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 582-牛棚探视问私宅

上官云珠跳楼自杀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坊间都知道了，但是官方没有任何报道。无论是报纸、新闻报道、路边的简报栏，都不会对一个特务的死提一个字，所以她的死，只能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因为上官云珠是黄浦江市电影制片厂的演员，所以制片厂1000多个职工，无论是在上班的，蹲监狱的，下放的，关在牛棚的，到时很快知道这件事。

因为王丹凤和黄宗英待的牛棚，是在制片厂一块废弃之地上搭建的，所以到了晚上，她们也知道姐姐上官云珠人没了。两个人呆在牛棚里，内心空落落的，情感上根本不相信，除非亲眼看见姐姐的尸体，否则打死她们也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见董九跟着一个小女孩来到牛棚，两个人像见到救星，每个人拉着董九的一只手，都忘记了，他身边还有一个人。等定睛一看，发现这个女孩，无论是个头，还是长相，跟上官云珠神似，又不是她，最多是上官云珠的妹妹，所以又把注意力转到董九身上，然后示意这个妹妹关上牛棚木板门。

“哥哥，您现在可以自由进出牛棚，真的是钦差大臣吗？”王丹凤见哥哥又带来几大包好吃好喝的，赶紧取出来，铺在稻草铺上，喜滋滋地问道。

祝芙见干爹愣磕磕的，所以帮着干爹答道：“我爸爸给小头目和随从一人一包吃喝，自然可以进来哦！两位阿姨，你们都是大明星，我爸爸非要来拜访，以飨他的影迷之情呗！”

黄宗英却一直冷眼观察董九，发现他的眉宇之间，根本没有因为上官云珠离世，而郁结任何悲伤，反而是自然而然的平常的神色，好像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上官云珠，而只有她们两个演员一样，心中感到非常蹊跷。等大家坐下来，边喝茶边聊天的时候，黄宗英突然问道：“哥哥，上官姐姐她还好吗？”

董九依旧谈笑风生，好像没有听见黄宗英的问话，直到祝芙推了推他一下，董九才停下跟王丹凤的聊天，双眼茫然地看着女儿说：“宝贝，怎么了？”祝芙示意黄宗英在问他呢，董九这才看着黄宗英说道：“妹妹，上官云珠已经不存在了！世界上已经没有这个名字，它成为历史了。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哥哥更重视还在创造历史的人们，所以特意带些吃喝的，来看望两位妹妹。

“今晚拜访两位妹妹，一是送走离开的，二是问候存在的，最后是帮助哥哥心中热爱的两位大女明星！”董九说完，起身并拿着茶杯，在上官云珠睡的稻草铺周围，洒了一圈茶水之后，喃喃低语道：“别了，牛棚稻草铺。多少个不眠之夜，在这里仰望星空，没有窗口，满眼都是一片漆黑。

“到了明天，走出这间暗无天日的牛棚，抬起头，看不见太阳的背景下，那一片静谧的星空，看到的只是蓝天只是白云，但是拖着一身伤痛，在夜色里，裹着满心的恐惧，早已忘了你啊，繁星密布的夜空。

“也许只有在那片自由的土地上，才有一扇窗口，无论夜幕下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可以看见此时此刻成为奢望的一片星空！”

黄宗英戏谑道：“哥哥，您这一段诗不诗、话不话的，让妹妹觉得，我们应该不喜欢蓝天白云太阳光辉，反而应该喜欢繁星密布的夜空，为什么？难道追求自由，不能一步到位，而要从暗无天日，到朗朗星空，最后才抵达阳光灿烂的美好未来吗？”

董九神情严肃地点头，沉吟半天才答道：“妹妹不愧为一个才女，出口成章，更是领悟深刻！现在妹妹你、赵丹和妹妹王丹凤的现状，不正好对应妹妹刚才的精彩解释吗？”

