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总统们的中国情结

法国总统们的中国情结

戴高乐:“到中国去,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梦!”
蓬皮杜:“周恩来,我所见过的世界各国领导人中印象最深的一位。”
德斯坦:“因为像中国这样一个国家,最大的问题是必不可少的经济改革和维护国家统一。”
密特朗: la force tranquille---平静的力量
希拉克 :“这是不是二里头文化三期的青铜器?”

第五共和国的五位总统中除密特朗外有四位是右派。 无论左右,虽然有水火不能相容政治的歧见和反差甚大意识形态,但每位法国总统都是自己特别的中国情结 。

1.【戴高乐】:“到中国去,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梦!”
1964年6月中国首任驻法大使黄镇(左)向戴高乐总统(中)递交国书后合影。

1964年中法建交,使法国成为能同中、美、苏三大国直接对话的惟一西方大国。戴高乐想趁中法建交的势头,尽早实现两国领导人互访。戴高乐十分关注这个“比有记载的历史还要悠久”的文明古国,并观察着这个正在巨变的古老国家。他用有些神秘主义的口气预言:“说不定在下个世纪,中国就将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戴高乐一直有个愿望:想会一会已经成了神话的毛泽东,他本人也是个神话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硕果仅存两位大国领袖的会面将是一个令人激动的历史瞬间! 戴高乐渴望创造这样的历史, 远在中国的毛泽东也期待着这种时刻, 他比其他人在政治上更能理解戴高乐,他不在乎这位将军和他在意识形态的不同, 用他自己后来和尼克松讲的话说:“ 我喜欢右派”--特别是戴高乐这样敢和美国人叫板的右派 。在这个地球上可以理解他的思想的、 可以和他平起平坐对话的人越来越少 。也许英雄与英雄间的敬慕, 也许是感到烈士暮年的孤独 ,他对戴高乐举动发言十分关注 。

1966年6月15日,戴高乐亲自出马,约见黄镇,亲口邀请周总理访法。意在为戴高乐正式访华铺路。
1967年1月17日, 在爱丽舍宫的新年招待会上,戴高乐夫人向中国大使黄镇的夫人朱霖委婉地道出了有生之年去中国的愿望:“ Mon mari et moi voudraient se rendre en Chine”〔我丈夫和我很愿意访问中国〕。
“到中国去,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梦!我很想到那里去!”1970年9月9日,已经感到衰老的戴高乐向其表侄女、法国前驻华大使馆参赞戴高碧(原名玛丽·泰雷兹·德·科尔比)一声长叹。 他询问了不少有关访问的细节。最后他表示:“自然,我需要接到中国政府和毛主席的邀请……我必须能同毛主席交谈。这将是法国和中国以戴高乐和毛泽东为代表的交谈。”

毛泽东戴高乐两位神慕以久的领袖没能会面的原因很多, 概括来讲有两点一是由于当时两国国内的政治形式十分动荡复杂,二是中国的外交政策中有一条是涉及两国平等的不成文的条款:对方必须首先做出正式外交访问, 中国才会以同等级别回访 。〔这条规矩好像至今依然有效。 尼克松来北京时,对北京这些古老的传统十分在意小心 ,美国人不太在乎这些形式〕 而以傲慢著称的戴高乐也是在外交礼节上十分固执,绝没有迁就的理由 ,不愿就哪怕一点点的主动而让步, 两个巨人得会面因此一直僵在那里。

到了1970年11月9日,戴高乐因动脉瘤破裂猝然去世。两位巨头借箸论天下的愿望最终没有实现。戴高乐去世前甚至已经定好了行程,向自己的夫人吐露,1971年6月,他将去中国访问,在中国度过“6·18”这个历史性日子。正是在1940年的这一天,他在伦敦广播电台发出抗德号召,一跃登上了世界历史舞台。戴高乐逝世后,毛泽东发去了唁电,唁电称:戴高乐是维护法兰西民族独立的不屈斗士!戴高乐地下有灵, 应该会对这此知己的论定感到满足了。
法国国务秘书安德烈·贝当古是中法建交的见证人,有一次见到他毛泽东,毛泽东说:“戴高乐是当兵出身,我也是。我在军队里生活了12年.....我崇拜拿破仑。他的书,我没有一本不知道的。”毛泽东在和他会谈时,曾前前后后15次提到戴高乐的名字 这对于晚年目无余子的毛泽东十分罕见。
戴高乐的遗愿最后由他的后人完成,北京和巴黎同时做了腊像--这样戴高乐、毛泽东、周恩来终于见面了!

