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三十一章(1-2)
本章节导读:
成功原名:程昱光。留美的路桥工程师程维翰之子,生长于哈尔滨,祖籍江苏。先后考入江城大学,南京 河海大学。辍学后考入黄埔军校(六期工兵科)。毕业后随国军在江西参加围剿红军,作战负伤后回东北修养。九一八事变后,受共产党员身份的妹妹影响,与苏联特派东北的间谍三舅达成合作抗日协议,潜入日军占领后的警察系统,直到担任温林公安局长。
金植朝鲜族,曾用名:权烈恩、尹明善。是袁卓福的结拜义弟,早年从军因勾引上司的姨太太而入狱。出狱后在俄国人的铁路局谋生,后又涉入共产党地下活动而被捕。再次出狱后投奔义兄袁卓福,后经朋友介绍入鹤城警察厅特务课,被长期派驻温林县城。
温慧池(温老大)可能是蒙族后裔,遗弃孤儿,养父养母为满族。青年时期入东北军,参加过对俄作战,官阶至上校。参与处理过著名的中村时间,也自愿参加过三间房对日作战。日军占领东北后,投靠日本人,出任鹤城警察厅长。
李广振东北军出身,温慧池旧部,跟随温慧池参加过三间房抗日阻击战,后跟随温慧池进入警察厅。
杉田日军中佐,鹤城警察厅副厅长。
中田日军少佐,鹤城宪兵队队长。
平仓日军大尉,鹤城警察厅特务科科长。
矢村日军中尉,鹤城下辖温林宪兵队队长。
南玄三(南高丽)朝鲜族,早年入绺子,后投军(连副),开小差后当警察。经三间房抗击日军,傍上温慧池,后被派到温林公安局任刑事股长。
哑巴豆王文生,早年家遭匪祸成孤儿,少年时加入东北军,在郭松龄贴身卫队任少尉,后于战场负重伤,幸有南玄三舍命相救,从此紧随南玄三,在温林警察局任警察副中队长。
胡川江东北军出身(连副),后当警察。跟随温慧池参加过三间房抗日阻击战,后跟随温慧池再次进入警察厅。
吴文成原东北军骑兵少尉,曾是南玄三部下。日军占领东北后进入鹤城警察厅任刑事科科长。
党拽子梁大疤瘌的岳父,早年入过绺子。
第一节:
成功到了鹤城,坚决不去住银鹤大旅社,强把同行的金植拽进了龙江饭店,让他在一边等着,自己去开了两个套房,和金植一个人住一套:爱他妈的谁是谁,老子就住这了,谁都不认识,就认这屋住着舒服。在金植的房间里,成功愤愤不平嘴里不干不净还在骂骂咧咧:这钱都该是厅里给花!他们在城里整天乐呵,电影院、舞场、妓院要啥有啥,我们在大草甸子上,别说娱乐场所啦,饭馆就只一家十里香,弄得我们盲流子不盲流子、山炮不山炮的,又不多给咱发一分钱。
你可别跟我发火,也别以为我是怕谁,我可啥都不在乎,但你得加点小心:没准哪天厅长要提拔你,就为这些小事,再让谁给损一把,那可就犯不上了。金植像是在教训成功,也像是大哥在劝导:包子有肉不在褶上,真想舒服回江城的时候找补吧。
我有病?!回到江城我不回家踏踏实实的睡觉,又像盲流子似的去住旅馆,那不是装犊子给装出花了吗?!成功被金植给说乐了:你不是就为了逗我乐呢吧?!赶紧让伙计把你的狗皮给熨熨去,全都塞在箱子里,不都揉成尿布了?!
我箱子里就是一套警服和佩刀,倒压不出大褶子来,不过这回出来,这套警服是刚洗过,是得熨熨。温林真是个鬼地方,熨衣服的地方都找不着。袁家大院里就娘们多,连个熨斗都没有,真给她们也不会熨,再给烫出几个窟窿来。金植把警服从箱子里拿了出来,都放在了沙发上,又把上衣抻起来,嘟囔抱怨着:这抽抽巴巴的看着就难受,也是该抱屈。
成功开着玩笑,恶心着金植:明天你干脆就这么拎着箱子去厅里,回你的办公室再换上好像真就是狗皮似的,这么个不情愿委屈的样子,那还当警察干啥?!
