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我在公司的食堂里看到了雅文一家。她正笑眯眯地在往她老公碗里夹菜,甜蜜的表情看起来就象是在度蜜月一样。看来古人说的“小别胜新婚”果然是绝对的真理。连雅文这样以持重老成而著称的OL都重获了青春,我转头,暗自在肚里想笑,可不知为什么终于没有笑出来。 “那是她老公?”坐在对面的戴紫烟看来也仔细观察了这和睦的一家半天了,“应该是吧,”我低头想起失去了联络的梁俊鹏,见面都不怎么说话的天甜,还有那个给我惹了许多麻烦的周朝放,看看人家幸福地终于团聚了,我的故事终于是要以什么样的结果告一段落,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起来。 “她老公看起来是个斯文人,”紫烟没怎么注意我的冷淡回应,“不过呢,听说还没找到工作,”“恩,是没找到,”我不得不替雅文挽回点面子,“他只是个老师而已,又是初来咋到,上海这种地方哪那么容易就找到工作的拉,”“切,”紫烟并不掩饰她的刻薄,“我不是想笑雅文,可我觉得她把老公就这么弄过来,多少有点失策。” “你什么意思啊?”我抬头看看紫烟,“我是觉得这男人看起来没什么能耐,”紫烟就直截了当地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靠,你真是没事找事干,你认识雅文的老公么?你了解他么?不用这么尖锐吧,”我觉得自己正在把一直憋在心里,对梁俊鹏,天甜,当然也包括周朝放的不满借助雅文,回击到紫烟身上去。我有点抱歉,但这种感觉很快就随着我们的争论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当然不认识他,这样的男人我才不要认识呢,”紫烟轻描淡写地说,“哈,雅文的老公是什么样的男人?”我的口气实在是忍不住尖刻起来,“当然比不得你,老头子,孙思凯,还包括周朝放先生,哪个不是人中之龙?哪个不是领袖群纶?” 紫烟当然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激动起来,她只是一如平常地冷静,笑着看看我,“你看看你,我知道雅文是你的好姐姐,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护着她那不中用的老公吧?!”“不中用?”我几乎是恶狠狠地盯住了紫烟,“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你用的词越来越过分。。。。。。”“好好,不要太在乎我用的词就好,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紫烟淡淡地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再看她,瞥到窗外,佳妮和几个前台的女孩子正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往食堂这边过来了。我的心往下一沉,佳妮知道的那个秘密其实估计球场的人也都知道了,日后。。。。。。我再扭头去看雅文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忽然感到也许紫烟说得没错呢? “你说我是什么意思?”紫烟也看到了窗外的情景,她的微笑在我看来,平静中有着一丝现实的残酷。“我不知道,”我重重地向后靠去,试图把这个就摆在眼前的答案彻底地忽略掉。 “那我就讲给你听,”紫烟并不理会我的掩耳盗铃,“雅文真的是太天真了。她和教练的事,就是这个球场公开的秘密。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啊,更何况是在这个破地方?!人人把别人的隐私当笑话传的,她老公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她把老公弄来干吗?等着别人说三道四么?” “至于我说她那男人不中用,话是狠了点,可我自信说的不会有错。雅文在外打拼这么多年,她老公都在家干吗?带孩子。一个男人能吃得了这样的苦,说明他是个很本分的男人,但一定不会是个有什么闯劲的男人。不然这么多年了,要来早来了,还等着雅文拼死拼活把他办过来?!我和你说,他一定是没有那个心的。这样的男人,安安稳稳过过日子就好了,你让他闯上海滩,不要说他30好几的岁数放在那里了,就是他还是20来岁的小男生,也未必就豁得出去。” 我没说话,紫烟继续着她的分析。“上海这个地方,机会遍地都是,可那个谁不是说过‘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么?’”“啊?那个谁啊?”我忍不住笑起来,“哈哈。。。”我们都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紫烟才接着说,“别管是谁说的,这就是真理。你看雅文的老公,一个小细节就看出来他根本就操心自己工作的事。现在什么工作没有,吃得喝得什么不是雅文在撑着啊?他就这么安心地上这来露脸,我要是他,早急得看报纸,打电话去了。” 我觉得自己的确是无话可说。如果,一切都被紫烟说中了的话。。。。。。我不敢去想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是不是注定每个女人一生中都注定有一次会把宝押错?可是,这样的错误,却没有了挽回的余地。那么,是不是就一定要愿赌服输?也许不是吧,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当然,我暗想,最好是根本就不要有押错宝的时候。 “这种事,我是不会去和她说的,你提醒她好自为之吧,”紫烟站起来,“我。。。知道,你先走吧,我去和他们一家打个招呼,”我也站起来,“恩,好,”紫烟朝雅文那边笑着招了招手,“代我向她老公问好吧,我实在是懒得过去和他说话,”紫烟有一点挺好,就是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说了,就怎么做了。刻薄冷漠也罢,不近人情也罢,总之,她就是做着真实的自己。而我呢?我替自己感到悲哀。 “你老公啊?!”我明知故问地笑着站在雅文他们的饭桌前,“当然,不然是你的啊?”雅文的眼角扩散着甜蜜的眼神,“你好,”“你好,”这就是我和雅文老公唯一的对话。当我发现自己在这里绝对是太多余的时候,便决定尽快消失。“那我先走了,我就是过来和姐夫打个招呼的,”“恩,好吧,”雅文的语气感激着我的善解人意,“等回我找你,”“好,”我朝门口走去。 经过佳妮她们饭桌的时候,我随意地打了个招呼,结果,几乎所有的人都伸手抓住了我,我顿时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一堆唧唧喳喳的女人中间。问题从四面八方向我冲了过来,中心只有一个:雅文的老公。“他干什么的?”“他多大了?”“他现在在干什么?”就差没人问我,他姓什么了。 我只说了三个字‘不知道’,便被她们给放弃了。对待人们无聊的好奇心的最有效办法就是:装聋作哑。当他们发现你无法满足他们八卦的欲望时,你就自然而然从他们过分注意的范围内滑了出去。 其实,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注意到雅文的老公是个沉默而斯文的男人。甚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面对他的时候,我原谅了他的拘束,只因为他身上有梁俊鹏的影子么?收回目光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但愿雅文和我,都能有一个自己期待的结局。 然而,在我的眼睛看到佳妮脸上冷冷地,甚至带有嘲讽意味的微笑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愿望就象肥皂泡一样随时都有着碎掉的可能性。不要碎得太早,不要碎得太突然,不要碎得无法收拾就好。这也许是我唯一能期待的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