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4）—— 确实厉害

本以为唱片事件就此结束，没想到才过了两天，佩华又在走廊里挨了顿揍。这一回，是因为她偷偷拿了她爸钱包里的钱。

我们俩趁着父母追电视剧的时间蹑手蹑脚在阳台上隔着一道墙说话，佩华告诉我，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分担邵杰一半的费用，所以不得已才去偷她爸爸的钱包。我问她：“你怎么不告诉我？我还有一点零花钱。”

“上次你妈说让你别跟我玩这么近，我听见了。”佩华颇为哀伤地说：“你一直都那么怕你妈，我以为你不会借给我。”

“只要有，我一定会借给你的。”我想了想，又问：“现在你钱凑够了吗？”

“差不多吧，”佩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靳霏，你能不能替我把钱去交给阿航？”

“交给阿航？”我有点意外：“不是给邵杰吗？”

“最终，还是要给阿航，不如就直接给他。”佩华说：“你知道的，我不想跟他说话，你要愿意帮我，就帮我把钱带过去。他这周五还会去游泳的。”

于是，周五的时候我揣着钱早早地等在游泳馆门口，看到阿航跟几个同学骑着过来，就冲他挥了挥手。

阿航很有几分意外，骑着车绕着我转了一圈才跳下来，笑嘻嘻地问：“靳霏，你不会是在等我吧？”

“就是在等你。”我示意他跟着我朝侧门那边走了几步，避开排队入场的学生群，然后从兜里掏出钱来递给他，说：“这个是佩华让我交给你的，她欠的那部分。”

阿航的笑容还挂在嘴角，朝我的手心看了一眼，脸色突然由晴转阴。他没有伸手来拿，我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一种怒气慢慢在他脸上升起。他僵持了好一会儿，我扭头看看门口，大部分学生都已经进去了，便有些着急，手朝他伸过去一点，说：“你拿好，我得赶紧进去了，不然可能就没有衣柜用。”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好人？”阿航沉着脸道：“你觉得我在欺负他们俩，是吧？”

我小声道：“我只是来帮个忙转交的。”

“唱片是邵杰向我借的，”阿航掉转车头往停车棚走，丢给我一句：“我跟你收什么钱？”

实话说，尽管是同年级，可我多少有点怕他。觉得他是社会人，在外面混得多加上家里条件好给他见过的世面也多，他身上带着一点陌生又复杂的气质。我不敢跟他争论什么，估计争也争不过他，只能无奈地把钱又收回兜里，灰溜溜去了更衣室。

由于我进去得比较晚，泡沫小板都被人拿光了，我就打算在浅水区贴着边来回晃悠。刚来回了几次，突然池边走过来一个高大的男生，在我面前蹲下，递给我一块小板，说：“这个给你用。”

“干嘛给我？”我下意识地摇手：“不要，谢谢。”

“拿着吧，”他直接抛在我面前，说：“这边太挤了，深水区那儿人少，你可以过去游。”

我以为他是轮班的管理员，帮忙疏散学生的，等我兴冲冲一路游到深水那侧，才发现他跟阿航泡在角落正聊着天。见到我，他用胳膊肘推了一下阿航，随后一头扎进水里，非常潇洒地游走了。

“靳霏，”阿航划了两下水过来，一本正经地说：“下个学期我就会转去你们班上课，说不定，咱们还能成为同桌。”

“我有同桌，”我急忙说：“是我们班长，也是我的好朋友。”

“如果我们成为同桌，也许，很快也可以成为好朋友。”阿航笑了：“我很好相处的。”

“如果你真的‘很好相处’，那就麻烦你等下收了那些钱吧？”我深吸一口气，说：“别为难我。”

阿航的做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屑又有点生气，说：“朱佩华是希望你对我有很不好的印象，让你觉得我是个混蛋。也许，我就是个混蛋，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不觉得我做错了。无论你现在怎么想都没关系，以后熟悉了，也许你就会改变这个看法。我爸经常说，人跟人，都是需要时间相处才能真正知道谁好谁坏。”

我扁扁嘴，忍不住反驳：“我觉得第一印象也很重要。”

阿航正要开口接话，之前给我泡沫小板的男生突然从水里冒出头来，对他说：“我们该走了，不然来不及。”

阿航点点头，看了看我，说：“你把钱还给姓朱的吧，我不要了。告诉她，她确实厉害。”

“什么意思？”我有点莫名其妙。

“她不把钱给邵杰，而是要你来直接给我，”阿航笑了笑，说：“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说完，他双手按着池边轻盈地一撑跳了上去，甩甩水珠子就跟着他的朋友进了更衣室。

我揣着钱回到家，找到佩华姐姐完整地说了一遍这个过程，她听完后对我说：“霏霏，你信我的话，他转学过来后，你得离他远点。”

“为什么？”我一边接过她递给我的雪糕一边问。

“跟你说，你也未必能懂。”佩华伸手摸摸我的脑袋，笑着说：“不懂，其实是好事。阿航跟你一样年纪，但是，你的心思跟他相比，都快差辈分了。霏霏，你要让他拿捏了，以后有你后悔的日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