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阂
总是隔阂。和人,和己,和这个世界。
想起在Ikea看到的那张床。很低的一张双人床,四周都有架子撑起来,四面挂下半透明的纱帐,虽然在人来人往的演示厅,还是很吸引人,让人禁不住想进去躺一躺。就和他一撩帐子,跳进去,卧倒在软和和的床上。果然private。飘飘的四面纱竟然在公众的场合也制造了私人的空间。我们在纱做的墙壁里面,突然进入另一个世界。坐在里面东张西望,觉得很有趣,很高兴。真好,有自己一个空间,透明白纱撑起一个气泡,坐在里面自由又舒服。周围的人走来走去,眼光从不同的角度射过来,看着我们。
我想掉进时间的一个夹缝。我可不可以在无始无终,永远前进的时间中,掉进一个属于自己的气泡。也许墙壁可以是纱做的,半透明,似有似无,摸过去柔若无物。外面的人,他们可以看见我,他们可以有他们的想法,他们可以看我如展览,行为和动作和思想,却被纱止住脚步。在这个脆弱,一触即破的空间,我是否可以暂时停顿,假装我在自己的居室,我可以自由自在。我是否可以在我的气泡外挂一个免战牌:请勿打扰。
Please do not disturb。
现实是尖锐的锐角森林。我是那一只软体动物,在地上爬行。这里那里,尖角刺戳身体。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尖角和钝角组合,他们在阳光下,如都市中心高立的钢铁建筑,反射清楚的截面。他们的声音,如高楼外层整面的玻璃墙,严肃而硬,敲一下也许就发出清脆破裂的声音。
我是那一只软体动物,漠不关心,假装无动于衷,爬过他们制造的阴影,到阳光地带。
生活的裂缝。有时你故意敲碎玻璃,制造一面墙的裂缝。他们说这是艺术。我在一个商店的外面看到这样的一幅橱窗。它真得让人入迷,布满的裂缝如同迷宫。它们的踪迹无寻,无处跟从,只有一张地图上,它们散漫的思想走过的凌乱小径。
我想掉进时间的裂缝里的一个气泡。没有手机,电子邮件,别人的谈话,跟你有关和无关。也许躲不过的,是别人在外面晃来晃去的眼光。它们如同一个橱窗外面,吸引峙足的行人。但是我可以把它们当成是我的纱帐上不可避免的,被人留下的一个指印。就好像不能避免的,随处可见的生活里的积尘。
也许哪一天,我手拿一瓶fantastik,一卷白白厚厚的Bounty纸巾,喷一下,然后轻轻一抹,它们就全数被清走,不留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