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荣扮演者:一切为了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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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为了活下去”的童祥苓走了

冷白 30号院 2024年12月03日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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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新华地块的原住民,我想说,法华街少了一家风味独特的老北京炸酱面馆是社会景象健旺的好事情。晚年的童老则有过秉笔直书“一切为了活下去”的真实证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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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日上床前刷微信,惊悉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童祥苓于当天下午在沪瑞金医院驾鹤西去,享年89岁。

时值晚21:00,我通过微信将此噩耗告之平时参与编务的公号版主唐老师,并拟了相关文字,盼其夤夜组版,及时传播。

拟文有“‘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每当耳畔响起这段西皮唱段,人们眼前自然会浮现起冰天雪地的东北山林童祥苓饰演的杨子荣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而对于上世纪90年代新华街道张家宅原住民而言,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与‘老北京炸酱面’扯上说不明道不白的关系。原该在梨园大展身手的‘杨子荣’和其夫人、梅派入室弟子张南云在沪上新华街道辖区的热闹市口开办一家小面馆……”一段铺垫文字。

抑或是唐老师不在线上的缘故,鄙人比较知趣,晚上九点多打电话惊扰年届古稀的唐版主,有欠礼貌。没能及时对接,故我的想法差可算作胎死腹中。

幸好,公号“枪手”张若钢老师新闻嗅觉超灵敏,当夜奋笔疾书,撰文配图,并当机立断联系唐版主。颇有担当的唐老师不顾休息,紧赶慢赶,于子夜时分《新华路时光》顺利推送悼念童老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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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智取威虎山》人物造型图。

翌日清晨打开微信,映入眼帘的是“时光”版面精美的编排,深情款款缅怀“杨子荣”文章,不禁心怀敬重在留言区有感而发道——

那个道出‘一切为了活下去’的梨园台柱,与新华街道辖区有着特殊的情缘。

1994年,童祥苓、张南云夫妇两个高大帅气的儿子待业在家,说是退休的童老也因某种原因,收入待遇不尽如人意。

饶是如此,新华辖区原住民童家遂在街道领导帮助下,在延安西路昭化路交叉口开了‘迷迷型’老北京炸酱面馆。那时,文化局领导不让报道。

报社跑戏剧条线的曹姓记者约我一同去那儿品尝炸酱面,童张两位一身短打,趿着拖鞋,忙进忙出,其劳苦情形堪比民工打螺丝。

睃巡那止有八平米的小木屋,张南云老师鬓角淌着涔涔汗水忙于灶台烹饪炸酱面之灵魂。也真难为这位已近花甲的梅派传人,实实在在做了“下得了厨房”的娘姨差事。

有着一双炯炯有神大眼睛的童先生多少显得有点眉低眼慢,可忙着送餐递筷的动作却分外利索。当时没怎么注意童家两位公子是在刷碗,还是在跑堂。

由于受空间限制,用餐的全在头顶青天,脚踏水门汀的空地上,倘遇上刮风下雨,这边的炸酱面断断做不了生意。

餐后,我与曹记踟蹰良久,童老与我俩心照不宣。但他脸上挤出几分比哭还难看的神情,恍然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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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祥苓、张南云伉俪情深,幸福晚年。

后来,因建延安路高架,炸酱面摊再次面临下岗。街道方面确实够意思,在法华街近香禺路处划出一方小天地,炸酱面老店新开。

前前后后,沪上媒体仅仅是在童家儿子喜结良缘时报道了童家向街道相关人员送喜糖“豆腐干”文章。俗不云乎,窥一斑知全豹,观滴水可知沧海。

新华街道Vs童家,前者雪中送炭,后者心存感恩,那一段小小缘份,弥足珍贵。窃以为,追怀童先生,最好的方式,是记得他的那篇‘一切为了活下去’的切身感受。呜呼,尚飨。

鄙人与童老有过面对面的交流。日前还见过京剧院朋友,提到京剧院某执事人器量小,童提早退休,仅拿几百元俸禄,家庭开销捉襟见肘,不得已才“自主创业”。样板戏,岂是童某人这种社会小角色作得了主的事。

