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着好吃懒做的日子

My Lord: Please help me keep my eyes on you! Please help me be thankful!
A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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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忙乱的暑假期间,忽一日,村里来了个陌生的算命先生,宁可不收钱也要自作主张地给我看相,真是夹着忙。

          算命先生当着我妈妈的面说我是 “ 旺夫相 ” ,语气不容置疑地说我额头饱满,鼻头有肉,人中分明和唇红齿白。这不就是废话吗?我们村里的小姑娘们个个都是长这样子的。算命先生还说我是青石板上饿不死的羊,这就有点扯了吧,青石板上寸草不生哩,晒都晒死了。末了,算命先生又莫名其妙地加上一句:此女长大后六亲无靠,只有去南方才有出头之日。

          妈妈听了又喜又忧。狐疑地对算命的先生说:“ 我不信!你看眼下我们去江州城里办点芝麻大的小事,还要村里开证明,除非我女儿将来考上大学了,才有机会去南方。”

           最让我妈妈忧心的是我长大后靠谁呢?却又不愿跟算命先生打听,以免自寻烦恼。

           算命先生听了我妈妈的话,摸着他下巴上的一撮三羊胡子,呵呵地笑了两声。说:“ 天机不可泄露呀!”

           不过算命先生的一番话到底还是鼓舞了我的妈妈,大概她从此以后以为自己的女儿终非池中之物,将来真有可能会去南方上大学。

          小小年纪的我却是一点也不在意,从上小学的第一天起便被老师教成唯物主义:世上没有鬼神,算命是迷信活动,是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余孽等等。偏偏我从小在家里家外听了一耳朵鬼神的故事,因此在心里又相信鬼魂无处不在。在这自相矛盾又混乱的人生观中,我磕磕碰碰地一天天的长大。按下不表。

          却说我们家的院子里虽说是春色满园,鸟语花香,但我父母亲的口袋里缺的是钱花,他们总是在琢磨着如何赚钱,为的是让我们家的日子过得好一点。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让父亲想出了一招。

          紧挨着我们村的西南边有一口小水塘,夏季时我常常顶着烈日,跟着父亲的脚步去那口水塘边钓团鱼。

          团鱼味甘性平,有滋阴凉血的功能,可以治精力亏损、久疟、崩漏带下,还能有效地预防和抑制肝癌、胃癌、急性淋巴炎和白血病等。不过,久病体虚、阳虚性冷、胃肠功能虚弱和食欲不振者均应慎用。

         团鱼炖汤,其肉质细嫩,味道鲜美,营养价值极高。因此,团鱼在菜市场的价值高于其它的鱼类。乡下人一旦捉到团鱼,首先想到的就是卖了它。

         父亲花了一点本钱,从隔壁村蔡屠户那里买了二两猪肝。逢年过节的时候,我喜欢吃妈妈用猪肝做的汤,又鲜又嫩,好吃到舌头都吞下去了。没想不到团鱼也爱吃猪肝,不同的是它吃生的猪肝。父亲买回来的猪肝不新鲜,又腥又臭,他却说这么重的腥味最能吸引团鱼上勾,不明白它是咋想的。

         父亲将猪肝切成半截小拇指般大小的形状,用妈妈的绣花针穿上近四米长的尼龙线,将绣花针从小块儿猪肝的中段穿进后再向一端推移,使针尖穿过去,另端针头也没入猪肝中,再将线轻轻往回拉,直到整根绣花针埋入猪肝中,只让中间的尼龙线露出来。

          团鱼也像人一样有自己的窝,平时它一般都是在自己的窝边转悠、蹓跶。父亲拣水塘边人迹罕到、杂草丛生的偏静的地方,认定是团鱼的老窝了,就将绑着猪肝的尼龙线用力抛在水塘里,又将尼龙线的这一头绑在尺把长的柳树棍上,棍子插进水塘边的草丛里。父亲向水塘里总共抛下了四、五根尼龙线,剩下的猪肝藏起来,留着补货。