2.【蓬皮杜】“周恩来,我所见过的世界各国领导人中印象最深的一位。”


1973年9月12日在中南海与毛泽东会谈
乔治*蓬皮杜为人聪敏,思想宽容,喜爱现代艺术。他不是戴高乐最初的战友,但和戴高乐一见如故,1946年间成为戴高乐幕后师爷。1962~1968年任法国政府总理。戴高乐去世后,蓬皮杜出任法国总统,成为戴高乐衣钵的传人。他任总统期间是法国人最怀念得一个时期。
中国恢复在联合国的合法地位后,作为西方大国中最早与中国建立外交关系的法国,开始考虑拓宽中法关系,于是就有了蓬皮杜总统的中国之行。
1973年9月11日,蓬皮杜应邀访华,成为西欧国家第一个访问中国的在任国家元首。周恩来总理和刚刚恢复工作的邓小平副总理到机场迎接。他在邓小平陪同下兴致勃勃地参观了故宫,在中南海毛泽东寓所与明显见老的毛泽东会谈,内容完全保密。
后来透露的资料中,毛泽东告诉蓬皮杜,他读了戴高乐的回忆录,特别提到戴高乐在其中写到中国人是一个骄傲的民族。 他赞扬戴高乐敢于挑战美国的压制和霸气,而蓬皮杜则直接向毛泽东表达了自己的仰慕之情。他送给毛泽东一艺术壁毯。
鉴于蓬皮杜总统已经身患癌症,法国官员在与中国使馆洽谈时要求特别严格,周恩来总理为此特别叮嘱礼宾司,一定要对访问日程做出严格安排。同样忍着癌症晚期的病痛,周恩来无论还是从北京到外地,一直陪伴着蓬皮杜总统,而且对他体贴入微,令他十分感动。蓬皮杜总统后来不只对一个人说过:“周恩来是他所见过的世界各国领导人中印象最深的一位。”

3.【德斯坦 】:像中国这样一个国家,最大的问题是必不可少的经济改革和维护国家统一。

蓬皮杜任总统时 ,手下有两员大将, 后来都成了法国总统 ,一位是德斯坦,另一位是希拉克。德斯坦1974年至1981年期间担任法国总统。那年他才48岁 ,是史上最年轻的法国总统。中国早就注意到了这位出色的理财专家。德斯坦后来追述说:“有一件事让我颇受感动。就是1974年我当选总统前,我的前任〔蓬皮杜〕4月份去世了。就在此前几个星期,一位访华的非洲国家的元首会见了毛泽东,他们谈到下届法国总统的人选,因为那时蓬皮杜总统已经生病了。毛对这个来访者说:“我知道下届法国总统是谁,是吉斯卡尔·德斯坦先生。”那位非洲的元首很吃惊,我也很惊讶,他竟然知道我,而我当时既年轻,名气又不大。可见毛主席是非常了解法国政治的,并且还有很正确的判断力。
德斯坦属于那种略带贵族色彩的法国人,有良好的家庭背景,住在高尚的地区, 在高等名校读书,出类拔萃。 他熟读福楼拜、莫泊桑的小说,钟情于莫扎特的音乐。精通英语和德语....但这些还不是德斯坦总统的全部特征。谈到中国,他丝毫不想谦虚:“我比较了解中国的历史 ,而且正在研究汉、宋、明、清以及19世纪的中国史。因为19世纪是中国与欧洲关系最为恶劣的阶段。欧洲人不了解19世纪的中国,我想知道原因何在。既然对于我们来说,20和21世纪的中国史很重要,那么,中国在过去都发生了什么事也同样重要。 ”
不仅如此,德斯坦总统对毛泽东的,也说明他对遥远的中国不是泛泛的了解。他说:“要知道,现代社会变化很快,很多国家元首都被人忘记了,只有少数人仍被人所知。例如法国的戴高乐将军,法国人知道他,敬重他。那么在中国,毛泽东也是一样。现代社会的国家领导人并不体现一种哲学思想,他们只是解决一些具体问题,诸如经济、社会、军事等等。法国人却认为毛泽东体现了一种哲学思想,并且努力地把它付诸行动。这正是我们对认识的政治。我们在1789年进行的大革命,正是为了一种哲学思想。我们清楚地认识到毛泽东思想也正是使中国走向一种哲学,即给予中国人民最大的权力和最高的地位。

