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秀实就着凉沁沁的井水擦了把脸,立刻觉得头脑一清,舒爽极了。唉!总算到京城了!
段秀实从小父亲早殁,全靠母亲一人守着点薄产含辛茹苦的把他拉扯大。今年四月,段秀实从家乡出发,进京赶考。临行那天,母亲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起床上了山,到保正寺里抢上了第一柱香,向法师求了个刚开光的玉观音郑重挂在段秀实胸口上,“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一定高中!”然后塞给他一小包碎银子,“儿啊,小心揣好了,路上坏人多。”年轻的段秀实就这样被母亲送上了进京的路,走出镇子好远,还能看见老母亲远远的冲自己挥手,段秀实擦了一把泪,对天发誓,不功成名就、给母亲讨个诰命回来,此生绝不还乡!
段秀实伸手摸了一下胸前的玉观音,盈润光滑的玉片带着微微的体温,就像母亲的手让人心里踏实。玉观音还在,银子如今却光了。过瓜州的时候,段秀实碰上了个贫苦无依的孤女,因为家乡遭了水灾,一家人全死了。段秀实恻隐之心一起,便慷慨的把自己的大半银子给了孤女,结果一路上连客栈也不敢住,勉勉强强支撑到长安,荷包里已经全空了,一副叫化子模样。现在想想,去年各地风调雨顺,哪儿也没闹水灾,自己是被骗子骗了。
段秀实挠挠脑袋,“吃一堑长一智,就算买个教训吧!”他安慰了一下自己,却没办法安慰自己的胃。于是跑到大慈恩寺,本想厚着脸皮撞回木钟,讨个吃饭住宿的地方,没想到大慈恩寺是高僧玄奘法师当年主持的寺庙,香火旺得不得了,段秀实一进门,就有个小沙弥殷勤的指点他捐香火钱往哪里哪里走,这时段秀实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开口讨方便了。
他饥肠辘辘的在大街上没目的的乱转,街两旁店铺林立,行人熙攘,不时还能看见高鼻阔目的胡人驾着载满货物的车穿行,一派世界之都的繁华景象。段秀实不由的唉声叹气,连胡人都能在长安城里吃得开,自己从小艺从明师,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却饿得连碗稀粥也吃不上。其实他要是肯敲开户人家讨个馒头,或者在饭馆里临时跑跑堂,也不至于象现在这么饿得半死,可就是拉不下这个脸来。段秀实总觉得,我乃周瑜再世,怎么能做那种低下的事情,将来出将入相后,万一被人拿出来这么一说,可丢脸死了。他却没去想过,姜太公当年也曾经在孟津卖过面,淮阴侯韩信也向人讨过饭,大凡英雄都有一段潦倒际遇。
这时,他看见眼前有一家当铺,颜记当铺。段秀实立刻认出招牌上的字是当朝书法名家颜真卿的字,绝对错不了!颜体字他平时不知临摹了多少遍,再熟悉不过。他从背上摘下包裹,包裹里除了几件薄衫,还包着一柄剑,祖传的宝剑。他站在当铺门口犹豫了半天,思忖着颜真卿是一代明臣,为官清正廉洁,他家开的当铺也应该童叟无欺,比别人家牢靠得多。
段秀实傻乎乎在门口站了半天,忽然一阵风来,伙计一声喊:“小心!”门上的匾砸了下来。
段秀实下意识一伸手,稳稳接住了牌匾。
伙计急忙从梯子上爬下来,连连说:“不好意思!客官伤着没有?”又听掌柜的在里面骂:“早就让你把钉子钉钉牢,一身懒肉,到现在才知道修理,瞧,伤着客人了吧!”
段秀实连忙说:“不妨事,我没受伤。”然后就被伙计热情的拉进铺子里,敬了杯香茶。
一杯茶下肚,段秀实更饿了,他当下下定了决心,把宝剑取了出来,放在柜台上。宝剑锋利,剑刃明晃晃,剑柄上的宝石亮的刺人眼,剑鞘却极普通简陋,而且剑柄上的红缨也没了。
掌柜的留着两撇小胡子,拿起剑仔细瞧了瞧,又弹了一下,问:“原来的剑鞘呢?”
“不卖。”
掌柜的吐了口气,小胡子被吹的翘起来,“那可当不了多少银子了”,他唤了声小二:“记——三尺烂锈剑,没穗没鞘,二十两。”
段秀实一听,立刻气得火冒三丈:“什么三尺烂锈剑!才二十两!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吗?你看看,光剑柄上这个珠子,是真正的南海神珠,至少也值一千两。”
“现在琉璃粉仿造的假珠子多了,要不你把珠子撬下来,我给你拿到珠光宝气行鉴定鉴定,只要证明是真的,我就给你个高价。对了,鉴定费二十两。”掌柜的不在意说,“你要是嫌吃亏,不妨上别家当铺问问去,包管出的价不会比我这儿高。喂,你到底还当不当啊?”
