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家的感觉

男人生命的最高点,就是当他抱上自己的第一个儿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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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的瞬间我看到了积雪。已经是四月。一个小小的担心被证实了。

多伦多街头,凛冽的风扫过洁净的路面。CN塔直刺蓝天,为初到的我在这个大都市里导航。世界上最高的塔,最长的街,“最大的书店”……买来第一份加拿大报纸“多伦多之星”,上面说,这里是瑞士人管理的纽约。


搭车西游。滑铁卢大学,西安大略大学,各教学楼间以地道相连以避寒冷。新来的人如同进了迷宫。旧日的同学们裹着冬装去“打渔”。郊外河里的鱼居然聚在一起几乎不动,一网可得七八条,据说是冻傻了。

加拿大,冷冷的第一印象。“ONTARIO - YOURS TO DISCOVER”, 擦身而过的每一辆车告诉我。

我会在这里安家吗?一遍遍地口问心。



五个小时飞行,从人间到天堂。车牌换成了“BEAUTIFUL BRITISH COLUMBIA”!


同样是四月,温哥华迎接我的是满目鲜花扑面春意。蓝天丽日之下,白雪依然可见,但只在城外的崇山峻岭之巅。

Stanley公园,绿水环绕着一千英亩的花园草坪沙滩,“巨人”红杉比比皆是。怡静原始的自然环境竟被保留在紧靠都市中心的地方。

“世界上最好国家的最好省份”!前半句的根据是联合国评的“最适于人类居住的国家”;后半句在当时──亚洲金融危机发生前几年,也基本属实。

留下吧,精明的职业介绍人这样说,热情的新朋老友也这样说。



我的加拿大首次着陆之旅,被即兴发挥成了从太平洋海岸到大西洋海岸的开眼界之行。

灰色天空下的渥太华国会山,雄踞英法两语区边界,集历史的沧桑和权威的森严于一身。

魁北克城宁静、优雅,号称北美最欧化的城市。北美早年历史中最重要的一战在这里发生。一座纪念碑缅怀着当年生死相搏同日阵亡的英法两位将军。"JE ME SOUVIEN",魁北克汽车牌照上的这行字似有玄机。

蒙特利尔,虽然已把加拿大第一大都市的桂冠让给了多伦多,但仍然风情万种引人入胜。午夜十二点,St.Catherine街上人如潮涌,车如蜗行。不是什么节日,是法裔魁北克人的夜生活。

走访朋友妮芙丝一家。久违的法式热情!快来吧,做我们的同胞,与我们分担寒冷!




就在妮芙丝邀我加入加拿大的时候,她所在的魁北克省的政府正积极准备与加拿大散伙。半年内,魁北克人将就以下问题举行全民公决:

你是否赞成魁北克在向加拿大提出建立联合关系后实现主权独立?

问题提的很绕,但好象被绕进去的人一直是少数。所以加拿大人并不担心。

投票前十天风云突变,打算投赞成票的人居然过半!这时,我刚刚正式移居加拿大几个星期。


拨通了妮芙丝的电话。她告诉我,独派的人风头正盛,而她所属的统派则相对沉默,憋着劲单等投票日。

最后结果:49.6%比50.4%。加拿大死里逃生。同住一栋房子、不大关心政治的加拿大学生好奇地看着我这个中国人为魁北克神魂颠倒。我故意夸张地宣称,加拿大若是失去了魁北克,我也就失去了来加拿大的一大理由!



半是好奇半是无奈,我离开了熟悉的校园环境,下海承包了一个小公司。当上老板才意识到,八小时之外不再属于自己。拼死拼活一星期下来,自己有时倒是唯一拿不到薪酬的人。

周末参加华人的保钓游行。一个白人冲着我喊:你们只关心中国!我立刻回应:我们为加拿大干活比你更努力!


生意环境,什么人都见到了。为一元钱死乞白咧的顾客,手握“大活儿”便气粗的代理商,小偷小摸的工人……好一出千奇百怪的生活剧,我喜欢不喜欢都得看。而且,我也是其中一个认真的演员。

终于还是上岸。加拿大慷慨地付了我再次转行的学费。为人打工的饭碗虽然不是铁的,但通常盛得满些。



无论生活怎样山重水复,户外的加拿大总能让我感到柳暗花明。

冬季和朋友们去滑雪,把人数凑到够买团体优惠价。在高高的缆车和坡顶上呼吸最新鲜的空气,心旷神怡。于是不再抱怨冬季漫长。


夏天去Georgian Bay游泳,仰身湖面上好不惬意。这可是从小梦系魂牵,拥有地球上五分之一淡水的五大湖啊!

