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南非五霸

序：这一篇是二零一八年第一次访问南非时记录的，放在美篇上颇受欢迎。虽然去年去塞伦盖蒂草原看到的更多。但是南非的风格和见到的动物不一样，也是难忘的初见，故收进自己的博客里，以飨读者。



英语中有个专有词组“Big Five”，是指狮子，花豹，大象，犀牛和野水牛这非洲的五大动物。最初，它们是猎人们根据狩猎的难度选出来的，并不是根据体型的大小。沿袭到现在的旅游行业，看“五大”似乎成了所有游客来非洲的终极目的，有中文旅行社做广告，干脆把它译成了更有吸引力的“五霸”。

于此呼应，非洲五丑动物也相继被推出，它们是秃鹰，疣猪，鹳鹳（Marabou stork ）鬣狗和角马。

五丑之一 疣猪



五丑之二，角马，混在非洲大动物的帅哥美女之中，面目不清的角马只好认栽，沦落到五丑里。



漂亮的跳羚



大动物的家基本都安在国家公园里。所以，我选了一个能去三个国家公园的行程。它们分别是纳米比亚的埃托沙，博茨瓦纳的超比，南非的格鲁格。

埃托沙国家公园在一九零七年由德国殖民者创立，最初的面积达到十万多平方公里，当时是世界上最大的国家公园。由于政治变更的原因，现在只剩下二万二千二百七十平方公里，还是纳米比亚最大的公园。

六月初正逢旱季，大地一片枯黄，盐湖干成了白色的洼地，火烈鸟早已不见踪影。这里一马平川，大树稀少，视野很好。为了保护野生动物，公园在很多地方设置了水坑，水塘，动物们都会定时来喝水。这个季节，也就成了看动物一个很好的时段。

较大型的越野车也被允许巡游（Game Drive），是三个公园里的唯一。我们一队人都很高兴，因为保尔可以驾着特制卡车当导游，前九天的行程中，大家已经和我们这位领队建立了信任关系，一队人也可以待在一个车上。



刚到非洲的第一天，参加开普敦海岬半日游时，车上有两个刚从埃托沙公园回来的美国人，说在埃托沙公园没看到大猫（指狮子，豹等猫科类动物）只看到了许多大象。在三明治湾冲沙时，一对德国年轻夫妇也从埃托沙刚回来，同样仅仅看到了大象。司机约翰开玩笑说他们运气不好，两人很坦然的回应，说是他们在那儿依然度过了愉快的时光。

非常欣赏这种态度！在旅途这所流动的学校里，要学会心平气和的接受那些未知和变数，更重要的是有一颗时时感恩的心，欢欢喜喜的领受大自然的任何馈赠。

大约2500只非洲象居住在埃托沙，进园之前已经看到了五六只。开了大门后，就时常和象群正面遭遇。这些庞然大物，怡然自得的在丛林中，马路上，水塘边，吃树叶，洗澡和嬉戏，对汽车和人类视而不见。就像我们呆在家里那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非洲象体型巨大，食量也大。一群大象边吃边走边败坏，一片丛林被它们掠过，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看着埃托沙公园里稀稀拉拉的丛林，还真有点担心。后来在格鲁格公园，导游指着一棵被大象推倒的树，说它们的毁坏林子的力量太大了，科学家也没有招儿解决。回来以后想起大自然的平衡机制，也许人类还是不要过多干涉为好。







在水塘边常见的还有长颈鹿，斑马和其他食草动物。长颈鹿不像大象那样横冲直撞，不管不顾。而是很绅士的左顾右看，耐心等待别的动物离开，才甩着长腿，迈着舞步来到水边。长长的脖子弯到一半，再抬起来四周看看，眼神清澈干净。低下去抬起来的反复几次，方分开两条长腿，低头伸出藏青色的舌头，文雅的卷着水喝，自然而然的就摆出一个优美的造型。理论上说，长颈鹿的小心谨慎是防备天敌。可在我们看来，它那种优美稳当的步履，谦卑礼让，不疾不徐的姿态，的确代表着有教养的绅士淑女的一种风范。





斑马主要有草原斑马和山地斑马两种，还有一种细条纹的格式斑马比较少见。山地斑马腹部没有条纹，不像平原斑马的斑纹全身连起。关于斑马身上长条纹的作用，也是众说纷纭，有科学家做实验，发现有条纹的斑马受蚊虫叮咬的机率最小，这也就算一个有证据的结论了。

我们平常觉得斑马是个很害羞的动物，甚至在动物园里，见了游人依然躲开。到了非洲，又了解了它的另一面— 喜欢玩水，很能糟蹋水，有的农户辛辛苦苦挖出一个蓄水池，一群斑马来过，除了喝之外，还爱在水里扑腾，不用一晚上就糟蹋光了一池水。这对于年降雨仅有几十毫米的纳米比亚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法律规定，每家农户每年可以猎杀四只斑马，以控制它们的数量。 