王丹凤还是有点发懵，放下手上的茶杯，雀跃到哥哥怀中说道：“哥哥，妹妹想不明白，再说明白一点好吗？”黄宗英想不到闺蜜王丹凤跟这个情种董九越来越亲密，气得哑口无言，让身边的祝芙戏谑道：“黄阿姨，别吃惊！我爸爸可喜欢跟干女儿干妹妹搂搂抱抱，而王阿姨生性乐观、活泼可爱，跟我爸爸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嘻嘻嘻——”

黄宗英若有所思地说：“唉——反正我是做不出这样的卿卿我我，除非跟自己的男人。跟别的男人，永远都有一层‘礼’隔着，否则男女关系就‘世界大同’了，是不是这样祝芙？”祝芙听完只是笑，不愿意再说半点干爹的不是，因为跟干爹搂搂抱抱是如今每个干女儿默认的“礼节”。

董九轻轻搂着怀里的王丹凤，满心欢喜地问道：“哥哥的意思，尽快让你和黄宗英妹妹上五七干校，接受哥哥的照顾和帮助。牛棚，哥哥不能再来了，因为哥哥不是你单位的人员，也不是你们的家人，反而会给你们带来不测。愿意哥哥帮你吗，好妹妹？”

王丹凤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像上次一样，跟哥哥接触得越来越紧密，发现第二次的感受而心生的抗拒程度，因为哥哥口中的保证，越来越微弱了。

“嗯——谢谢哥哥！”王丹凤娇声应道，“哥哥，妹妹何时可以下放到五七干校？哥哥想怎么帮妹妹呀？”董九立刻松开怀里的王丹凤，拉着她的小手，虽然手感粗糙，但是依然温暖，信步来到牛棚一角，不受女儿和黄宗英聊天的影响，轻声问道：“妹妹，你的私宅目前处于什么状态？”

“哥哥，妹妹身陷牛棚，都没想这个问题！”王丹凤答道，“地契房契都是妹妹的老公柳和清管着，哥哥要买是吗？听老公说，宅子现在闲置着，我们和孩子过着被监视的生活，都住在单位指定的地方。今天因为‘出席’了批斗会，没有回家，正好碰见哥哥。明天我问问柳和清吧！”

董九沉思片刻接着问道：“妹妹的私宅售价估计多少？”王丹凤摇摇头说：“这些事情都是柳和清管着，妹妹不知情，估计不值几个钱，因为是一栋老宅，是柳家的祖产，已经成为我们的负担。

“目前妹妹的‘头衔’真不少——国民党党员、美蒋特务、国际间谍。从红卫兵打倒批斗我们夫妻开始，到现在，一直过得战战兢兢。好在妹妹生性乐观，又听话，虽然吃了不少苦，倒是没有被斗趴下起不来。毕竟妹妹还有几个女儿嗷嗷待哺，不敢一趴不起。哥哥接得住我们的资产阶级活证据，我想几百块钱就可以了！哥哥，明天晚上在这里——”王丹凤突然停顿下来，跟董九耳语他们见面的时间地点。

因为小头目过来催了几次，让董九和他的同伙赶紧走人，因为牛棚区要锁门了，闲杂人等必须全部离开。董九只好抓紧时间，问了一下黄宗英的私宅一事，想不到因为赵丹的问题很严重，他们的宅子被占用，资产状况不明确，不过地契房契倒是在她手上，如果董九可以买下来，给她售房款子，那就是雪中送炭的好事，并让董九帮她打听一下，能否跟黄浦江市青年话剧院造反派打听一下。

回到里弄小楼，因为跟两位大明星吃了不少零食，祝芙一点也不饿，所以只陪干爹喝了两杯红酒，就想睡觉。董九见女儿神情疲惫，赶紧喝掉杯中酒，把今天精心准备的晚餐，匆匆吃完，收拾一下，就抱起女儿来到浴室，准备给她洗把脸，泡泡脚，就安顿她上床睡觉，因为明天全部干女儿、星星、妻子姚钏、辛珍姮全家、李大维的战友、卫生厅的军代表彦红卫、袁红红全家、护士台不值班的护士等，都会参加冰双双乔迁之喜的酒宴。