         父亲再三叮嘱我不要讲话,更不要弄出任何响声,他说有些老团鱼跟老黄鳝一样的贼精,它见到猪肝时,只会吃肉不吞钩。同时它的胆子又小,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它们就会在水里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父亲还说团鱼也怕冷,有时候会从水塘里爬出来晒晒太阳,并且每过一段时间还要冒出水面换气,特别是夏季温度高的时候尤为频繁。冬季时,它会潜入水底下冬眠。

          池塘边没有树荫,我就是戴着草帽也热得满头大汗,便想着呆在家里种种的好处,顾不得看父亲钓团鱼了,拔腿就往家跑。

          那几天,只有早晚天凉的时候我会跟着父亲的后面去池塘边转悠。有时候父亲蹲在池塘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波平如镜的池塘,或者轻轻地把鱼线拉出水面,看看猪肝还在不在?父亲还在餐桌上给哥哥传授钓团鱼的经验:“ 鱼线拉出来轻飘飘的肯定没希望,猪肝被团鱼偷吃了。倘若鱼线是绷直的,很有可能被咬勾了。有时候拉上来的不止是团鱼,还有一些好吃的草鱼也自愿的上当受骗。反正是一拉尼龙绳,那头重,就要一点点地收线,将团鱼从水底下拖出来的时候,它的一对小眼睛圆睁,恼怒地伸长了脖子。团鱼的脾气凶狠、倔犟,它咬住了东西就会死死地咬住,打死都不松口。遇到这种情况不要大喊大叫,更不能敲打鳖壳。”

         我赶紧的插嘴问父亲:“ 哥哥说,要等到天上打雷了团鱼才会松口。是真的吗?”

         父亲笑着回答道:“ 这是吓唬小孩子。 被团鱼咬了手,只要将它浸入较深的水中,团鱼出于生存的本能,当即会松口逃走。要是不灵,就用一根锋利的钢针猛刺团鱼的肚皮,它会感到非常的疼痛,为了解救自己,也会马上松口。还有就是将打火机的火调到最大,烧烤团鱼的尾巴或者屁股,就像是火烧眉毛似的要紧,团鱼肯定会感到钻心的痛,这时它也会张口叫苦的。”

         总而言之,父亲的二两猪肝最终还是钓到四、五个团鱼。家里留下一只小的自己吃,其余的团鱼妈妈拿到农场部的菜巿场卖钱。而我是绝对不敢吃团鱼,甚至连黄鳝和泥鳅也不敢吃。妈妈就是在团鱼汤里,或者炒黄鳝和炒泥鳅中加再多的姜葱蒜,我也不敢吃。

         最开始可能是我被哥哥的话吓着了,哥哥满脸严肃地对我说:“ 兰儿!吃了这些野物,它们会在你肚子里爬的。” 

          我直到现在还是坚决不吃这些水里爬的东西,倒不是我至今还迷信哥哥的话,也不是我吃素,而是一想到这些野物,生前张牙舞爪的滑溜滑溜的模样,怎么能放心地吞下肚子呢?            

         说到吃,天气热不可当的时候,我心里就老想着找点什么东西吃下去,安慰安慰一下自己。自家院子里苹果树上的青苹果,早就被我和哥哥、还有他的好朋友们一起,吃得只剩下树叶了。

          我们家院子里那个味道甜甜的石榴,还是青青的掛在枝头上,下不了嘴,只好耐心的等待。隔壁莫少爷家的桃子,也被我们这帮嘴馋的小孩子早晚都给偷吃光了,事后还被莫少爷的奶奶念念不忘的从夏天一直骂到年尾那里,一点都不象我的爷爷奶奶那般乐施好善。

           好在我家屋后有棵枝繁叶茂的大桑树,树干笔直,离地有三米高,且树皮粗糙,不像前院里从树根就分叉的苹果树那么容易爬上去。可桑树枝上黑压压地结满了红色的和紫黑色桑葚,有些半红半青色的桑葚掉地上,捡起来吃时酸掉了大牙。紫黑色的桑葚味道则是非常的可口美味,那种又甜又带点酸的口感,可以在舌尖上回味好多天。

