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小火柴盒

我家的小火柴盒 童年的回忆象一张网,向外延伸啊延伸,这张网最中间的结点就是我家的小屋。童年的一切记忆从这里开始, 童年的记忆也从这里结束,在我搬出这个小屋后的不久,我开始了在沈阳的学习生活。 小屋里记忆的开始是液体的输入和输出。我每天睡觉前都要喝奶粉,妈妈给我冲好后灌到奶瓶里,我躺着喝。那时的罐头瓶接近于正方体,(后来才出现了稍微高一点的),睡觉前,地上就摆一个,是给我接尿用的,开始有人给我接,后来自己接。我从小就知道腹腔温度高于皮肤,因为沉甸甸的罐头瓶总是热得出奇。 小屋之小,世所罕见。那小屋原本是大姑家一个装煤、装破东烂西的一个下屋,后来,我们三口人在阜新没有地方住,就在原来下屋的基础上把墙壁升高一些,我们就入住了。房间里所有面积是一个可以住3个人的小炕,睡觉的时候头上还得支一个20厘米宽的板才可以伸开腿,下了炕是一个一臂宽的过道,外加一个柜子,和一个厨房。厨房里只有一口水缸和一眼炉子,整个房子也就10平方米。早晨爸妈上班忙的时候,过道里面两个人走得侧着身子,人称“二人转”。我小时候亲戚逗我,言必称“你家那小火柴盒”。 小屋里的墙壁上贴着图纸,白的一面朝外,每年都重贴一层。冬天里墙壁上有霜,天暖霜化纸湿,有的地方会脱落,需要再贴,也显得屋里明亮。那墙壁的纸是小屋的年轮,每过一年,就加多一层。几年过去后,墙纸厚如纸壳,与墙壁泥土间就有了空隙。这空隙中生活着各种虫子,平时很难发现它们的存在,每当晚上睡觉前一关灯就簌簌作响,它们开始生龙活虎地活动了。 小屋有一扇窗,窗外不到一米处就是另一间小屋的墙壁,那间小屋遮住了窗户的下3/4,白天屋子里很暗,后来,那间小屋的主人把他们的房子升高,直到把我们的房子淹没在他们的墙壁下,白天屋子里就更黑了。为了冲破黑暗,寻找光明,我小便就再没下地,也不再用罐头瓶,以愚公移山的精神冲在那小屋上,最终也没能将其冲垮。土克水。 夏天的小屋很热,暴烈的太阳射在房顶上,屋子里面象蒸笼一样。爸爸在窗户上面接近房顶出取下一块砖,让热气散出。我取经常拿三鲜伊麺的口袋捂在那排气孔上。然后出去呼朋引伴,把小朋友带到阻挡我们阳光的小房的房顶上,让他们把眼睛帖在那排气孔外,说:我们家房顶有万花筒。 冬天烧火坑,睡觉前不冷,睡醒了才会发现墙上有霜。我家的火坑是我爸专门为我搭的,因为他说,在他搭的火坑上可以随便蹦,不会塌(我曾经蹦塌过别人家的炕好几次)。火炕烧得最热就是晚饭后,这时需要把褥子卷起来,以免烤糊。炕上贴的是挂历纸,白白的滑滑的,光脚踩在上面很舒服,站着上面看贴着墙上的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烫得不停地换脚站。看累了,躺到炕上,偶有一只小蚂蚁爬过,我就拿一丁点饼干渣撒到它身边,看它几时可以发现。 我们还有一个和屋子面积差不多的小院。院子里有一根凉衣服的铁丝。院子的一侧是爸爸搭的小棚,可以挡雨,放东西,另一侧是邻居的理发店,他们的窗户开在我们院子里。有时,理发的会把着窗口向我们的院子张望,还疑惑道:这里也有人住?是的,在这里,我们一家三口人幸福地度过了7年。 大姑家住在附进的楼房里,我们用他们的电和水。后来,大姑搬走了,新搬来的人家姓张,我们继续用他家的电,每月付他们电费。用别人的电就处处小心,能不打灯就不打。爸爸每三天挑一次水,一次三扁担,50斤一桶。爸爸一挑水,需要我给他开门,还需要我看家,所以把在外面疯玩的我找回来,所以我一直不大情愿,但是我很小就想能把爸爸挑水,现在能挑,挑不着了,自来水了。我家的水桶原来是旧的,后来露水了,爸爸打了一幅很大个的,银白色的,闪闪发光,时常让我想起李元霸的双锤。无论谁看见我爸挑水,都说我们家水桶大,我非常自豪。爸爸很注意饮用水的质量,水缸里面经常有各种昆虫的尸体,每次挑水前,爸爸会把缸刷很多次。我家灌开水瓶,开水瓶里的陈水要倒掉,还要刷几次。开水瓶塞爸爸要选用无毒无味的木头亲手削制。我们全家的健康就是因为妈妈的勤劳加上爸爸的理念。 有一年,家里买了台缝纫机,我记得清清楚楚,138元,钻石牌,我心里很高兴,到处宣传,“我家买缝纫机了”,其实那时候一般人家早就有了,我妈妈说傻儿子别到处乱说了。后来,为了我学英语,又托人以出厂价买了台录音机,姥姥把她们看过的小电视也给我们了。也几样电器告别我家只有一台收音机的历史。从此之外,就是几个大纸壳箱子,里面是书和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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