保尔开着车熟练的驶向一个个水坑。车上十二双眼睛盯着窗外。人多力量大，两次巡游，我们共看见了六只狮子。第一天的下午，看见的是一支年轻的公狮，鬃毛还没不够长。三只母狮，其中一只，大摇大摆的从我们车后穿过了马路，回来翻看相片，看到她身下的乳房已经相当鼓胀，才意识到她是急着回窝喂小狮子。可惜我们当时谁也没意识到这一点，白白丧失了一个跟踪看小狮子的机会。



趴在草丛里休息的这一对是澳洲的布莱特看见的，布莱特年过六十，戴着近视眼镜，却比我们谁都眼尖。他用坚定的语气指挥着保尔倒车，随着一声“停”，大家都惊讶的捂住了嘴巴：这是一只多么雄伟帅气的公狮呀！枯黄的草丛几乎是狮子的迷彩服了，在行驶的卡车上辨识出来，真是鹰眼！







不过，这只公狮并不打算理睬我们，扫了卡车一眼继续埋头睡觉。幸运的是，它长得雄伟，却是个怕老婆的主儿。母狮子首先不耐烦我们的凝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迈开了慢腾腾的步子。公狮不敢怠慢，也站了起来。屁股上粘着的草球也顾不上抖掉，跟在母狮后边，向车子的右前方走去。

两只兽中之王一前一后的走着，一片草丛像成熟的麦田一样在它们脚下颤动，晨晖均匀的洒落在荒草和它们光滑的皮肤上。母狮苗条的身姿婀娜摇摆，公狮浓密的鬃毛在阳光下闪着金光。车上的人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看着非洲草原上这一经典的图画，平静里蕴藏着杀机，和谐中充满了张力！



大家激动的情绪尚未平复，左边车厢又响起了意大利劳拉紧张到变形的的声音“犀牛！”车子再次向后倒去，一只犀牛毫无遮拦的暴露在我们的视线之中，离着我们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犀牛的视力不好，自己慢腾腾的走着。从一直开着的车窗望出去，犀牛处在逆光中，柔和的晨光打在它的后背上，头部上方是一前一后冲向天空的两只角，在黄色背景的映衬下，轮廓清晰可见。这两只角是犀牛独特的名片和身份证，如同雄狮的毛鬃，大象的长鼻。还是它们用来决斗，防身的武器。想起那些为了犀牛角而偷猎，买卖的人类，实为不齿。

犀牛是大象之后第二大的陆地动物，重量通常在两三吨左右，跑起来速度也很快。非洲的犀牛皮肤虽然都是棕灰色，却有白犀牛，黑犀牛两个品种。一个当地导游告诉我们简单区分二者的办法。白犀牛的孩子在他们的前方走，黑犀牛的孩子跟在妈妈的屁股后边。就像是白人把孩子放在身前的袋子里，而黑人则把孩子背在身后。在公园营地附近的水湾旁，队友看到了孩子在前的白犀牛来饮水，证实了这种说法的准确。



五丑之三 秃鹫



一早一晚的两次巡游，我们已经看到了众多的大动物。一个队友问厨师诺曼这是不是最好的GameDrive，诺曼用他一贯的沉稳和低调的口气回答说是最好的之一。

游完埃托沙，队友们离开了一半。剩下的六人在奥卡万卡三角洲待了两晚后，又从博茨瓦纳境内进入了超比国家公园。这个公园包括了超比河的一部分，超比河是博茨瓦纳，津巴布韦，赞比亚几个国家的分界线，水流宽阔，河边的草地，远处的树林，一片油绿，和埃托沙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进了公园的第一件事，还是Game Drive。这里只允许小型的越野车，我们六人正好够一整车，由一个叫石头的司机带领我们。比较起来，他是我整个行程中唯一一个欠缺敬业精神的导游。领着我们在岸边看了几条鳄鱼，几只晒太阳的河马和一些随处可见的小动物。然后告诉我们，河马的皮肤很敏感，平常看不到这么多待在岸边的，你们的运气够好的了。然后呢，在剩下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石头闷着头开着车不再吭气，瞎转了一圈啥也没看见就打道回府了。



保尔早已在门口等着，然后径直把我们送到了超比河渡口，参加夕阳游船。 船长兼导游人很好，朴实，敬业。一路上不停的给我们介绍动物知识，和上一位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可惜我没记住他的名字。

超比河宽阔的河面在夕阳下波光粼粼，岸边的房屋树木也沐浴在金辉里，一派祥和宁静。挺大一艘机动船上就载着我们六人，和另外几艘船同时出发了。一旦有船贴近河岸，另外几艘会心领神会的跟上。这种信息共享，互通有无的合作，在寻找野生动物的活动中显得格外重要。

一些鳄鱼，大蜥蜴之类先做了开场的铺垫，引起我极大兴趣的是一种黑白两色的斑翠鸟，就在它们建在河岸上的洞穴旁边活动，是以前没见过的品种。



巡航的高潮是看到游泳和吃水草的一群大象。大象游泳和人类居然很相似。先是慢慢的下了水，用鼻子吸水往身上喷，像是要慢慢适应凉爽的河水。小心翼翼的往深水里走了几步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不见了踪影。船长告诉我们，大象是游泳好手，可以在水下连续有六七个小时。当然，大象有着人类不可比拟的先天条件，只要把鼻孔露出水面，就可以在水底尽情的与鱼共游了。