段秀实哪有银子付鉴定费?而且,他还有一个不得以的苦衷,这柄剑其实是不能当的,尤其不能让明眼人认出来。他想了想,只要我这次高中,立刻就有银子把剑赎回来,二十两就二十两吧!他艰难的点了点头。
掌柜的收了剑,开始写当票。就在这个时候,铺子后面的竹帘里人影一晃,“等等,先别出当票。”一个女人的声音。
“少夫人。”掌柜立刻停了手里的笔,回身恭敬的哈了一下腰,“剑有什么问题吗?”
段秀实一听,立刻吓了一跳。
却听那夫人轻轻笑笑,说:“剑没有问题。”
段秀实立刻长舒了一口气。
夫人接着说:“这位公子刚才接牌匾的功夫好不利索,这回进京是来参加武举会试的吧?”
“正是。”
“佩服!佩服!”
那夫人连着两声珠玉圆润的佩服,段秀实立刻象被人不轻不重在屁股上拍了两下,马屁得得,感觉挺舒服,再说,除了自己的娘,他长这么大还没被别的女人夸赞两下。“不敢当。”他嘴里说着不敢当,头却骄傲的抬起来,唰的把手里的折扇甩开,故作风流的扇了两下。
“公子可有中举的把握?”夫人殷切的问。
段秀实有好一段日子苦哈哈被人瞧不起了,如今被人这么感兴趣的询问自己的才学,小尾巴翘得更高了,摇着纸扇朗朗颂道:“秀实年十三学书,三冬文史足用。十五学击剑。十六学《诗》、《书》,诵二十二万言。十九学孙、吴兵法,战阵之具,钲鼓之教,亦诵二十二万言。今年二十二,目若悬珠,齿若编贝,勇若孟贲,捷若庆忌,廉若鲍叔,信若尾生。若此,可以为天子大臣矣。”
“公子高才!”夫人朗声赞叹,“掌柜,取一百两纹银赠予公子,公子的宝剑也请拿回去,我家老爷等着公子高中武状元的好消息。”
段秀实万万没料到天上忽然掉下金元宝来,连忙推辞。
“公子将来必是朝廷栋梁,为国为民办大事的,我们也是官家,助公子一点飞黄腾达的银两也是份内事。公子真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日后当了大将军再还不迟。现在快去应试吧!”
那夫人说的理所当然,诚诚恳恳的一片心意,段秀实倒不好意思不收下了。他心里想着,颜大人家的铺子做派就是不一般,能向报效国家的有志之士慷慨赠金,真算得上有一国之相的气度,来日可要好好报答才行。他谢过了夫人,高高兴兴出了铺子。
掌柜朝帘子里瞅了一眼,心里纳闷,这少夫人一向最会聚敛银子,不择手段,今儿怎么转性了?还把白花花的银子往外送,一送就是一百两!
“你以为我今儿转性了吗?”那夫人笑道,“我刚才要不拦着你,那把宝剑到了咱们家手里说不定是个祸害。”
“祸害?”掌柜吃惊的问。
“没瞧见吗?那柄宝剑华丽得很,华丽到让人瞧上去忽略了剑本身的价值应该在于它是否锋利,这么华美的宝剑剑柄上却没有系红缨,你不奇怪吗?而且,剑、鞘成套,那年轻武生却只带剑不带原来的剑鞘,而且怕把宝剑拿去鉴定。你不用脑子想想这是为什么吗?”
“少夫人给说说。”掌柜立刻好奇的问。
“只有一种可能,那把剑的价值不在是否锋利,它其实是个摆设,当剑和鞘合在一起,就会凑成一个要紧的摆设,让明眼人一看便知的摆设。剑柄上没有红缨,也是因为剑的主人有意拆掉的,拆红缨做什么呢?除非那缨穗子不是红色的。想想看,全天下满足上面这些条件的宝剑只有一种,黄缨金鞘的——尚方宝剑!再想想,谁如果被皇上御赐了尚方宝剑,那是何等的荣耀!早把剑高高的贡起来,而且不忘向人炫耀。这人却生怕别人知道他有这么一柄剑,看他那个老实样儿也不象偷来的,所以,也只有一种可能,那把尚方宝剑是由前朝皇帝赐下的,本朝拿出来,闹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当然,我这几句话也是瞎猜,你最好不要多事往外说。”
“原来如此!”掌柜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但,也用不着白送他银子啊,直接打发走不就得了?”
