治病疗伤的一种捷途、蹊径,可对于那魔主来说,后果你知道的……简而言之,那魔头的五脏六腑归于原位的时间可以大大缩短,不出三日,定会大功告成,我们只需静候佳音即可。”
同裳越听越心惊,他深知失去真气元神的后果,忙问:“那你自己呢?丢失了元神之气会不会伤身损命?”
丹誉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反问他:“阿誉是那贪生怕死之人吗?能为母后伸张正义,讨回公道,阿誉虽死无憾”,想着自己这辈子遭遇的种种不幸,丹誉不禁心头酸涩,她脉脉含情地望着同裳,意味深长地说:“早死早托生,来世兴许活得更精彩呢,同裳哥哥,你说是不是?我倒是还挺期待的呢。”
同裳打断她:“不许瞎说!丹姑娘,你正值青春妙龄,余生还长着呢。”
丹誉凄然一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哪个说得清?!那魔头兴许也不会料到,黄泉路已经有人为他铺好了。”
三日之后,死气沉沉的大狱突然嘈杂声起,同裳与丹誉赶紧凑到栅栏旁,想看个究竟。只见一个大将模样的人,带着两个贴身侍卫走进牢房,那人隔着栅栏挨个房间察看,待走到丹誉面前,他盯着丹誉端详了片刻,问:“姓名?”
丹誉答:“大人,民女姓丹名誉。”
来人一歪头,示意身后侍卫,那俩侍卫赶紧抽出自带的斧头,将栅栏门上的大锁砸开。那人进来,道:“阿誉,我乃虎贲将军,王后娘娘的胞兄,你的亲舅舅。娘娘临终前托人给我送信,告知了你的情况,娘娘托我护你周全。”
丹誉于绝望之中见到了娘家亲人,仿佛漆黑的夜里有人为她点燃了一盏灯,她满腹的委屈一下子迸发了出来,双膝一软,她跪倒在地,哭求道:“舅父大人,母后含冤九泉,您一定要替她报仇啊。”
“誉儿,快快起身”,虎贲扶她起来,道:“昨夜刚过子时,正值大王四十八岁生辰之日,不料他却好端端的突然暴毙,几个御医检查了半夜也没查出大王身患何疾,遗身也已验过,排除了中毒。此时此刻,五王子争夺大位,嫔妃、外戚们也掺入其中,内宫正闹得不可开交,我趁乱带了十几个侍卫来救你,狱卒们已被我尽数杀死。情况紧急,此地不能久留,你赶紧走,我给你备了一匹快马,还有通关牒牌,只要离开戎勒,你就安全了。誉儿,舅舅只能帮你到此,以后全靠你自己了,保重。”
“谢舅父救命之恩”,丹誉一指对面,口吻坚定:“誉儿要带上他一起走。”
虎贲面露难色:“人多容易走漏风声”,见丹誉态度坚决,他只好让步:“那好,你两个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要磨蹭可就走不成了。”
丹誉又问:“此事瞒不住,我们走了,舅舅您怎么办?”
虎贲道:“放心,我一把火烧了这个大狱,不留痕迹。”
丹誉急了:“那怎么行?!里面还有十几个犯人呢,都是活生生的命啊。”
虎贲有点不耐烦:“这里关的尽是些杀人越货、秋后待斩的死囚,你还是先顾全自己的命要紧,快走!”
“难道其中就不会有像我这样,蒙冤入狱之人?”丹誉把心一横,拒绝道:“不行,我不走!若如此,我们与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有何区别?母后的在天之灵也不会答应!”
虎贲不悦,可又一想:这外甥女如此倔强,怕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动她,再耽误下去,恐连自己也会受牵连,全家难逃厄运。他摇了摇头,吩咐那俩侍卫:“打开牢门,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