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佛东亚专家傅高义的《中国与日本:面对历史》是一部对自古以来,尤其是近二百来年的中日关系的综合、平衡的叙述。两国间的冲突发展到抗日战争,给两国人民带来了巨大灾难。虽然一般中国官方对日方的指责通常限于针对一些特别的日本团体而不是所有日本人,但通常的中国叙事都将所有事端归咎于日本方面,或指责少数军国主义者,或暗指整个日本民族包藏祸心。傅高义对两国关系的分析要远为复杂。
两国间的互动充满意外,有各种各样不同的人参与其中,并非所有事件都是由日本方面主动挑起。与其说是有什么人包藏祸心,不如说问题在于两国各种胸怀雄心大志个人。胸怀大志是普遍人性,从来不局限于某个种族。我们应该从历史上的灾难中学到的是:胸怀大志不一定是坏事,但通过某些途径去追求则会导致灾难。
今天,日本人对那些往事的反省似乎要比中国人深入。中国人固着于自己的受害者角色,坚信唯一的出路就是让自己强大,其它都是无用的空话。然而那正是战前的日本军国主义者在面对强大的西方时所坚持的想法,正是这种对力量的迷信将他们导向灾难。如果中国人不加反省地坚信自己是正义的一方,自己对力量的追求和拥有不会有什么不良结果,那他们就没有懂得的是“恶”常常是一种由各种非“恶”的成分、因素汇集而自然产生的后果, 就像炸药,没有任何成分怀有“爆炸性”这样的“恶”,但这些成分聚集汇合在一起就产生了“爆炸性”。傅高义的书提供了宝贵的视角让读者得以深入思考人类历史上的这场悲剧。
这本书的现实意义更在于它跟目前中日关系紧密相关。在1970、1980年代由于中国迫切需要对抗苏联威胁的同盟军和迫切需要当时远为发达的日本的经济援助,两国关些达到了友谊的顶峰。今天,这两项因素都不复存在,而钓鱼岛之争和日本官员参拜靖国神社等过去不太成为问题的事端则上升到焦点所在。这些焦点转移会让人觉得中国是两国关系恶化中采取主动的一方。同时,在中国国内,(民间)对日本的敌视至少是不受限制,甚至得到鼓励。作为反应,日本人对中国的反感也达到二战结束以来的高峰。傅高义一方面叙述了历史,另一方面也为帮助中日双方走出双输困境提供了具体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