“我这还不是为咱家老爷着想。独木不成舟,咱家老爷为官清正,一个人在朝廷里哪斗得过那一群烂糟官,总得添个赤胆忠心的帮手不是?刚才那武生确实有些本事。”
“什么本事呀?”小丫头在一旁唧唧咯咯的说,“不就是接住了块匾吗?咱府里的马官儿也会。”
“那可不一样,马官儿能接住靠的是一身蛮力,只要站在匾下准备好,手上有点劲儿的人都能接住。那武生毫无准备单手就稳稳托住突然砸下来的匾,不经意露了一手名家功夫,那手功夫可厉害的紧,是已经失传了的杨家托云手。”
“夫人好厉害!”丫头尖叫道,“连武功也懂得!”
“呵呵——,”夫人笑了半天,“傻瓜,既然是失传了的功夫,我怎么可能知道?随口瞎编个名儿你也信?”
“哎呀!夫人又骗人了!不给你剥瓜子了。哼!”
“呵呵——,我要不这么瞎编,故事能精彩吗?你没见隔壁茶馆里那个说书的,故事怎么来的?”
然后,掌柜听见帘子里面嘎巴嘎巴磕瓜子的声音,那夫人嘴里吃着瓜子,含糊不清的又接着说故事:“其实,这人算得上文武双全,他不是说什么‘年十三学书,三冬文史足用,十五学击剑,十六学《诗》、《书》……’。当年,东方朔向汉武帝毛遂自荐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东方朔可是惊世奇才。这武生可不光学了《诗》、《书》,还能把《汉书》里的句子背得烂熟。”
“我瞅着也就是一狂生罢了。”掌柜说,“太年轻,一看就是个不经事的毛头小伙子”。
“可不是嘛?”丫头咯咯笑起来,“还学人家唱戏的摇扇子,可笑死了。”
“年轻怕什么,老爷调教他两下不就成熟了?最要紧人要有志气。”夫人不以为然,“瞧见他扇面儿上题的诗了吗?是李欣的《古从军行》。现在天下太平久了,人人心里思安逸,大都喜欢李白华丽的诗句,有几个人愿意‘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遭这份罪去?这就是志气!”
“傻不楞登的,还志气呢!”丫头刺儿了句。
“傻人啊,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向自己雪中送炭的人。等他高中后,能不念着咱家老爷的恩情,好好报答一下吗?”
这位夫人说的不错,段秀实的这柄宝剑确实是前朝的尚方宝剑。段秀实本来应该姓杨,先祖是和隋文帝一起打天下的头号功臣杨素,因此隋文帝亲手赐了一柄尚方宝剑给他,予他以先斩后奏的大权,后来杨素因谋反的罪名被满门抄斩,杨家侥幸逃脱出来的人便从此隐姓埋名从史书上消失。
段秀实手里有了银子,立刻在街头连吃了满满三大碗油泼面,然后找了一家客栈,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顿时觉得整个人又活了回来,于是高高兴兴走上街头,这回终于可以仔细品味一下京城的繁华了。
段秀实一路东瞧西看,这个时候正是大街上最热闹的时候,店铺都开张了,张红挂绿的招牌满大街都是,唱曲儿的、杂耍的、变西洋魔术的,甚至还有波斯人传教的,段秀实看得是眼花缭乱,一张年轻的脸兴奋的通红。他身手利落的挤进人群里,占了个好位子。圈子里卖艺的有两个人,一个扮作小丑,罗圈着腿,驮着背,捧着个盒子,唱道:“娘娘,荔枝来了。”虽然脸上涂着厚厚一层白粉,仍然看得出女子的秀气轮廓。另一个姑娘素着一张脸,却生得玉人儿似的,玲珑剔透,光彩照人,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往人群里一扫,不经意落在段秀实身上,象发现了宝贝似的更大更亮了。段秀实顿时心里一紧,一颗心立刻咚咚呛的敲锣打鼓起来,急忙扭头想避开姑娘的眼睛,结果头扭得太过用力,拉得脖子上的筋生疼。过了好一会儿,他勉强平复下来脸上火辣辣的潮红,又望向那姑娘,姑娘的眼神已不在他身上了,这时,他莫名其妙又涌起一阵失落。
姑娘打着小鼓,幽怨的唱起来——
“我家住在河埠头,
年年渡人河那头,
一盒新鲜荔枝果,
害了我一家三口,
皇上为啥只见美人笑,
听不见百姓哭?……”
段秀实一听,知道她唱的是朝廷用六百里加急运荔枝的事,正想接着听下文,忽然人群闹哄哄的散开了,几个官差闯进来,“大胆刁妇!天子脚下也敢妖言惑众,跟我回去见官。”官差又颐指气使的指着周围看热闹的人,“你们这些人也赶快散了,敢散布流言我连你们也一起抓了。”
“妹子快跑!”扮丑角的大姑娘叫了声,分开人群冲了出去。小姑娘刚想踢着鞋跟着逃跑,被官差眼疾手快抓住了肩膀。这官差铁链子刚掏出来,忽然“唉呦”一声,被地上横出来的一只脚绊了个狗啃泥。段秀实不加思索的拉起小姑娘扭头就往拥挤的人群里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山人海里了。一直跑到再也听不见官差专横的叫嚣声,那姑娘才气喘吁吁的叫道:“公、公子,我实在跑不动了,停、停一下。”
段秀实停下来,两人靠着墙根蹲在地上歇气,这时段秀实才发现自己还一直拉着人家小姑娘细细的手腕子,一双小手十根指头白得小葱似的,肌肤嫩的好象能掐出水来。段秀实家教极严,从来只知道读书习武,哪里跟女孩子这么亲近过,立刻小脸儿一红,撒开了手。
这小姑娘却大方,噗哧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条帕子,伸手上去给段秀实擦了下嘴角,“公子刚吃过油泼面吧?辣椒沫儿还粘在嘴上呢!”