船长停下了马达，与我们一起站在船头，做大象晚餐的看客。只见离我们最近的两只大象用长鼻子从水底捞出一卷卷水草，在水里左晃右甩的。直到水草的根部泛白，一点淤泥也看不见了，它们才把草塞进嘴里，细嚼慢咽着。正纳闷大象什么时候这么讲究饮食卫生的时候，船长发话了，说这是因为大象的特殊的消化系统的需要。

对于这个解释，我是半信半疑。如果大象的消化系统要求它们必须吃洗干净的草，那么，在陆地吃草怎么办？回来后搜索了好一阵，才找到了答案。大象因为一生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吃，吃，吃带着土的草和树叶，牙齿磨损厉害，一生中要换六次牙齿。我们看到的大象，有可能是年纪大了，换牙的机会不多了或者没有了，才会这样仔细洗刷草上的泥土，以减少对牙齿的磨损。大象是很有智慧的动物，从这件小事也可见一斑。

近距离的看着野生大象在他们自己的家里进餐，觉得自己是个客人，荣幸的被邀请参加了野生动物的私房家宴，以平等的身份，观察它们最自然，最放松的生活状态，学习我们在动物园，课本上学不到的东西。想想我们人类的作为，为了自己的舒适，使这些庞大动物的家园越来越逼仄，不免感到几分羞愧。



高潮连接着尾声的主角是一群河马。远远看过去，水面上像是一簇簇深色的水草，两两排列的浅色小花均匀的点缀着。船靠近了便会看清，深棕色的是河马露在水面上的头和脸，浅色的是河马们一对对圆圆的小耳朵。

我们的船接近的是一个六只的河马群，应该是一个家族。开始，两大四小的河马沉在水里，惬意的享受着泡澡的舒适。过了一会儿，不远处的一只河马吼叫了一声，眼前这一群里的大个头马上吼了回去。这一嗓子，中气十足，真可谓气壮山河！船长介绍说这是在捍卫领土。好样的，一声吼叫，在气势上就一举压倒了对方！

大概是用力过猛，不一会儿，大河马就打起了哈欠，大嘴张开，成了九十度的直角。这给了我梦寐以求的拍摄机会，一阵狂拍之后，没等喘口气，又看见不远处另一只大河马也在打哈欠，这次是背对着我，赶紧又补拍几张才作罢。心满意足的感觉，就像一个几天没吃饭的流浪汉终于大快朵颐了一顿。







 五霸之一 野水牛



同埃托沙和超比公园相比，南非的格鲁格公园高低起伏，有丘陵和巨石，有小溪和浅湖，丛林也更加密布，又是一番别样的景色。这个建于1898年，历史悠久的公园占地一千九百多平方米，比埃托沙略小一点，大象保有量是七八千只，是埃托沙的三倍，自然对树林的破坏也大。



树林密布对于动物来说是好事，可看动物和拍照的难度就增加了。有一个晚上三个小时的巡游，除了一只躺在路边的斑点鬣狗，再就是藏在树叶里的两只小变色龙，用长焦拉过来都看不清楚。尽管司机一手扶方向盘，一手举着探照灯的十分卖力。第二天早晨的巡游略微好了一点，看到了几样动物，只是还没有大猫。我已经换了一个公司，和几个刚到非洲的人在一个车上，好在他们都能理解，自然的法则，不由人的意志为转移。

五丑之四 鬣狗 （五丑之五 秃鸛 在第二次去东非看见了，参见博文 寻找五霸的终极之地--塞伦盖蒂）





同一越野车上的一个女子失去了耐心，告诉我她很失望，最后的早巡就不参加了。我和另外几个人还是坚持着，五点钟爬起来又去了，耐心是金的照相箴言在这里也是同样，我们的不放弃态度得到了大自然的回报。

在这最后一个早巡中，大象顶着一身晨曦出现在越野车的一旁，开阔地上的一对长颈鹿没完没了的公开示爱，体型硕大的捻角羚淡定的和我们对视，身上带伤的犀牛低头匆匆走过。湖边，两只奇特的马鞍喙鹳长时间的顾影自怜。路旁，两只黑斑羚在车子的左前方决斗。













巡游即将结束时，一只猎豹出现在视野里，当车子停在路边时，它刚刚跨过公路，驻足在左前方向丛林眺望。大家把相机对准它的时候，猎豹恰好回过头来。正面对着镜头，像是在和我们打招呼。鼻子旁边两条黑色的泪线使它可爱的脸庞更加立体，黑色的斑点布满了全身和粗壮的长尾。矫健的身段和匀称的肌肉，让人联想到它的奔跑速度和惊人的爆发力。



捻角羚



猎豹身怀绝技，是陆地动物里的短跑冠军。猎豹一身正气，靠自己本事吃饭，不用偷鸡摸狗的龌龊手段。猎豹模样可人，不凶不横不奸滑，还有天天锻炼练就的好身材。在格鲁格公园最后的一天里，它的出现，对我来说，多年的梦想成了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神话般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