执事人不知出于何种缘由,说是公报私仇,也许是冤枉人家。同事之间有个把恩怨情仇不足为奇;弄到别人吃饭成问题,就有失厚道,而且很不地道。

幸亏后来情况大为改善,童氏有海外关系,安分守己的童家公子究竟去国,还是在国企供职,不详。

作为新华地块的原住民,我想说,法华街少了一家风味独特的老北京炸酱面馆是社会景象健旺的好事情。晚年的童老则有过秉笔直书“一切为了活下去”的真实证记录。

特此转呈童老生前所撰光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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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为了活下去

童祥苓

1994年,我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总算小有积蓄,在寻找店面时,我朋友中无人了解此道,该托关系的都托了。

我们全家终日在街上东遛西逛,有时碰到门面开价七八千至万元的,吓得掉头就跑,真是偌大上海难寻童家小店。最后还是新华街领导,特别是在军民和许吉鸣同志热心帮助下,终于在延安西路找到由张家宅居委会盖的一间二十多平方米的机动房。

居委会同志极为关照,改建时只收五百元的房租。改建装修时想把厨房扩大点,但因不懂手续程序,给街道惹了麻烦,又拆了重盖,不想这其间又被施工队偷工减料,一场大雨房子便漏水像个淋浴间,只得再换人搞,反复折腾一顿竟花去七万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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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家五兄妹”:童芷苓(四姐,中)、童祥苓(左)、童葆苓(五姐,右)和童寿苓(二哥,后排左)、童侠苓(大哥,后排右)。

在别人可能不算什么,对我来说却是巨大的代价,此时我手中的钱已所剩无几,若再出意外我真是走投无路了。

在整个装修过程中,多年老友黄雪根和我全家一起动手,登梯爬高风吹日晒,店旁的邻里街坊你送水,他送砖,在四面八方的帮助支援下,“小童餐饮部”终于开张了。

望着这块小天地,看着孩子们的笑脸,我和南云所付出的一切都值得了。我家从此由艺到商,虽非大腕下海,也是小民跳河,到底跳下去了。

小店开张了,我们由于没干过,也不知怎么干,就仿照酒家模式,请了一个三级厨师,一个配菜师傅,两个打工女孩就干起来了。

不料两个月就赔了几千元,方知不对头,但又不知如何改进经营。还是热心顾客出主意说,这样下去等于给别人干,这种小店只能自己动手赚些人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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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老夫妇和友人。

人家说在点子上,可自己干,只能我和南云也上手了,这样做京剧院领导能理解吗?顾客认出我在打工,又会怎样想呢?但不干就得一天天赔下去。再一想是名声束缚了自己,名声毕竟是虚无的,帮助孩子靠双手劳动,才是真实的。

万事开头难,开始会拉不下脸,但这之后就无所谓了,这是我一生中最难的一次决定。

当我向厨师摆明困难,要解雇他时,他问我他走了何人上灶,我告诉他我们全家上灶干,他说这不可能。

我对他说,如果他走后我童祥苓不亲自打工,他就给我两耳光。后来厨师来看我们时,看到我们确实在亲自干,他说不容易啊。

为了不使顾客认出来,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我和南云上工后特别装扮一番,身穿工作服,头戴小白帽,再戴上个大口罩,只露出两双小眼睛,我们自己看了都觉得滑稽可笑。