突然有点疑惑的问:那你咋不像我这样,带过来一套警服放在厅里?明天我去铳器股,帮你再领把佩刀和武装带,要是没有的话我回江城都给你弄回来。我的警服和佩刀家里都现成的,不为了熨熨,我根本不用来回带。这次我又特意回江城警察厅弄了把警正佩刀,等开完会都放到你办公室去。
穿着就别扭还不方便但你穿警服确实是精神。金植苦笑着岔开话:我之前就是没掉过向(醒悟)来,所以这不特意洗了带过来了嘛,以后就不再来回拎了。我这次在你家看到佩刀,才想起来这码事,但你那把是警正的,我就没好管你要。
你这不是还没掉过向吗?!成功像看怪物般的看着金植:我这么大的江城铳器股长出身,就不能再给你弄把警佐的佩刀?也怪我啥事都没想着大哥,这把又去要警正刀,也没想着顺手再给大哥拽回把警佐的。要说警监的佩刀确实不好弄,要不我早就弄家去一把了。
金植这才反应过来,成功拎着的那个小柳条箱里面一定还是一套便装,他的警服全套都在厅里备着呢。真不愧是大家少爷,都让自己的婚事给连累的快两手空空了,仍这么轻松潇洒的做派,到厅里来开个会还一套一套的考究。
厅里会议内容不多,时间也很短,不到十点就结束了。没到开饭时间,温慧池特意关照食堂备下的酒席,还没准备好。杉田便临时在警务厅后院安排了一次打靶,李广振带人很快把靶场给布置好了。
成功在来温林之前,在北满警务系统的铳器股长集训时,就和鹤城铳器股长李广振认识的。集训结束回到江城,就接到了温林公安局长的任命。
成功刚才特意来靶场找到了李广振,给金植要了把佩刀,俩人又一起回到靶场。金植做贼般的先把佩刀送回了办公室,也赶紧到了靶场。
李广振交待过成功:赶紧先找地藏起来,可别在外面显摆,要这玩意的人多,真就给不过来。
那你找我呀,赶明儿你晋升到警正,我回江城给你弄一把。成功拍拍李广振肩膀:谢谢老兄!
南玄三已经在靶场等候成功。 温林都传开了,你和豆队副给宪兵队开了把眼。 出自于内心的佩服,也是借机拉近彼此的距离感,金植拍拍在成功身边的南玄三说道:听说兄弟打得让矢村直眨巴眼睛,都不敢用短枪了。
扯蛋!那是局长吓唬了矢村半天,我只不过在那跟着起哄来着。今儿在这可是高手如云,李广振就是警务厅的神枪手,你现在当他的面夸我和局长,这家伙待会没准就会给我眼罩带。再说矢村也没那么胆小,为了保命该开枪也得开。要不前几天去了趟花圃镇,不就连长枪也不敢再使了?!长的、短的都不用了,就玩刺刀见红?!拼刺我服他,可论马上玩刀咱还是他师傅。
南玄三狡诈的眨着眼睛,明白金植的示好,当然要顺势接住。又以半真半假的口吻说道:不过我和哑巴豆按说在上个月,为放了田老五的事就该到鹤城宪兵队喝两天粥,倒是被你金警佐生生的给耽误了,看在都是朝鲜人的面上我也就不计较了。既然金警佐这么妒忌别人能喝粥,今儿完事我请你在龙江饭店喝酒。这是南玄三第一次当面对金植主动帮哑巴豆开脱罪责表示领情。
打靶安排的很规范,先是各自用佩枪打固定胸环靶和打吊起的酒瓶子,五十米的距离打五发子弹。
金植耍滑头,故意露怯掩饰,上场打个随大流的成绩,固定靶五枪都是6环、8环,总共打了个36环,瓶子就打中了两个。按照预设规定,前十名以外一律淘汰,就随着大流出局,开始跟着看热闹了。成功和金植以往在警务厅都很少露面,今天与会的人都认不全,参加这样的打靶也都是第一次。
杉田今天安排打靶,其实就是冲着南玄三和成功。矢村那天请成功他们几个在宪兵队打靶之后,被成功和南玄三在十里香灌醉,第二天醒酒后,就把成功和南玄三、哑巴豆的枪技,都向杉田大肆的渲染了一番。这不算是工作报告,所以对中田报告的只是对警察进行训练。
