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不一定是巧合。 地点:地铁一号线车厢 时间:上午8点或者下午5点 如果昨晚能早点离开KTV包间,我就不会到现在还是一幅昏昏沉沉的样子,挤在这罐头车厢里制造人肉麻花了。 客户永远是上帝,即使它们在黑暗的地狱里摆弄撒旦的手段,我们还是要装出一幅相见恨晚或者是三生有幸的模样,口口声声地称赞上帝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济世为怀,每当我说着那些麻木不仁的哈巴语,我内心都升起一种鄙视,鄙视上帝?还是自己? 是的,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持自己对自己的尊重和清白。我无时不在清楚地提醒自己:混蛋,你小子出淤泥而不染就别指望了,回去洗干净就是了。好在那些ENVY还是COOLWATER香水也就停留在体表和衣袖,用力士沐浴液一冲就什么也闻不到了。狗娘养的KTV,狗娘养的陪唱服务。 车到徐家汇了,车门一打开,呼拉车外等候的人像收到口令歇斯底里的疯狂的冲了进来,本来已经水泄不通的车厢里顿时又响起了乱哄哄的嘈杂声,哼哼的,叹气的,诉苦的,埋怨的,还有,训斥的…… 流氓,侬手乱摸啥! 一声厉喝,刺激了我缺乏睡眠的神经,看来又是哪个中毒青年发作了,这种事发生的频率很高,本来这种拥挤的车厢,肌肤相亲的事从无可避免,碰到身姿卓越的顺手牵羊过一小把违法乱纪的瘾在很多瘾君子看来也是家常便饭,还能满足心底无从谈起的征服快感,所以,心底还有渴望的男人大都不会排斥这种弥足珍贵的拥挤机会,思想里暗自认为无伤大雅,只是把无意识的手部动作稍加控制,换个角度或者移动三两公分,便是一个叫人想入非非的早间趣事,无妨无妨。 我居然没心没肺的笑出声来,哈哈,这哥们看来是偷顺手了,没想到今天居然碰到贞节烈女了,算你小子倒霉,得,看看你怎么收场吧!偷食就是偷食,哪里有靠这个天天吃饱饭的道理。就像那些去KTV的混蛋,明媒正娶固然是不肯的,可是作奸犯科也没有那种胆量,还是折衷点好,金钱交易,市场化了,这样做心底还平衡点,毕竟如今也没有吃白食这忒便宜的事了,好在,还有一班孝子贤孙贡着——每每想到我无形中充当了这龌龊的色情买办就像吃了蛔虫一样的灰天黑地的恶心。 流氓,说你呢,还装没事。 猛地,我的手忽然被人似乎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举起来了,怎么回事?还没完全醒过来,忽然发现我的面前多了一张时髦的脸,纤细的瓜子脸蛋,粉白粉白的腮子,乌黑的眼眉,鼻尖上还渗着细细的汗珠,像早晨结在丁香叶子上的露珠——老实说,这还算是一张俊俏的脸蛋,决不输给KTV的那些靠脸蛋的宝宝贝贝。 现在的形势好象是,我的手和这张粉脸的纤纤细手紧紧的贴在一起,像一种后现代雕塑造型,名字叫什么呢?迷恋?分离?缠绵?无论是什么,我也断难把它们和色情联系到一起。是的,我是刚从KTV出来,离现在不到4个小时,可是,我洗过澡了,换过衣服了,打死我也不相信这趟列车上有人知道我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粉脸再怎么相信她们女生可怕的直觉,也不该把我和色狼划等号呀,要联系到一起倒是可以的,这个四肢发达的社会,谁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甚至都不想和她解释,因为我很累。 昨天做戏的时间已经太长,和惺惺作态的宝宝贝贝和她们眼里尊贵的客户们,客户的眼里却早就没有我的存在了,最多会在他们唱完涛声依旧或者沙家浜或者智取威虎山或者东方之珠后需要肯定的时候征求我积极而诚服的意见,我呸,我怎么就这么贱,感觉比起那些宝宝贝贝来,我甚至都不算主角,顶多是拙劣肥皂剧导演说该鼓掌的时候鼓掌该傻笑的时候傻笑的廉价雇用观众,而我眼前的这出肥皂剧,足以败坏自己一星期的胃口了。 我虽然很疲惫,可是,我还是保持我绅士的笑容。 