在小餐馆中我们全家分工明确,小儿胜天负责前堂,招呼来人、上菜、收钱,大儿预鸣上灶主厨,我是哪儿需要就在哪儿,洗菜、洗碗、洗大肠什么都干。

不过全家都刚入门,一会儿找不着油,一会儿急着用醋,你要下面他要炒菜,撞来撞去,真是手忙脚乱,现在回忆起来轻松可笑,那时可真是紧张得汗流浃背。

尽管我们巧装改扮,南云还是被一位老观众认出来。不久有线电台给我打电话,说我们开小店的事已传出去,许多听众要和我们对话,我请主持人把听众的问题概括出来一并问,一是问为何开店,我告诉听众只为儿子谋生,二是问是否想到影响,我说只想到儿子的生存,没想过别的。接下来我听了听群众的看法,越听越激动,大家是那么关心我们,我不由老泪纵横。

通过新闻媒介人们理解了我们。顾客到店里就餐时都非常关照我们,有时我们见人多来不及算账,就只好请顾客自己算下账,有的顾客还准备好了钱,替我们结了账,有时我们给顾客算错了,人来问,就退给人家,顾客也不责怪。有些熟客见人多店小,就端走说到单位去吃,让出位子方便我们多做生意,之后再把碗送回来。

一次刮台风,店里的塑料顶被掀起,我和预鸣爬上屋顶抢修,风太大站不住,有滑下去的危险,我就用绳子拴着脚腕子,让胜天在下面用力拉住,我趴在房顶上压着被吹起的顶棚,预鸣用木条钉,此时几位外地顾客也站在梯子上帮忙拿东西,有的也帮着按住屋顶,在狂风中一阵苦战,终于保住了小店。

当我们下来给他们做饭时,他们却说童老师,别急,您累了先歇会儿,并倒了一杯水给我,让我先喝口水,并说他们什么时候吃都行,我捧着这杯分量极重的水,久久说不出话。

顾客中也有从淞江走了几小时赶来的几位八旬老人家,一点多钟到店,看见挂着休息牌就坐在花坛边等着。我见那几位老人盯着我,便走上去问他们是否要吃东西,老人家说他们一早就特地赶来,就是想我了,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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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祥苓年少时留影。

有的顾客一边吃饭一边帮我接待,有一位年轻人吃了碗面却付了几十元,我说这怎么可以,他把钱放在我手中,紧紧握着我的手说,他是想买花送我。

过去我在舞台上时,观众对我的感情是通过他们的掌声来表达的。然而,现在通过二十几平方米的小店,我才知道他们对我的关心爱护无时不在,无所不在,他们的深情厚意使我和南云从此摘下了口罩,有时与他们聊得高兴,竟忘了给人做饭,看见顾客吃得好我们开心,当他们离去时我们心里难舍,他们的关爱给我们全家注入了新的生活动力。

自小店开张后,我们全家付出了几年辛苦,虽没发财,却得到了家庭安定和谐。

1997年的一天,我们突然接到延安西路要建立高架工程,“小童餐饮部”即将拆除的通知。全家陷入紧张之中,但想到扩路建桥是发展上海的总体规划,何况街道一直帮助着我们,我们无话可说。于是我们一方面托人另找店面,自己也四处奔波,后来终于在番禺路找到一个二十多平方米的小店面,虽然灶间特小,条件很差,但为了争取第一个搬迁,我们就租赁下来。

又经过半个多月的张罗总算开张了,正赶上电视台拍了我家的纪实录像,就有人说童祥苓开小店,花大本钱搞电视广告,其实我是冤枉的,我家开店,从未与任何新闻媒体通过消息,如果我做得起那么大的广告,也不会开小店了。

由于厨房只有三个平方米,一人上灶还转不过身来,排烟又差,预鸣从早到晚在炉灶旁被闷呛得透不过气来,特别是天热时就更为难受。我进去试过几次,也难以忍受,看到孩子边烧菜一边喝冰水降温,一会儿就跑出来用冷水冲头,浑身被汗水浸透,每天工作下来又咳嗽又吃不下饭,望着年已四十多岁的儿子,跟我受了几十年的罪,到现在还要受罪,我这做父亲的心痛啊!

两个孩子每月每人只挣千百块钱,实在可怜,但又有什么法子呢,一切为了活下去。

作者:冷白

文章获作者授权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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