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妻去大陆（一，上）
每次妮可儿去大陆出差的日子，江涛总有“当家作主，全盘承担”的忐忑不安感。
在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银龙公司里，妮可儿负责美国主流市场、国际贸易、财务，江涛专管生产、美国华人市场、文宣、新产品设计及公司行政管理。妮可儿这一走，美国市场方面，江涛就完全仰仗安吉拉总经理。安吉拉有时见江涛忙得团团转，就把时间掐准，赶在中国那边妮可儿刚起床或深夜正要入睡的关口给她去长途，请示解决疑难问题。
只是公司的美国主流生产单子大多是妮可儿承接的，她这个人天生具有“蜘蛛缘”，善於建设经营渠道和销售网络，这一走就缺了生意的火旺劲儿，以及火车头般蓬勃强劲的驱动力。所以每次她离美出走之前，总要风风火火猛接一堆活儿下来，让江涛和安吉拉在承平时期加班生产，牛似地静静反刍、消化。这个周期展头延尾，从她准备出差的日子算起到她回美倒时差，大约要有个半月二十天。
江涛自认目前只有支撑这么多天的独立业务的能力，再长了不行，再长了公司非出事、非垮掉不可。需知这是处在世界最前沿的跨国公司，生意的触须遍及美国各地、中国大陆、香港、台湾、日本、越南、埃及、非洲以及俄罗斯。
妮可儿在美国的日子是江涛常常从公司逃逸出去图轻松的日子。中午时分，看妮可儿和经理、秘书在那里忙个不迭，江涛就忽地一声开车出去了。位於Gale和 Nogales大道交口处的大华超市是江涛的必经之地，一边喝茶吃饭，一边买几份报纸看新闻，一晃晃去一、两个小时。
从这个角度来看，江涛是全美最富有的中产阶级的一份子，在“惜时如金”的国度，他竟拥有和工作毫不相干的每天一、两小时的闲暇。在这闲暇里，江涛得以趣味盎然地洞察小小华裔企业之外的整个星球，及其上演的一幕幕活报剧，爱恨情仇。
妮可儿一去中国大陆，江涛得一人看紧这个企业了。每天十几个小时的工作，看住川流不息的银行流水帐，看住厂区好几条全自动生产线，看住公司上下美国、加那大二三十个员工,很少得空跑出来喝茶吃饭，看报纸更不能连报缝也看了。江涛很有点怀念妮可儿在身边的好时光。
一个要银龙公司生产“小蝴蝶”配方的犹太裔美商，上周五就说把到期的支票寄过来了，并且先传来支票的复印件。到本周三了，还不见进帐。江涛如梦初醒，大吃一惊，要会计打电话催，那头才回说今天下午用特快专递寄过来。
看来美国贸易的中流砥柱——犹太人的户头也是很拮据的，犹太人也并不是全讲信用的，这正应了美国经济滑坡，下半年有三分之一公司会倒闭，北美地区的商家在全世界的信用是较差的这样一些新闻报道了。
想到陈师傅昼夜辛劳灌制的几万美元粉红色“小蝴蝶”胶囊有可能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栽在他手上，显得他比妮可儿管理无方，江涛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