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独自在一间小屋准备CFA考试。因为难得的安宁,感觉的触须常伸到自己的灵魂深处撩拨,忽然发现,有一处“自己的空间”实在太重要了。在那可以毫无顾忌地开怀大笑,可以失声痛哭,可以傻傻地呆坐——让灵魂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游荡,撞击四壁……
记得最初的自己空间,是外婆的老宅。岁月的青苔印入砖缝;风会给屋瓦带来一些种籽,雨让种籽长出叫不出名儿的青草。房间的地板在走动时会吱吱作响,夜间天花板里会传出耗子操练的脚步声。这儿让我留恋的是一个书橱。外公的藏书都在文革时被造反派在宅旁的一块空地上付之一炬了。我将空书橱搬进我的房间。渐渐地,唐诗宋词的韵辙,《古文观止》的精美,大师们的睿智住了进来。
外公种的柳树长在窗外,树叶婆娑,经常撕一片月色扯一缕清风抛进窗来。那个房间,和家乡的声音一起,永远留在了我温暖的童年回忆里。 记得,独自坐在书房,在满满一壁书的清朗朗的目光注视下,所有在“朝八晚五”带来的疲惫和烦恼,都撂在了门外。手摩挲着书们或光洁或憨糙的肌肤,皱巴巴的心绪即被烫得平慰如展。固然青灯黄卷,寂寥清苦,却也散淡从容。
然而,究竟是什么使我放弃了那份散淡从容呢?我仍纳闷。偶尔“偷得浮生半日闲”,可生活滑入了另类轨道,这样的生活是容不下自己的空间的。这几年,我在各个城市间穿梭奔波,心随之骚动不安。清淡的书香,好像是前世嗅过,离人心愈来愈遥远。买书的习气依然未改,读书的时间却愈来愈少。买回来的书常常沉寂无言,眼睛分明噙满凄怨。
我们都是在世上寻觅探访的旅人。旅途中需要有一个喘息的处所。“别再走了吧,都三十的人啦。”朋友这样跟我说。是的,真想不再漂泊。但不知能否寻到安置这颗已习惯了颠簸的心的地方。
写于2003年5月29日 多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