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老虎故事】西港梦碎(5)保安队长

"Art is the depth, the passion, the desire,
the courage to be myself and myself
alone."
~ Pat Schnei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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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大胡子保安队长目光散乱,一张阔脸被性饥渴拉扯得变形,嘴里含糊地说:“没见过你这种类型的。”话语间,口水顺着腮帮子流到一侧的耳朵根上。

我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则挂着这个职业的女性常见的麻木和泰然,用涂着厚厚精油的双手在他多毛的上身捏捏搓搓。时不时地伸进浴巾盖着的下体,在关键部位周边游走,心里快速地合计着。

这家伙虽然粗壮,眼下处于毫无戒备的状态,我要是突袭将他制住甚至无声地做掉都不是难事。但初次进到这家公司就行动,为时尚早,目前还无法确定佳梁是不是真的在楼上七八层里待着。最关键的是——佳梁的证件被公司收着呢,我怎么把他带上飞机?来西港之前没考虑过这点,过去的一个月才打听清楚园区内这些奴隶们的真实状况。总之一旦打草惊蛇,以后我再想混进来就难了。

大胡子被我捏得很快有了反应,白浴巾某处像高高耸起的坟头,口鼻中发出野猪一样的吭哧声。忽然间要坐起身,对我进一步行动,被我抬起一条长腿压住,高跟鞋抵在他右侧的面颊上。正常情况下我的腿力不足以压住这头黑熊,于是伸手进浴巾内,不轻不重地握住他的根部。

大概男人被别人掌握命根时都会有所顾忌吧?大胡子身子一颤,驯服了,一只手则不老实地挠着我的大腿根部。我反正早不是处女了,权衡利弊之后决定让他占这个便宜。

可接下来我又该怎么办呢?这次不能白来,还是要尽量找个程序员打听一下情况。小姐们通常在晚饭时分离去,留宿或者跟她们回会所的要加钱,我得抓紧时间把大胡子解决掉,才好脱身。

眼瞅着身下的大胡子肌肉开始绷紧,似乎又有要扑倒我的趋势。我便将另一条腿也抬上按摩床,身子后转,屁股对准他的面部,将他硬生生地给坐了回去。同时手上加快力度速度,大胡子的呻吟声越来越响亮,终于在浑身猛烈地痉挛几下之后躺平不动,只剩口中呼呼冒着的热气。

我从床上轻巧地跃下地,没再看背后的黑熊,贪婪但克制地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钥匙和枪支。整理了一下衣装,走出按摩间。大厅里的小姐们早已不见踪影,我走去电梯间,想上到八楼找弟弟,被正在用对讲机与大胡子通话的保安拦住。原来是大胡子嘱咐他不许放我上楼,将我赶出楼去。也不知是察觉到我不对劲儿还是因为没能完全得到我,不想让奴隶们捡便宜。

没办法,我只得悻悻地离开帝景酒店。站到大巴一侧的阴影下,环顾园区。诶,在不远处的丛林中有个瘦瘦的男人在散步,应该就是我们家佳梁了吧?我迈开步子走过去,十几步后认出那不是佳梁,是个身材气质都跟他很像的陌生人。我脚下不停,从包里摸出手机,找到佳梁的照片,双手因紧张而颤抖。希望他认得佳梁。希望他能告诉我,弟弟一切安好。

男人见妓女打扮的我朝他走近,脸上先是露出迷惑的神色。随后冲我摆了下手,大概以为我是来拉客的。

“你是七楼博运公司的员工吗?”我不等他回答,抬手给他看手机上的照片,“认不认识这个人,吴佳梁?瘦瘦的不戴眼镜,28岁,去年夏初来这里的?”

男人听到佳梁的名字时打了个哆嗦,低头细看手机上的照片。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没想到他随后问的话居然是:“你是他姐姐?”

这个人自然是邱陆了。我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太好了,好运终于被我捉在手里,这下有救了!我抓着他的胳膊,生怕他飞走一样。“对对,我是佳梁的姐姐,他告诉你的对不对?佳梁他还好吧?在楼里面?你、能帮我叫他出来吗?”