杉田倒不怀疑矢村说话的真实性,又觉得是有些夸大其词。听完矢村报告后还特意找特务科平仓核实了一次,平仓有些窘迫:在关东州训练时做学生的队长已经非常惭愧,做军事教官不但无法面对玉南君,成局长的军事素养和个人战术能力,也绝对不在我之下。
南玄三这已经是第二次被矢村叹为观止了,所以矢村的话语中带着崇拜色彩,让心事缜密的杉田很是费解。
杉田让李广振把成功和南玄三都叫住,通知他俩说:请等到最后,和杉田副厅长一起打。
李广振是鹤城警务厅里有名的神枪手,又是铳器股长,布置完靶场,也被杉田给留下了。吴文成被值班员叫回刑事科,临时处理点紧急的公务。杉田问及知道漏下一人,便坚持要等一下,胡川江便又跑回去,把他给喊了回来,只能赶上第一波的尾巴,和两位厅长一起上场打。
第二节:
温慧池的枪法在警务厅也是大有名气,都说应该和李广振不相上下,就是没同场比划过。特务科的黄炮和卢炮都是胡子炮手出身的二等警佐,枪法自然也是很过硬的,而且黄炮还刚刚在花圃镇和矢村联手打死了党拽子,回来后也是被渲染了一阵。以往在厅里无论打靶,还是闲着没事比划着玩,只要有温慧池在场,他俩就有意的输给他。在上个月的一次野外打靶中,让杉田看出了其中的诡异。
中国人的诡道太多,很多的令人匪夷所思,连打靶都要故意弄虚作假,这让杉田很不舒服。李广振也按照杉田的吩咐,把他俩也给留在了最后,就要看他俩怎么表演。杉田大声说道:靶子再往后移,第一名有重奖!
这也是今天杉田要安排打靶的另一个目的!中国人什么都顾忌,为了保全顾忌什么都能掺假。
成功见自己和南玄三都被留到最后,估计是和在温林宪兵队打靶有关系。宪兵队的事,传到杉田耳朵里,怎么会这么快?成功有点画魂,但心里也很清楚:无论在温林干点啥,只要被关注到,一百多里地以外的鹤城,马上都能知道。日本人报告,又是矢村这样的一根筋,都不带走板的。
成功是第一次在警务厅打靶,南玄三和吴文成是第一次在警务厅高级警官集合的场面打靶。谁都不用惯着!成功对南玄三低声说了句。既然要看本事,众目睽睽之下,就不能丢人。
平仓带着黄炮和卢炮,成功、南玄三、吴文成、李广振、温慧池和杉田,九个人就成了全厅最后一波上场的。因为是要求正装开会,到会也都是携带警务厅配发的武器。除了温慧池、成功和吴文成配发的是花口撸子(勃朗宁M1910,口径7.62mm),杉田和平仓配枪是王八盒子(日本南部十四,口径8mm),其他人都是马牌撸子(美国柯尔特M1903手枪,口径9mm)。金植被晋升一级警佐后,一直没来过厅里,这次开会前才到李广振那,把三把盒子换成了把铮新的马牌撸子。
黄炮和卢炮在特务科多有建树,飞扬跋扈惯了,除了温慧池和杉田,谁的面子都不顾忌,喝点酒有时都敢跟特务科科长平仓赛脸(过分、不知趣)。警务厅的其他科长和股长,包括胡川江和李广振这样厅长的心腹,也都不在话下。
这哥俩今天蛮懂得谦和,故意往后拖等最后打,以确定要不要再收敛着给厅长捧捧场,向温慧池和杉田的解释是:我们的警衔太低,要等到长官们打完再打。
南玄三在花圃镇征地那天,一直在外围警戒线的大树下抽烟聊天,黄炮开枪他没看到,但内心就觉得黄炮不是个好玩艺。私下听李广振介绍完,笑着说道:今天肯定要让这俩混蛋的熄火,看我教教他俩打枪。
用撸子还是打固定靶,南玄三、胡川江和吴文成都不适应,三人还都挺用心,但成绩平平。
