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年轻钢琴家挑战自己的极限

林和赵都来自韩国，韩裔人士是他们庞大的粉丝群中相当一部分。两人都生长在非音乐家庭，并自发地迷上了钢琴。两人都不喜欢炫耀炫技的生活方式。除此之外，两人的性格也有所不同。赵是一位优雅的演奏家，他能演奏出超自然的美妙声音，尽管他有时会通过出人意料的表达干预来打破常规。林是一位才华横溢的音乐家，他演奏李斯特和拉赫玛尼诺夫的乐谱就像是自己创作的一样。他也拒绝被归类：他本季的主要作品是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这是浪漫主义的对立面。我在拉霍亚的康拉德·普雷比斯表演艺术中心看过他演奏这部作品；四月，他将把它带到卡内基音乐厅。说实话，赵的拉威尔和林的巴赫都没有完全令人信服。然而，对于年轻的艺术家来说，测试自己的极限是有益健康的。

2015 年，赵约翰赢得了肖邦钢琴大赛冠军，引起了国际关注。三年后，他在迪士尼表演了一场几乎完美的肖邦和德彪西的音乐会，弱音和弦犹如天鹅绒上的绿宝石。2023 年，赵约翰重返舞台，他给人的印象是一位更加尖锐、更加难以预测的艺术家。亨德尔的《第五组曲》以迷人的优雅和柔韧展开，但勃拉姆斯的《亨德尔变奏曲》则存在突兀的重音和过度练习的措辞。舒曼的《交响练习曲》是一场华丽的音响盛宴，但缺乏凝聚力。赵约翰似乎对每一刻都如此着迷，以至于他不时地放开主线。尽管如此，他的冒险精神还是让他举办了今年最令人难忘的独奏会之一。

 

 

赵氏拥有水晶般晶莹的触感，与拉威尔相得益彰。今年是拉威尔诞辰一百五十周年。赵氏一直在巡演，演奏拉威尔的全部独奏键盘作品；他还为德意志留声机公司录制了这些作品。我不认为这张专辑会取代萨姆森·弗朗索瓦、艾比·西蒙和史蒂文·奥斯本的拉威尔经典作品——赵氏的版本经过精心打磨，控制得恰到好处。不过，在迪士尼，气氛变得热烈起来。录音中听起来有些冷冰冰的“Ondine”是“Gaspard de la Nuit”的第一乐章，轻盈的开场闪闪发光。第二和第三乐章“Le Gibet”和“Scarbo”散发着威胁和力量。在《镜子》中，《忧郁的鸟》中的鸟儿在险恶的寂静中焦虑地歌唱，而《海上三桅帆船》则给人一种在浪尖上被托起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感觉。

在拉威尔钢琴作品中，赵约翰在小型体裁研究方面表现得较差。《高贵与感伤圆舞曲》中华尔兹节奏的变化需要更多世纪末的讽刺魅力，而赵约翰则没有提供这种魅力。当他演奏到最后的作品《库普兰之墓》时，他的注意力已经下降，拉威尔的新巴洛克风格节奏缺乏活力和轻快感。赵约翰表示，他非常钦佩 20 世纪早期伟大的法国钢琴家马塞尔·迈耶，他的拉威尔录音无与伦比。他仍然可以学习迈耶处理每个乐句的方式，仿佛这是一场无形舞蹈中的一个舞步。

 

在他的独奏马拉松之后，赵约翰与帕沃·雅尔维和洛杉矶爱乐乐团合作演奏了拉威尔的《G 大调协奏曲》。这预示着 DG 将与安德里斯·尼尔森斯和波士顿交响乐团合作录制拉威尔的两首钢琴协奏曲。同样，现场版胜过录音室版。在唱片上，波士顿人演奏得极其热情，但在《G 大调协奏曲》的慢板部分，赵约翰试图表现的超凡抒情变得无精打采。在洛杉矶，雅尔维通过加快节奏来阻止这种冗长的演奏，而《慢板》中萨蒂式的主旋律变成了轻轻摇摆的恍惚状态。作为返场表演，赵约翰生动地演绎了《Tombeau》中的《Rigaudon》——比独奏会上的更有特色。为期一周的拉威尔驻场演出在一场时尚的轰动中结束。

林在 2022 年赢得范·克莱本大赛后一举成名。克莱本评委斯蒂芬·霍夫 (Stephen Hough) 在谈到林演绎李斯特的《超验练习曲》时说道：“他理解李斯特的修辞、范围和个性。这不是速度，而是一种内在的魅力。” 这个害羞、头发蓬乱的年轻人是如何获得如此深刻的理解的，目前还不清楚。他似乎从小就深入音乐，并且知道应该怎么做。

视频来自《纽约客》

贝尔河：一座沉没城镇的复原力

拉赫玛尼诺夫第二协奏曲著名的开场——一个不断扩展和收缩的 F 小调和弦序列，F 音在下方低沉地回响——立刻展现了林的魔力。作曲家要求逐渐渐强，大多数钢琴家将其解读为大和弦的逐步加强，低音紧随其后。林的左手是一股自然之力，他不断增加 F 音的压力，将我们拉入浪漫主义的深渊。虽然林得到了安东尼奥·帕帕诺和伦敦交响乐团的激情伴奏，但他从一开始就掌控着局面。这并不是说他炫耀自己的精湛技艺；这首曲子是我听过的最具有交响乐风格的曲子。最后观众的爆发是当之无愧的。

从拉赫玛尼诺夫跳到巴赫需要进行调整。拉霍亚的康拉德音乐厅拥有异常灵敏的音响效果，有时林的轰鸣声会淹没巴赫的几何设计——就像瓦格纳女高音演唱格里高利圣咏。当然，这不是一场纯粹主义者的表演。林效仿安德拉斯·席夫，将几个变奏的重复部分移调（第 7 和 19 号上升一个八度，第 18 号下降一个八度）。他不时用左手增加八度。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毫无品味。无论如何，用三角钢琴演奏巴赫是一种天生不纯粹的行为；巴赫不知道有这种乐器。

林显然对这首宇宙音乐进行了深思熟虑。惯用的装饰音使重复部分变得生动活泼；在变奏 5 中，这些装饰音产生了特别令人振奋的影响，在十六分音符已经令人叹为观止的轻松中。在小调变奏中，林设计了一些惊人的效果。在第 15 变奏中，他通过强调不和谐音符和哀伤的线条，营造出一种痛苦的、几乎现代主义的氛围；在极度忧郁的第 25 变奏中，他痛苦地强调了从高音 D 下降的线条，然后在重复中使同一段落变得动人心弦。然而，这些乐章并没有像维京古尔·奥拉夫森最近的表演那样被拖到停滞的地步。

林的《戈德堡事件》不可避免地还在创作中。在拉霍亚，它们相当于一组引人入胜的情节拼贴，而不是像希夫、默里·佩拉西亚和伊戈尔·列维特等经验丰富的代表人物所塑造的那种完整清晰的叙事。尽管如此，看到林穿越巴赫迷宫还是很令人兴奋，因为没有人能知道所有的秘密。

在开始演奏哥德堡协奏曲之前，林先生先演奏了李汉瑞吉的一首短曲，题为“……圆润、天鹅绒般柔滑的融合……”李先生是一位 19 岁的韩国作曲神童，他创作的乐谱包括《超级市场音乐》和《错误平均律钢琴曲集》，似乎对勋伯格、梅西安和斯托克豪森的作品很感兴趣。林先生专业、富有感染力的表演让人想象到他还有广阔的新曲目可以探索。返场曲目是李斯特的《彼特拉克十四行诗 104 号》，像太平洋的海浪一样冲击着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