邱陆语塞,目光惶恐地移向一边,那样子就像他对佳梁做了亏心事。“他、呃……不太好。就是,长病吧,也没什么大事,不过下不了床。”

作为一名刑警,尤其是女刑警,我的日常职责之一便是将死难者的噩耗告知亲属。开头最难,好像坏事都是我干的,人是我杀的。后来变得机械麻木,也早已熟稔那些亲属们的反应。从本能式的拒绝甚至敌意,到无奈向现实低头,最终哭天抢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然而此刻的我不是警察,失联人员也不是陌生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姐姐,对邱陆脸上那些出卖他的信号视而不见。只是病了,我想,对,只是病了。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了,把他领回国,爸妈都在老家等着呢。佳梁从小就懂事,他是不会让家人为他担心的。

邱陆遥望了一眼酒店门口,说他得进去了,我俩互相留了微信和电话号码。当晚回到酒店,我心神不宁地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快到午夜时接到邱陆打来的电话。

“吴警官,佳梁没了。”

我沉默了很久,满脑子是我俩小的时候,我领着佳梁的小胖手去动物园的片段。佳梁上小学时还挺胖,喜欢看乌龟和大蟒蛇。上初中后迷上踢球,回家后那双球鞋总是特别臭,要被妈拎到搁满盆花的阳台上。

“病死的吗?”我问,心知这不可能,佳梁出国前身体还很健康。但这是我最容易接受的方式。

“跳楼死的。”

佳梁在做完第一单网络诈骗生意后,坚决表示不想再害人了。被保安队长和手下们拳打脚踢一顿,一连几天眼睛看不清东西。

那天他把手机交给邱陆,“你帮我查下微信,看我姐姐有没有联系我?”

“嗯,她问你有没有收到她寄来的包裹。”

“你帮我回吧,就说收到了……哦,再加一句,说妈给的手串我很喜欢,天天都戴着。”

听到这里我双手掩面,哭了。那时接到消息的我还不知道佳梁在这边的情况,不知道他有多苦、多危险!都2018年了,居然过着比中世纪奴隶更禁锢的生活,而他的姐姐在国内岁月静好,以维护公众安全为己任却保护不了他。

邱陆说第二天中午,他和佳梁在饭堂吃过饭,正朝程序员那间大厂房走去。保安队长带了两个人来,把佳梁架回网投部,逼他继续从事杀猪盘。到了下午两点半左右,正在编程的邱陆听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什么“死人了”,“跳楼了”。直觉告诉他,可能佳梁出事了。站起来跑去隔壁的小厅堂里,一眼望见墙上某扇大玻璃窗已被什么东西撞碎。

他奔去窗边朝下望,见佳梁匍匐在楼上的草地上,身边的草叶已被血染红。在他不远处有把摔裂了的椅子,大概是他用来撞破玻璃的工具。两个下楼查看的保安站在那里东张西望。

“谁叫你们大白天弄出人命的?”经理在邱陆背后咆哮。“不是说了,杀人也得放到晚上。这给外面的人看见怎么办?”

“他、他自己跳下去的,”保安队长心虚地说。

“还在这儿发愣?还不赶紧拿袋子把人装起来,等后半夜人少的时候开车送出去埋了?”

邱陆顺着墙根儿出溜到地上。真希望这是场噩梦,真不敢相信这种事竟然发生在今天、在他身边。他知道佳梁的手机密码,也知道他姐姐的微信,但他该怎么告诉佳梁那些还被蒙在鼓里的家人?

之后的两天,三天,四天,不知多久,我浑浑噩噩没白没黑地躺在旅馆的床上。弟弟已经没了,回不去家了,而我连他的尸体埋在何处都不知道,我能就这么走了吗?保安队长,早知道保安队长逼死了佳梁,那天我就是豁出去命不要了也得把那头猪掐死在按摩床上!

这个仇我必须报,但在行动之前我得做点儿什么。这里还有那么多同佳梁一样的年轻华人在受苦,我救不了他们所有人,能不能想办法带一两个回去?好歹算是为佳梁做点事。可我怎么帮他们拿回证件?

就在这节骨眼儿上,我接到邱陆的电话。他说公司四月初要在迪拜开个分部,决定派他和另外三个同事过去。

我倏地从床上坐起来,机会来了!迪拜是另一个国家,要过境就得把护照交还到每个人手中。而我去迪拜甚至都不用办签证,持中国护照去那里短期旅游连落地签证都不需要。

“一定要去!邱陆,我会在迪拜那边的机场等你,助你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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