靶子按杉田的要求又往后移了二、三十步。第一波手枪射击,成功被杉田指定第一个下场,出手5枪打了出个46环。随后是南玄三打了44环,胡川江打了38环,吴文成最惨,只打了37环。杉田和平仓打的都最顺手,分别是46环和45环;温慧池最后上场,也只打了个45环。大家都很拘谨,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见成功差点把杉田都给盖了,垫底陪同的黄炮和卢炮都来了精神头,正好就不用再顾忌温慧池的面子了,当着全厅高级警官也能一显身手了。拉开架子动了真格的,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不用弄虚作假的甜乎人。结果一个打了46环,另一个才打出了42环。
手枪有效射程不过五十米,在实战中五十米以上的距离射击多是跟着感觉走。固定瞄准射击,对温慧池和成功、杉田和平仓这样经过严格操典训练的还好一些,对从不循规蹈矩的玩枪高手来说,当然是很难受的。
过去大家私下都认为黄炮和卢炮的枪法要比温厅长的好,每次玩枪都是故意让着温厅长。可今天的成绩让黄炮和卢炮自己都感觉有些挂不住脸了,就鼓捣着杉田和平仓:再打一轮匣子枪玩玩。
他俩和南玄三、胡川江也是一个德行,用撸子打固定靶都是别扭。拿枪这么久,很少这么规规矩矩的打过。
在东北的军界和玩枪的,特别是胡子,都喜欢使用匣子枪,装弹多杀伤力大,手感也好。拿小手枪都觉得像是女人的玩具,男人使着就不像个爷们。温慧池和杉田也都来了兴致,在七、八十米远的距离挂上了酒瓶子。杉田首先上场声明:用驳壳枪不习惯,这枪也不好打,请大家指教。还很恭恭敬敬的向四周微微鞠躬,表示了客气和诚恳。十枪打中了4个瓶子,头三枪都没着到靶。
杉田知道温慧池的驳壳枪玩得好,在东北军升为校官前,一直使用匣子枪,又是东北讲武堂一期的,多少东北军将官都是他的小学弟,杉田非常恭敬的请温慧池上场,为大家做个示范。
温慧池在部属面前,对杉田一直很客气,也向大家抱拳施礼说献丑。信心十足的上场,比用撸子打固定靶轻松的多,没像杉田那样一枪一枪瞄着打,举枪速射十发,打碎了6个瓶子。
吴文成和平仓被杉田指定随后上场,吴文成打得也比固定靶轻松许多,也是十发速射,中了4个瓶子。平仓和杉田一样,上场前给大家鞠躬表示请教和献丑,瞄着打十枪,命中5个瓶子。
温慧池下来,特意把李广振喊了过来,一字一句的告诫说:今天不是耍滑头送人情的时候,还得拿出真本事来。你一个铳器股的股长,让别人给弄残废了,我没面子不说,你也就。
得拿出真本事给厅长,也是给大哥长脸。李广振当年是副官,带有马弁的性质,自吃军饷就挎匣子枪直到去三间房战场,玩枪也有十年之久了。但温慧池的话反倒让他感觉心里没底了,没等打就感觉怯手似的。南玄三撺掇他:真他妈的废物!上战场玩过真刀实枪的,这个阵势算个屁啊?!如果那俩号称炮的把你灭了,我保证灭他个老实的,替你当铳器股长。他俩若把成功给灭了,我肯定去抢第一。如果成功赢了,我再上场去盖自己的局长,那就等于是踢场子了。
李广振被南玄三喂了定心丸,像是卸掉包袱,出手干净利落,速射10枪7中,赢得一片喝彩。
两个炮手出身的特务,想在杉田面前露露脸,也都是速射,分别打了6个和7个,不过速度确实要比温慧池快了一些。大家起哄中,成功打中了8个,速度一点没比那个打了7个的慢。
两个二等警佐这下才是心服口服:人家到底还是江城出来的铳器股长,枪法确实不一般。一旁的李广振脸都给气紫了:肏,鹤城的铳器股股长,比你俩谁打的差了?再来玩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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