印第安人的节日。休伦湖里的沉船。Algonquin的红叶林海。盛产冰葡萄酒的农庄。当然还有尼亚加拉大瀑布,对多少人来说远在天边的胜景,对我们竟是近在家门。狐朋狗友越玩越多,出游动辄浩浩荡荡。



下班后陪女友去Indigo书店,接回她刚上学的的女儿一思。爱看书的一思在Indigo如鱼得水。

周末出去吃早餐,价廉物美的Tim Hortons是我们的首选。行车中见到Tim Hortons招牌,一思和我总会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就象是为Tim Hortons拍广告片。


然后在Canadian Tire加油,喝罐Canada Dry,买件Roots衣服,去The Brick或是Future Shop买电器,再逛一逛The Bay。习惯了装在塑料袋里的牛奶,还有瓶盖子一拧就开的Molson啤酒。不经意间变得象加拿大人似的说话中带上了“eh?”

“Sleep Country Canada, why buy mattresses anywhere alse?” 这段广告歌被调皮的一思说成是加拿大国歌。虽然兴致来了她也会和我一起大唱“O Canada! ...The True North strong and free!...”



“Great things that stand alone:The CN Tower. The Rockies. Sears Furniture Store...” 这是另一段听熟了的广告词。

CN塔是加拿大的。Sears可是美国公司。它买下了破产的加拿大百货公司Eatons。加拿大土地虽然辽阔,但从边境那边投过来的美国巨人身影却无处不在。


为什么CN塔修在湖边?坐在塔顶餐厅,我问,电视信号覆盖的范围岂不一半落在无人的安大略湖里?

两位聪明的加拿大商人马上给了我两个答案:万一塔倒了,它多半会砸在湖里。建在湖边可以impress对面的美国人。

加拿大人没法不看重美国。美国是加拿大的参照系。有一个玩笑说,什么是加拿大人?加拿大人就是有医疗保障的非武装的美国人(unarmed Americans with healthcare)。加国总理曾在欢迎美国总统的宴会上说,大家都知道美国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不管我们喜欢不喜欢(whether we like it or not)。

加拿大人又有点鄙视美国。加拿大人唯一共性就是他们都声称不是美国人。这句话倒不全是玩笑。在另一个笑话里,一个加拿大人被中东穆斯林骂作“撒旦”,他分辩道,不,我只是撒旦的小邻居。



移民加拿大曾经象一个完美的梦。我体会过英国高效率的政治,见识过法国浪漫的文化,更听说过美国强健的经济。想象一下,这些我心目中的最佳模式在加拿大集于一国!

生活在加拿大才知道这些都是美丽的误会。现实的加拿大几乎是法国式的政治,美国式的文化,英国式的经济。加国政界的风云人物多半出自魁北克,使加国政坛充满了法语口音。美国文化在北美自由贸易区生效之后在加拿大更加无孔不入。加拿大经济发展的悠闲势头也与老大英国颇有几分神似。

但是现实的加拿大依然富有我最珍视的价值:宽容,和谐,自由。

这里没有文字狱,没有贫民窟,没有死刑,没有过多的枪支。

多元文化的精神渗透到社会的各个层面,从政治到体育。冰球、棒球之类的风行与美国没有两样,但喜欢足球的人也不会寂寞,世界杯每场比赛都为多伦多街头带来狂欢。


这里天高海阔,人均拥有淡水量是中国的近五十倍,人均森林面积是中国的约六十倍。

加拿大是八国集团中唯一不曾侵略过中国的。中国人最熟悉的加拿大人是救死扶伤舍身取义的白求恩,还有那位风趣的小伙“大山”。



这块土地本是印第安人和因纽特人的家园。后来欧洲移民缔造了加拿大国家。铁路华工则以血肉保证了加拿大的统一。

一百多年后,华人移民伍冰枝被任命为加国新总督。


几乎同时,我获准成为加拿大公民。

入籍典礼。我们跟着轻松诙谐的主持人举起右手。两位皇家骑警,一矮胖男,一瘦高女,温和地注视着我们鹦鹉学舌,还要一遍用英语,一遍用法语:

“我宣誓,我将信仰和忠于伊丽莎白二世女王陛下,即加拿大女王,以及她的王位继承人,并将忠实地遵守加拿大法律,履行加拿大公民的义务。”

女王不就是那位在英国挺有人缘的老太太吗,效忠她倒也挺好。至于守法、尽责,更是理所当然。

于是,在远离故土的地方,我找到了新的家园。她象故土一样,宽广,温馨。


(完稿于加拿大感恩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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