段秀实脸烫得几乎能烧开水了,连忙顾左右而言他,低着头问:“姑娘刚才曲儿里唱的是真事吗?”
“哎。”小姑娘答,“公子想听小女的不平事吗?”
段秀实重重点了点头。
“我叫绿珠,刚才扮丑儿的是我姐姐紫玉,我们两人和爹爹原来住在汉口,家里是长江上摆渡的,一家三口的日子虽然不富裕倒也开开心心。那天,天下着很大的雨,江上风浪很大,本来不该出船的,因为是朝廷的六百里加急,爹爹不敢耽误,冒险载了官军渡河,结果一个大浪打过来,小船翻了,爹爹好不容易把差官救上了岸,又跳进水里想把装加急文书的盒子捞上来,没想到这一去,就、就再没上来。”绿珠说到这儿,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后来——才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攸关天下的文书,只是给贵妃解馋的荔枝罢了。”
“唉!害人呐!”段秀实叹了一口,又关心的问:“后来怎么千里迢迢上京城来了呢?”
“我们姐妹俩儿也没别的亲人。后来,姐姐说,皇上昏了头了,但朝里的大人们不会都昏了头,咱们到京城把自家的故事唱给大家听,哪位好心的大人听见了,就能劝劝皇上把毛病改了,爹爹虽然救不回来了,能让其它船家从此免了这个祸也好。”
“你姐姐能说出这番话来,真抵得上一个御使大夫啊!”段秀实赞叹道。
绿珠听了段秀实的赞叹,连忙擦了擦眼泪,勉强笑了笑,“公子这句话我回头带给姐姐去。其实,小女子哪懂得那些个国家大事,只是把心里的苦唱出来,要是能有个人愿意听,心里也好受些。”
“我愿意听!”段秀实急忙说,简直跟发誓似的,他瞧着绿珠泪痕未干的脸,恻隐之心又起,“不过,你们以后还是别唱了。皇上要是肯听人劝,早就改了。你们姐妹俩儿也别留在京城了。”他说着掏出五十两银子,“姑娘拿去吧,和你姐姐回到家乡,拿这点钱做点什么小本买卖。”
“公子,我不能收。”绿珠连忙推辞。
“拿着吧。”段秀实一个劲儿的劝说。
绿珠又推辞了一会儿,段秀实没法儿,正要将银子收起来,绿珠忽然把银子一把抱在了怀里。
绿珠站起来,抱着银子不停的向段秀实施礼,“谢公子!多谢公子!”
“不谢!不谢!”
“小女子回去就给恩公立长生牌位!恩公高姓大名啊?”绿珠一边道谢,一边后退。
“段秀实。”段秀实痴痴的朝跑远的绿珠喊道,圣人说施恩于人该不求回报,段秀实此刻却巴不得绿珠记住自己,他冲绿珠的背影招了招手,春风满面的回去了。
绿珠转过墙角,一头撞上候在墙角的紫玉。
“得手了?”紫玉问。
“哈哈!足足有五十两!顺利着呢!”
两人贪婪的数着银子笑出声来。
而这时的段秀实对再次受骗上当悠然不知,正美滋滋的畅想着高中武状元后跨马游街的美梦呢!正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但科举并没有不经世事的段秀实想的那么简单公正。临到比武前,段秀实喝了一口一位‘好心’的同科给的一葫芦清水,一上场就想拉肚子,被这位‘好心’同科踢下场去。他不服气的找主考官理论,又被主考官以扰乱考场为名轰了出去。
“世道险恶啊!”段秀实长叹一声。他也是心气高,心想,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一身本事还怕报国无门吗?这就西疆从军去,立下一番汗马功劳后再衣锦还乡,向老母亲报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