德斯坦和数次访问巴黎邓小平有过较深的交往,他研究过邓小平的政治生涯,两家人还在一起吃过饭 。关于邓小平,德斯坦评论说:“他是我的朋友(用中文说)。我认为我能理解他变革中国的思想,并相信这种思想是很明智的。因为像中国这样一个国家,最大的问题是必不可少的经济改革和维护国家统一。也可以说是在巨大的经济变革的后果和维护国家统一之间寻找一种平衡,所以我认为邓所采取的措施是十分正确的。”

德斯坦对中国文化,特别是历史和哲学的兴趣越来越浓。他很希望能够直接阅读中文原著 以消除翻译上带来的偏差。70岁后,德斯坦以古稀之年,又开始学习中文。他每晚睡觉前都要读会儿中文,还特地请了位中文教师每周上课。他的学习终于有了些确实的成果,2000年, 德斯坦在中国参加文化研讨会时,用中文朗读了孔子的一段话:“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满座皆惊!老巴巴最新一次听到是2004年2月20日,有一家法语电台用德斯坦讲的中文做专题开篇 ,前法国总统用法语注音的音腔,夫子气十足的说道:“ 大家好, 我正在学中文 ,我喜欢中国!”


4【密特朗】la force tranquille---平静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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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特朗是第五共和国唯一的社会党总统, 可以说他的社会党在意识形态上应该是最接近中国 。 但事实恰恰相反, 密特朗执政期间是中法关系最紧张的时候 。也许国与国的交往中,这些形而上学的把戏对国家利益没有什么作用。
法国的左派和中国的极“左派”在自己的国家似乎起着同样的作用。 密特朗的执政后期意识到了自己手上的经济人才不足, 不断的走马换将,但已经来不及了。 不等他的任期到限,政府的经济大权已经被右派夺去 ,隐退后不到一年, 密特朗因病郁郁而终。
中法因为对台军售陷入低潮 ,没过多久,因为感受到国内的经济压力和外交的困境 ,1994年,主动邀请过境的钱其琛外长,给予高规格的款待,以改善关系。
钱其琛在他的《回忆录》中放笔写到:密特朗总统一向以人权卫士自居,相当傲慢,每次会见必谈人权问题,这次却表现得谦恭有礼,站在门口迎接客人。会见中,又避而不谈他最喜好的话题,而是大谈他如何钦佩中国经济的惊人发展速度和我国领导人治理12亿人口大国的能力。 在离开爱丽舍宫的时候,有记者高声提问,和密特朗总统就人权问题谈得如何?我回答说,我们这次没有谈这个问题。众记者都面露惊讶之色。

除了政治上的岐见, 密特朗的一生里和中国的缘分还是很深的 。他曾三次访问中国。1961年春,作为当时在野党的领袖他到中国作了一次旅行,毛泽东还送给他一对中国织锦靠垫。他参观游览了不少城市,记下了许多见闻。回国后,于1962年发表了专门介绍新中国成立后所发生的重大变化的专著《中国面临挑战》。该书的出版,给密特朗赢得不少声誉。 1981年,参观山东孔府大庙时拍了张照片,照片的名字起得很有意思--“倾听龙的声音”。回国后不到三个月, 密特朗当选为法国总统,83年密特朗以总统身分再次访问中国。
密特朗攻读的是法律 ,喜欢的却是文学及历史、迷恋音乐,他写的作品具有真正的文学价值,也许继邱吉尔后最有文学修养的欧洲国家元首。很多知识分子因为喜欢密特朗的文笔而拥护社会党的主张。他的著名口号la force tranquille---平静的力量及laissé
le temp au temp--把时间留给时间吧....等等 很有些“以静制动”和“逝者如斯夫”的哲学味道。他了解文字的力量,他对中国文化也是十分推崇。像巴金、曹禺、丁铃、盛成、徐仲年这些作家、学者著作的法文本他都仔细读过。 他和旅居法国的大画家赵无极等华裔学者有密切的私人友谊,常常邀请他们到巴黎的中餐馆聚会 ,放下政治,海阔天空的神聊。


