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儿去游记:闲话长白山


闲话长白山

前两天,《北京青年报》刊登了一条见证长白山水怪的消息,一时间让我也想起了自己心中的长白山。

火山形成的长白山骑坐在中、朝两国的边境线上。火山口里的一潭青水流出了浩荡的东北三江-图们江、鸭绿江和松花江。由于课题的关系,每年我都要去长白山的生态站住上一段时间。去的次数多了,故事就来了。长白山真是好玩儿的地方,一年四季玩意儿不断。春天一到,满山遍野的野花散着野气,陶醉中的人们会情不自禁地哼起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 可是谁又能忍得住呢?随手摘上几朵野花,拿回去送给大奶,二奶,肯定会惹得家花,野花都乐开了花儿。如果你不怕辛苦,到密林深处走上一道,还会收获些嫩绿可口的蕨菜,拿回去爆炒,绝妙的下酒小菜;到了夏天,趟着清澈见底的冰凉溪水,就着耳边蚊虫的嗡嗡声,追逐着水中尾尾的鳟鱼,你不神仙了才怪呢;秋天一来,满山的野果挂满枝头,这时贪嘴的黑熊也忍不住要溜下山来,与孩童们争吃熟透了的弥猴桃子,人兽这么一聚,返朴便归真了;冬天,皑皑白雪往山顶上一盖,再陪衬个湛蓝的天空,高丽棒子祭拜的白头山便油画般地挂在那儿了。

长白山的神秘和神圣吸引了无数的高丽游客。高丽人崇拜长白山,如同中国人崇拜黄河。在接近山顶的温泉边,成群的高丽人赤腿裸脚,衣冠不整的在泉水中又洗又涮,笑容里透着一副爹亲娘亲的样子。登到了顶峰,云雾缭绕的天池忽瘾忽现,恍恍惚惚的让人分不清哪儿是碧绿的湖水,哪儿是湛蓝的天空。游人们指手划脚诉说着各自心中的水怪故事。趁着云雾消散的瞬间,手持望远镜的我也加紧了望,瞅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急得旁边的人直叫唤,看到水怪没有。我水怪的没有看见,却看到对岸胸戴像章,虔诚朝拜的卖花儿姑娘,说得周围的人们都乐了。

长白山风景虽美,但也暗器丛生。山上有种蜱螨,当地俗称草爬子,绿豆大小,数量多得吓人。春天时分,假如你到林子里面走上一遭,这玩意儿会像下雨一样地落到你的身上。草爬子可是森林脑炎的主要传播者,人一旦被它咬了,便有千分之一的机会染上脑炎。这种森林脑炎几乎无药可治,感染后必死无疑。每年春天,从南方前来长白山采蜜的蜂农不少,全家老小野花丛中支一顶帐篷,码几个蜂箱就算安营扎寨了。蜂农的孩子们整天在草棵子里面玩耍,免不了被草爬子咬上几口。每年蜂蜜收获了,蜂农们却要在山里撂下几条幼小的性命。当地的林业工人每年都要注射疫苗,以减少脑炎的危险。我这人天生对青霉素过敏,所以无法注射疫苗,因为疫苗里搀杂的青霉素会先于脑炎要了我的小命儿。所以,我去长白山工作,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记得第一天到长白山,洗澡时发现一只硕大的草爬子已经前腿弓,后腿绷,脑袋深深地吃进了我的肚皮,晶莹透明的身子还露在外面,盛满了俺的鲜血。看到这情景,我心里嘎登一下,得,又一个千分之一的死法。要说,我也没招谁,没惹谁,只是晚饭后随便在铺着水泥方砖的庭院里遛达了一会儿,就中了损招。草爬子虽然凶猛,可也有它的习性。当人们活动时,它不叮不咬,只在你身上到处游荡,等待你静止休息的那一刻。有了这回被咬的经验,再出野外,我一点不敢怠慢,学着农村新娘子的模样披挂。人家村姑是全身上下的衣服里外见红,图的是个红火喜庆。我呢,是里外见白,图的是择( ZHAI, 第二声,同宅的音 ) “虱子” 的方便。野外再累,我也绝不敢坐下来休息,胳膊腿还要时不常地胡乱动着,绝不给草爬子一分安宁的念想。回到宿舍,饭不吃,尿不撒,全身上下先脱个精光,急赤白脸地对着镜子浑身上下择  “虱子”。