          《本草纲目》中记载:“桑葚捣汁饮,解中酒毒、利水气、消肿、滋阴补血,用于肝肾不足、精血亏虚、头晕目暗、耳鸣失眠、须发早白等。桑葚也有生津润燥、乌发明目、生津润肠、养颜美容的功效。

          桑葚这么多的好处,我小时候哪里知道啊。树捎上绿叶间诱人的桑葚总在我的眼前随风晃悠,馋得我直流口水,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上去吃个够。为了实现吃货的梦想,我用吃奶的力气将沉重的梯子搬到屋后,搭在后墙壁上,步步惊心的爬上屋顶,小心翼翼地站在灰黑色的屋瓦上,伸手攀住桑枝,先拣紫黑色的桑葚吃,然后是半红半青色的桑葚都往嘴里塞,直到吃撑了才下来。

           上上下下的爬了几次梯子,我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干脆将梯子直接靠在桑树上爬上去。我骑坐在高高的桑树枝上,两条细腿在半空中晃悠着,阳光穿过桑树叶子,照得红色的桑葚越发水嫩。吃完了身边的,我又站起来,树捎上的那一簇簇黑里透红的桑葚在眼前不远处晃动着,令人心痒难忍。

            我不顾死活的像猴子一样双手攀着横在头上的树枝,一步一步地走向树梢,压得脚下的树枝晃荡不定,身体也象荡秋千似的晃悠起来。当我腾出一只手去摘心仪已久的紫黑色桑葚,耳边却传来 “ 咔嚓!” 的一声,接着整个人往下一顿,骇得我双手赶紧抓住头上树枝。低头往下看,天哪!树下的大公鸡怎么变成了小鸡儿呢?收回目光看脚下的树枝不再是横着,而是向下斜着,树枝与大树连接的地方折断了,所幸的是没有断干净,树筋和树皮还掛在大树身上。当下可把我吓得半死,双手抓紧头上弯下来的树枝,我的身体几乎是吊在树枝上往回走,每迈出一步,脚下的树枝便 “ 咔嚓!” 地怪叫一声,仿佛我踩在它的胸口上似的。终于挪到大树干上,我像对待救命恩人那样紧抱着大树半天不松手,心还在 “ 咚咚 ” 地直蹦跳。

         树梢上够不着的紫黒色的桑葚,往往是最美味、最诱人的。我不敢再爬上树,摔断了胳膊和腿划不来,可又不甘心,要是我能像孙悟空那样变成蜜蜂飞上去,该有多好啊。想吃它的愿望实在是太强烈了,逼着我想出个绝妙的办法。

          我在桑树底下铺上旧床单,手里举着凉衣服的竹杆,仰着头对着我日思夜想过很多次的树枝用力地敲打,熟透了的紫黑色桑葚像雨点一样洋洋洒洒地掉下来。到后来有桑葚儿的枝干我打一竿子,没桑葚儿枝干我也打一竿子,收集起来有半脸盆,也不用洗,抓了一把紫黑色的桑葚就往嘴里塞,吃得心满意足后往嘴巴上一抹,手掌心里都染上了紫红色。          

          心知吃相难看,我跑回屋照镜子,看着自己的嘴巴像是抹了一圈紫红色的口红,忍不住裂嘴笑起来,当即又看到自己的牙齿和舌头上也被染成紫红色,像个白骨精似的,赶紧去打水洗干净,免得吓坏了别人。只是桑葚将妈妈的床单染成了五颜六色,免不了一顿骂,值得。

           桑树枝上,常有野蚕在攀爬。野蚕的长相和一般的蚕差不多,但个头却是迷你版,它只有寸把长,毛线针般粗细,走路一不小心就会撞上从树上掉落下来的野蚕,尾巴上悬挂着蚕丝的野蚕在风中晃晃荡荡。我看着它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吊着,又不会说话,可怜巴巴的样子,伸手捞过蚕丝,随手往桑树上一抹, 沾上了,想必野蚕自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天气好的话,我一天到晚像鸟儿一样忙着吃的。哥哥在暑假时比我还忙,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和小伙伴们浸在清河里游泳,顺便摸鱼捉虾。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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