5.【希拉克 】:“这是不是二里头文化三期的青铜器?”

现任法国总统希拉克身材高大,精力充沛,是长期活跃在法国政坛的宿将 。他几乎担任过政府部门中所有的要职 ,长期任巴黎市长, 两次出任政府总理 ,经过数十年不懈的努力,终于登上了总统宝座。
孩童时代,父亲就为其聘请了一位白俄家教。此人精通东方文化,每周都要带他参观法国东方艺术博物馆-集美博物馆。集美馆内藏有大量中国古代珍贵文物,出名的是青铜器和宋瓷,希拉克从此与东方文化结下不解之缘。


法国吉美东方博物馆馆长透露,1978年,总理兼巴黎市长的希拉克听说西安远郊偏远小镇有新的文物出土,当时尚未对外开放,很感兴趣,跟着他的那些部长、秘书叫苦连天,谁也跑不动了〔 本来跟着希拉克出差就是件苦差事!〕,馆长最后一看,职责所在, 自告奋勇,拼命相陪, 别无他人跟随。当时希拉克在副总理邓小平的陪同下,成为第一个参观秦陵兵马俑的外国人。到了当地看到的是成百上千、整装待发、栩栩如生的兵马俑,宏大壮观超出了来访者的想象,希哈克十分震惊, 他说:"世界上有七大奇迹,秦俑坑的发现,可以说是第八大奇迹。"”!这个站在世界历史高度的评价,开拓中国人对文物把握尺度, 提高了文物的自身价值,对后来中国兵马俑走向世界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希拉克熟悉并喜爱东方文化和中国艺术,3次访华,每次都要参观中国博物馆。希拉克对青铜器有偏好,熟读青铜器专著,对展览中的许多珍品都能作专业水准的评价。73岁的青铜器泰斗马承源先生记忆犹新:他們的第一次会面是在上海,那一次,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希拉克在博物馆馆长马承源那里耽擱了很久。当时,马承源把他的专著《中国青铜器全集》的前十四本送給希拉克,该书有一张夏朝青铜爵的图片,希拉克也不客套,指著图片劈头就問:“这是不是二里头文化三期的青铜器?”惊谔的马承源措手不及,隔了很長時間才点头称是。紧接著,希拉克又说起了三千六百年前的二里头文化三期的特征。他在博物馆观赏青铜器着了迷,与马承源聊到专机不得不推迟起飞。1998年秋天,有一个青铜器展览在巴黎举行,希拉克总统亲自为这个展览撰写解说词。

另一次,2000年在希拉克的邀请下巴黎小皇宫有个陕豫土文物展览。希拉克总统走到展出的一块汉代玉碧前,久久地凝视着这块迄今为止中国发掘出的最大玉碧。它是1997年在西安北郊出土的,陕西省考古研究所所长韩伟1998年访问法国时,送给希拉克总统一幅玉碧的拓片,并告诉他这是一块汉玉。希拉克看了拓片后当时就说,从玉碧图案的纹路看,象是春秋战国时代的玉。韩伟向他解释,从图案看确有春秋战国时代特征,但中间部分的文字却是汉代文字,表明这是一块汉玉。韩伟为希拉克的精通折服。

法国总统希拉克还特别喜欢中国古典诗词,不是一般的附庸风雅。他很推崇中唐的诗人李白、杜甫和王勃。尤其欣赏李白诗的气魄和潇洒。他曾当众用法语即兴背诵了唐诗。在一次私人聚会上,希哈克说:有个心愿,完成一个关于李白的电影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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