生态站里年轻人居多,所以乐子也多。森林里早晚温差较大。我的同屋不幸感染了风寒,囚在床上趴窝呢。跟着喉咙肿胀,这一胀就胀到了不吃,不喝,不说话的地步。谁跟他说话,人家只用自己攥的哑语跟你胡乱地对付,一举一动都透着在意,保护的是他那红彤彤,胖乎乎的嗓子。一天半夜三更,我突然被一阵声响所惊醒,仔细一听,原来是我的同屋在说梦话呢。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时不时还扯着嗓门叫唤二声。都说这世界万物阴阳平衡,大白天哑巴憋得够呛了,这不,梦里叫唤二声就找平了。看着他那金贵的嗓子被蹂躏,我还有点儿不落忍,几次想叫醒他,转念一想还是忍了,可能这梦话胡说也算得上是一款在谱儿的疗伤偏方呢。

有个研究低等植物的德国博士生,小伙子长得骨瘦如柴的,柴禾儿妞儿的模样里透着仁慈。每次山里采回标本里,如果发现混有虫子,蚯蚓吾的活物,人家老先生第二天必要千里迢迢地送回原地放生,以示大慈大悲的胸怀。长此以往,着实腻味透了与他同行的搭档,忍无可忍之后,搭档们终于出手了。一天,他们当着这位德国佬的面,公然拿出几只爬虫来慢慢处死,口中还念念有词,我们都是些慈悲的人们,不忍心做出这等残忍的勾当,实在是身不由己,被这只德国佬唆使,要恨你们就恨他吧,直说得德国佬面红耳赤,张嘴结舌的立在哪儿愤怒着。这厮天生跟肉食有仇,不吃喘气的活物,说是不忍心杀生。可据我观察,在餐厅里,德国佬的嘴巴从来没有闲置过,大嚼特咽的时候比谁都多,似乎并不在乎什么被谋杀了的西红柿,碎尸万段的黄瓜丝。我曾经开玩笑的问他,鸡蛋算是活物还是死物?鸡蛋能孵出喘气的鸡崽子来,当属禁食之列。长白山伙食不好,为了营养只能将就吃了。真是绝妙的回答。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看来天下的哲学家都是一个德性。

长白山的神秘值得向往,长白山的水怪值得一看。泡个温泉澡,挨口蜱螨咬,绝对的好玩法。

(2003年7月19日写于洛杉矶日落大道)

以下是网民的评论:

  • 玩儿去,你真气人 - 由【贵喜】评论于2003-7-19 07:49:26 摘自《万维读者网-五味斋》

红河谷你写一群蚊子,长白山你写一堆虱子。两个地儿又都写得那么有趣吸引人,存心是自个儿玩儿去完了,再来又馋人又吓人。

  • 挨口蜱螨咬,绝对的好玩 - 由【木红】评论于2003-7-20 07:32:49 摘自《万维读者网-五味斋》

玩儿去的风格,实在话,不是很喜欢。每篇都要有点恶心人的东西。玩儿去真觉得那样,还是扮酷。

  • 别听他的,你要是在长白山上乱摘东西 - 由【不被抓起来才怪】评论于2003-7-20 7:37:00 摘自《文学城-难得一笑》
  • 想死长白山 - 由【柳杨公社】评论于2003-7-21 10:30:04 摘自《老三届-海阔天空》

1969~1977年,我在吉林8年,8年间去了峨眉山、黄山、泰山、庐山,就是没去过同省的长白山,我离开吉林时,我回首长叹,舍不得长白山!我总要去一次长白山的!玩儿去,你勾起了我的心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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