小姐,我同情你,可是你看,我现在只想好好休息,而不想去吃您的豆腐。 我当时一定是很无辜的样子,两只眼睛也因为昨夜透支而显得发红。 瞧你那色迷迷的样子…….得了便宜还……派出所…… 我知道这个时候地解释是无力的,傻子才会把别人给你的子弹推上膛,瞄准自己,然后说:为了证明我是清白的,我枪毙我自己给你看。 于是,历史又轻松的掐死了一个轻如鸿毛的无名小卒。留下了窃笑的看客和目瞪口呆的自以为壮烈而惋惜或者义愤填膺的另外一群傻子。 我的状态也不允许我做激烈的斗争,我实在需要在这本来已经纷扰繁杂的车厢里均匀的呼吸几口气,理顺昨夜剧烈扭曲的大脑血管,可是,上海女人,她不依不饶,似乎不想放过你,她要把隐藏在健康身体里的那颗毒瘤找出来,用激光,用电击,还是用世界上最剧毒的药物杀死它。然后朝着盛着那颗丑陋的生物组织的盘子慷慨激昂的啐上几口,好像这样才能彰显正义的力量——全然不顾那四处乱飞的唾沫星子可能带着的成千上万的病菌可能造成的麻烦。这个时候,我忽然怀念起了去年戴口罩的日子,那段尊重科学反对货真价实的邪恶的日子大家都很诚实的缄默着,好安静呀! 我很茫然的矗在那里,我希望她能安静下来,在这个太阳刚刚升起,小鸟才开始放声歌唱的早晨。周围的人们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我们的身上,男人的眼光多是看那粉脸了,毕竟那还是一张比较标志的脸庞,而就在这张脸上此时却在声色俱厉的倾诉着,声讨着,那是一种极具戏剧化的效果,虽然上海的男人大多对这种街头巷尾的骂街式脸孔已经耳闻目睹熟稔于心了,不过,在这么近距离的肆无忌惮的欣赏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做这种心甘情愿的努力,有些人的心里便也一边要无缘无故的兴奋和满足了。 而女人们,多是支持女同胞的,于是,都像审讯犯人一样的把目光指向了我。仿佛要把它们一贯遭受的非礼和屈辱都算到我的头上来了。 那情形,颇有点像我第一次陪客户走进KTV的时候,花花绿绿的宝宝贝贝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里看着你,只是那些目光是深深浅浅的,或者含蓄或者直露,唯一的宗旨只是做成买卖,这种买卖颇使我不自在,直到现在,每次走进KTV的门口,我还是不愿意直视那些目光,而是用一种茫然的泛泛的眼神传递着,算是打招呼了。好在上帝们不是省油的灯,三下五除二就选好了,接下来大吼大叫喝酒游戏,而对于我选择一个人在一边抽烟只是偶尔参与他们的大联欢的姿态也还是欢迎的,毕竟,他们相信我常来这里,相信我对这些个宝贝不感兴趣。 虽然我不止一次的被上帝们认为我和他们一样的,都是道貌岸然的王八蛋。可是,今天的感觉不一样,今天是我被我所熟悉的人们误会,虽然我们以前从来没见过面,可是我知道,他们多数人和我一样,还是相信出淤泥而不染,还是相信人间正道是沧桑。被他们怀疑直至在心里判处流氓罪,就像自己给自己下达了死亡宣判:从此,你再也不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你已经沦落为小人了。 我的神经忽然清醒的痛了,我相信这是我的羞耻心开始苏醒,我要说两句,我要还自己清白! 黄陂南路站到了!列车员温和的提醒着。 我张开嘴。 你,你,你——你还我清白! 啪,一个巴掌打在我的脸颊上,声响起时,转眼间,粉脸就随着人流 下了车厢。 我顿时愣了,这不是我想说的吗?怎么她先说了。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鄙视的看着我了,只觉得世界开始往下坠,不行,我要和你解释,我要你搞清楚,我要你消除对我的误会。 我忽然醒过来似的想要冲向粉脸,乓——车厢门关上了。 顿时,我眼前一黑,口中呼出微弱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一句: 你,你,你——你还我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