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晨7点。闲人们还自在温柔乡里昏昏沉沉。她坐在空荡荡的有轨电车上,亦昏昏沉沉。她昨夜无眠。 这老城似乎曾在掺了可可粉的牛奶里捞过,虺虺暗暗的天,褐色的秋梧桐,和点点斑斓的行人。她想起远方的母亲,在她上小学时每日将在门卫室订的热牛奶用保温杯装了,紧赶慢赶的送到学校。她还记得她总是在半晌午第三堂课钟声敲响前看到母亲年轻温和的笑脸。她是不孝的游子啊。 睁开半闭的眼,她对上一双清朗天蓝。啊,是个在妈妈怀里咿咿呀呀的金发小婴,正向她伸出嫩藕样双臂。看见她盯着他看,他突然笑了,灿烂的笑靥映亮灰暗的车厢。内心遥远的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像是被轻轻的挠了几下,面部的表情肌肉群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意志,和它的主人挣扎着。她看见对面玻璃窗上自己嘴角上扬,傻傻的笑犹如13岁的她。 13岁。13岁的事她早已忘在天涯的那一端。她飞不过海去找回记忆,因为她知道海的那头已没有等待。啊,莫回首,莫回首,往事莫上心头。还是忘了好。 电车猛地刹住,伴着一阵丁丁当当和轮胎摩擦地面。有人抢道先行。电车驾驶员用浓浓的苏格兰腔问乘客是否无恙。她对面的年轻妈妈轻轻拍打受惊得睁着蓝眼睛的精灵,自嘲应答:CAN'T COMPLAIN. CAN BE WORSE. 她敷衍的牵了牵嘴角,别开了脸。站起身,她拉了车铃绳。她的站到了。 她的又一天开始了。 HER NEXT 10 HOURS IS ABOUT TO BEGIN, IN ITS MOST PREDICTABLE W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