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 飘落的樱花

 

飘落的樱花

 

小溪

 

 

四月的东京就像一个妖艳的日本艺伎, 正使出浑身的解数向人们展示着她的美丽与魅力. 那嫩绿的树叶, 泛青的草地, 粉红的樱花把城市从素描的冬天带进了一个水彩的春天.

 

我骑着自行车看着这路边的美景, 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是呀, 来东京一晃半年了, 这半年吃的苦比我一辈子吃的苦还多. 早上一睁眼就要赶去学校, 下午一下课就赶去打工, 最难熬的是想家想得厉害, 看到电话就想打, 但又付不起那昂贵的国际长途. 现在总算基本习惯了, 我边走边想, 这个周末我得跟打工的老板请个假, 休息一天, 放松放松自己.

 

晚上刚忙完, 正要准备睡觉, 好友李平打来电话: “ 这周是樱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星期六去不去看樱花?”

好啊,” 我答应得很爽快.

就是, 我看你太辛苦了, 应该休息休息, 说好了, 星期六八点在新宿车站, 不见不散。

知道了, 就你罗嗦.” 我取笑着她.

 

认识李平是我的幸运. 我到学校报道的第一天, 学校的中国留学生会就召开了一个欢迎新同学的party. 我刚介绍完自己, 就见一个长得很大方的女孩朝我走来.

我叫李平, 听你的介绍,我们国内一个大学的.” 她笑吟吟的样子, 一下子就消除了我的陌生感.

交谈中, 我才发现她比我大一岁却比我高两届, 而且我们在国内还是一个系的, 只是专业不同, 她学的是日语, 我学的是英语.

那你不到美国,加拿大说英文的国家, 跑到日本来干嘛? 你日本有亲友?她觉得我很奇怪.

哪有什么亲友啊,我首先联系了美国, 但一直没回音. 我随便联系了日本, 日本却很快就给我来了通知, 就这样稀里糊涂就来了.” 我实话实说。

那你和日本有缘分,她笑着揶揄我。

“可能吧”,我也笑了起来.

有的人在一起几十年都可能形同陌路, 而有的人一碰头就像几辈子前就相知了, 我和李平就是这后一种感觉.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 她帮我在她打工的店里找到一份工作, 听说我住在朋友处,又帮我在新宿找到房子. 我在东京才算安定下来.

 

星期六一大早我们准时在新宿接上了头,然后乘JR山手线地铁直奔上野公园。

 

早在中国就听说过上野的樱花,真的见了才知道什么是名不虚传. 那一片片怒放的樱花像悬在半空中的彩云, 浅粉的典雅, 桃红的娇媚, 热烈而不张扬地把公园装扮成了一个粉红而又浪漫的世界.

 

因为比较早,公园里的游人并不是想像的那么多, 趁着人少, 我和李平互相拍了很多照片. 快到中午,就看到许多拖儿带女的全家, 成群结队的公司职员, 青春焕发的大中学生接踵而来. 人们铺开塑料布在草地上席地而坐, 有唱歌的, 喝酒的, 嬉闹的, 一反日本人平时的拘谨. 公园开始嘈杂起来.

我们找一僻静的地方吧”, 李平提议道.

好啊,” 我赞成地附和着.

最终我们找到了公园最里面一块靠近边缘的樱林, 在一棵树下铺好塑料布。 我把中午要吃的食品拿出来, 正准备要吃, 李平一把按住了我, 指着前面一条不大不小的路说: 看见没有, 那条路离这儿大概五十米的样子, 我们先比赛, 看谁先跑到那条路?” 李平曾是她们中学的短跑冠军, 但她听说我曾是我们中学的冠军时, 总要跟我比试比试.

我白了她一眼:还没吃你就撑啦? 打工累的半死,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跑, 我才不干呢.”

我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抬头看着天空, 那粉红的樱花衬在湛蓝的天空里显得透明娇艳, 我的心也跟着透明快乐起来.

我就知道你不敢跟我比,” 李平笑着激我.

, 我们开赛!” 我一下子跳起来, 心情特好地拉起了她.

“一,二,三”我大喊一声,我们撒腿就赛起来。

人心情一好,就会感觉身轻如燕,我飞快地跑着,一下就把李平甩在后面,快到终点时,还没容得我得意,突然路边窜出一个人,我猝不及防,一下被撞得摔了个仰面朝天,头正好砸在路边的石凳角上。

“哎哟…”我忍不住大叫一声,一阵剧烈的晕眩带着一股刺痛让我感到难受无比,我绻在地上爬不起来,也不想起来。  

“对不起,小姐,实在对不起。”那日本人头点得像鸡啄米,不停地赔罪。

“林晨,你不要紧吧?”李平冲到我身边,关切地询问我,然后又叽里呱啦对着那日本小伙子一阵吼“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走路也不看着点?”李平的日语本来几可乱真,吵架更是异常流利。

“哎呀,你的头在流血”,李平叫起来,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按在我的伤口上。我痛得抽了一口气,头左侧上一股鲜血正殷殷地往下流。

“赶快送医院吧”,那日本人有点慌。“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叫我的朋友把他的车开来。”

李平从我脖子上扯下丝巾,一边为我包扎伤口一边说:“你忍着点,先得止住血,”连同我的半边脸一起裹了起来。

“这鬼子怎么还不来,别是跟我们耍滑头吧?”李平为我包好伤口,见日本人还没来,不免心急起来。李平讲日本人总是开口闭口鬼子鬼子的。人都说留日的抗日,留美的亲美,这话真是不假,起码是前半句千真万确。

一会儿就见一辆白色的丰田车开过来。那日本人的朋友在开车,他自己下来和李平一起把我扶到了车的后座, 车子急速地离开了公园.