“爸爸，女儿想泡泡热水。今天跟尸体呆一天，多晦气嘛！爸爸帮女儿洗澡吧，女儿好困，先眯一会儿！”祝芙上回跟干爹在里弄小楼过夜，发现干爹是一个柳下惠，如果女儿不主动，干爹不会“性侵”干女儿。何况干爹又不育，自己领了结婚证，已经跟老公行了夫妻之礼。虽然失去了洞房花烛夜“落红”的惊喜，但那是“四旧”的东西。而有了住房，有了干爹的疼爱，比落红这样陈芝麻烂谷子的老古董强百倍。

祝芙说完，就趴在董九怀里睡去。

本来说好明晚跟女儿在里弄小楼吃一顿饭，感谢女儿的帮助，但是考虑到王丹凤和黄宗英担心上官云珠的事情，就带着女儿祝芙过去聊一下，同时打听一下她们私宅出售的可能性。想不到女儿因为紧张，没有心思上班，而要跟着干爹，让他安慰一下她。董九只好让女儿王丹丹继续替她妹妹关照好护士台和外科住院部的病人。

现在女儿结婚了，虽然婚礼要到元旦举办，但是在董九心目中，每一个女儿都是永远的处女，纯洁无邪，充满青春活力。今天要不是女儿祝芙帮助，忍受常人难于忍受的恐慌和恶心，跟尸体呆一天，今天的事情一定会功败垂成，因为那个叫桂子守的审讯员太精明了，要不是他做了最周全的安排，任何一步的省略，都会导致整个事件的失败。到时不但救不了上官云珠，连她董九和祝芙都会受到牵连，死无葬身之地，因为老领导手段的惨无人道，无人不知。

本来安排的尸体，是一个星期以前的无名尸体，但是想不到昨天收到一具跳楼自杀的无名女尸，所以董九就用这具比较“新鲜”的尸体。从四楼抛尸到楼下的“早市”，就让董九感到很不安，害怕砸到行人。为了防止明显的尸体僵硬被发现，董九把尸体的膝关节、髋关节、肘关节和肩关节的韧带全部切断，又选择凌晨的时候抛尸，主动抱起尸体，尽量减少他人接触尸体。

在停尸房，停尸床是双层的，下放真女尸，上睡女儿祝芙，床单拖曳到地，矮个按捏的脚是真的尸体上截肢下来的双脚，床中间有活动床板。推进救护车时，装尸袋里一直都是女儿祝芙，当时女尸还在停尸床隔层。董九知道这种秘密火化的事情，他们不会让火化场的火化员处理，而董九平时就会自己处理一些过期的人体标本，所以熟知人体火化的操作。想不到到了火化间，矮个还要陪同，当时董九也想到这种可能，所以把停尸车推进火化间，来到准备间，给女儿时间离开停尸床，把女尸装进尸体袋，然后偷偷离开火化场，回到专车上。

董九也想到，万一他们中有一人看着停尸床，女儿没有机会离开怎么办。其实董九身上带了一把五四手。当时在鱼米军训的时候，由于大将公社的人跟鱼米公社要郭馥，发生了肢体冲突，一度情形很混乱。最后检查枪支的时候，发现丢失了一把短枪、三把长枪，最后也没有查出它们的下落。这把短枪，就是董九私吞下来的。他觉得世事混乱，身边得有一把武器。

当时如果高个不离开，董九就决定在火化间动手，杀死高个矮个，并把他们火化，然后销毁他们的专车，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好在高个及时离开了，所以事情按计划有惊无险地完成。

董九收回思绪，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放好热水，然后帮女儿宽衣解带，发现女儿没穿内裤，觉得很奇怪。再看女儿的阴阜，光洁如玉，难道女儿是白虎？正想探头过去，仔细检查，发现女儿醒了，搂住他的脖子说：“是老公刮的，女儿当时死活不肯，后来听说爸爸最喜欢白虎女儿，才让步了！喜欢吗，色鬼爸爸？只许看，不许动哦，嘻嘻嘻——坏爸爸！”

祝芙说完，心无旁骛地睡去，知道爸爸就是一个柳下惠，绝对不敢趁女儿睡着，做任何女儿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