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前逛 Mall 时, 一件木制的小饰品上那一条红黑格子英伦风的围脖框住带有 SNOW 字眼的英文句子, 牢牢锁住我的目光, There’s snow place like home, 多么奇巧精致的双关语啊! There’s snow place 听起来像 There’s no place. 我译成中文: 没有地方像家一样温暖, 即使在雪中. 从此, 这句话的底片保存在心里, 灵魂感光, 成像多少次都可以.
不期然想起了词藻鲜活, 织文千回百转绵密的张爱玲, 几乎语语双关, 字字言外有意. 随机俯拾若干极富意象之美的话外音 / 话里话 / 双关语, 算是自己给自己设计一个小游戏, 闲暇时玩耍的 Wordplay.
张看: 张爱玲的管窥.
流言: 俗气像谣言一样四散, 市井像水上写的字一样流淌.
色·戒: 这两个字很有嚼劲, Spy ring. Ring of spies. 易先生那个 6 克拉的鸽子蛋粉钻, 诱导王佳芝相信 “他是爱我的”, 不料却是一颗将她的生命和灵魂打入万劫不复的血钻.
色·戒: “她又看了看表. 一种失败的预感, 像丝袜上的一道裂痕, 阴凉的在肚腿上悄悄往上爬”, 将人物内心的情绪刻画得淋漓尽致.
金锁记: 开头就是神来之笔, “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 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 调子好凄凉, Gothic horror.
金锁记: “季泽把那交叉着的十指往下移一移, 两只大拇指按在嘴唇上, 两只食指缓缓抚摸着鼻梁, 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来. 那眼珠却是水仙花缸底的黑石子, 上面汪着水, 下面冷冷的没有表情”. 这一段, 把动物式的遗少姜三爷的眼睛喻为水仙花 Narcissus 缸底的黑石子, 天衣无缝.
红玫瑰与白玫瑰: “梨倩天生是一个不幸的人, 虽然来得早, 不知怎么没找到座位”, 表面上是找宴席的座位, 其实指婚姻的位置.
红玫瑰与白玫瑰: “几次未说完的话, 挂在半空像许多钟摆, 以不同的速度滴答滴答摇”. 我云游了, 想到伽利略的研究, 不同的机械钟摆, 摆动速度与摆锤的重量和摆幅无关, 与摆线的长度有关, 摆线愈长, 摆动愈慢, 反之, 愈快.
爱玲文字 “兀自燃烧” 的华美和苍凉, 恰似快要贯穿牙髄腔顶的蛀牙一般教人痛不欲生, 真格的牛.
云城今冬不太冷, 雪还没打个照面. 摄氏十度左右的天气, 如果下雨, 穿一件风衣; 如果不下雨, 穿一件针织中长外衣, 既保暖又不太臃肿, 配搭一条牛仔裤或紧身羊毛裤, 不厚不薄是法则, 轻松应对除了正式宴会之外的各种场合. 那一晚, 天色蓝莓蓝, 去的是湖边, 我特意戴上围巾和帽子, 月牙色的手套备在包包里. 看不尽的灯饰, 光影匝匝交叠映在黑乎乎的湖水, echo 呦呦, 温吞吞的传来《Eighteen Shades of Grey 十八度灰》---- 可是双关语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