我靠在椅子的后背上, 晕的眼睛都不想睁开, 心想今天真是倒霉透顶.

很疼吗, 林晨?” 李平轻轻地问着我. 这时只见车身摇晃了一下, 我的伤口碰到了她的肩膀,我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开稳一点!”李平叫起来, 然后又用中文跟我说: “这人怎么开车的, 看着一帅哥, 整个一绣花枕头!

我勉强用手悄悄地指了指前面的俩日本人, 示意她说话注意点, 他们就在当面.

那有什么, 我又不是说日文.” 她不在乎地拍拍我的手.

车子在一幢浅灰色的建筑物门口停下, 就见那日本人跟他的朋友说: “你就在这儿等我们.” 说完他和李平把我送到了急诊室. 在一阵检查和包扎以后, 医生说我还好, 除了头上缝了几针, 只是轻微的脑震荡. 休息几天应该没问题. 但是以防万一, 他还是给我开了好多药.

会不会有个大疤在头上啊?” 我有点着急, 心想头顶一大疤多难看哪.

不会,不会,” 医生安慰我说,: “你的口子不太大, 只是有点深. 我们给你缝得很好, 头发长出来就看不出疤痕的.”

我戴着一圈白沙布在头上,由李平和那日本人扶着,头重脚轻地从急救室出来,感觉像一个八路军的伤兵,那心情要多沮丧就有多沮丧。我小声对李平说;“ 快回吧,我只想找一个地方躺下。”

一出医院门,阳光刺得我一阵晕眩。恍恍惚惚中,就见那日本人的司机朋友站在汽车的门边,我感觉到他紧盯的目光,心想我一定很难看,很狼狈让他看西洋景,心里不觉恼怒起来:这人真是的,怎么这么不礼貌。 这时只见他快步走到我身边,“你是林晨,真的是林晨?”我抬起头呆在那里,李平也被他流利的中文吓了一跳,那日本人更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是须藤君?”一刺激,我好象有点站不稳,他和李平一把扶住了我。

“是呀是呀,有好多年没见了。”他很兴奋。

“不好意思,这样与你相见,”我晕晕地。

“快上车吧!”他醒悟过来,关切地问道:“你住哪儿?”

“新宿”,李平代我答道。

这下不止是我晕,李平和那日本人也都晕了,只是碍于我的现状,看得出他们不好意思追问。

车子停在我的宿舍门口,须藤取出一张名片给我:“今天你要赶快休息,我就不打搅了,这是我的名片,过几天等你好些了,我再打电话给你。我能有你的电话吗?”

李平自告奋勇地说:“我写给你”,她拿出一张纸写给了他。

他们一转身,李平就憋不住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我无力地摇摇头:“让我睡一觉,明天再说。”

她醒悟过来:“对不起,对不起,你赶紧睡,等你感觉好一点再告诉我。唉,真急人,还要等到明天。”她有点儿泄气地说。

我从下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傍晚。晚上吃了李平为我熬的稀饭,感觉精神好了许多。

“学校那边和打工的地方怎么办?”我有点犯愁。

“早给你请好假了,各请了一个星期,我也请了两天陪你,等你醒来再请就太迟了!”李平白了我一眼。

“快说,快说!”李平憋了一整天早已按捺不住了。“看上去一脸纯真,其实背景还挺复杂的。”一有机会,她总要调侃我。

“你那么好奇干吗,那么想知道人家的隐私啊。”我笑着反击她,恢复了力气,我就喜欢和她斗嘴。

 

喝了口水,我的思绪慢慢地回到了8年前。

 

那是一快绿绒绒的草地, 一年四季都是那么绿, 据说那草是国外进口的. 草地的旁边有一个小亭子, 亭子的后面有几棵修剪得很好的大树和错落有致的假山, 一条人工的小河绕着亭子在垂柳的呵护下横穿了整个校园. 那是我们学校的最好的景点, 我们校舞蹈队每天下午就在那草地上排练, 也经常会有一些路过的同学驻足观看. 渐渐地总能看到一位个子很高的男同学, 象是高年级的. 他总是饶有兴趣地看我们排练. 几个舞蹈队的女同学叽叽喳喳地议论说他像日本的三浦友和, 帅气十足. 我不是三浦友和迷, 所以既没多看他一眼, 也没觉得他有多帅.

 

一天我们正在排练梁祝的化蝶, 天蓝得很温柔, 那动听的音乐让我在舞动中真的有翩然欲飞的感觉, 以至排练结束, 我还一边收拾书包, 一边陶醉地哼着化蝶的旋律.

你跳得真好!”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很好听的男低音. 我抬起头, 是那个高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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