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先来抛砖, 砸司令丫的一下,司令看儿子功课把自己中学时代做功课的瘾又勾起来了吧, 孩子开学才没几天, 还得把自己也搭上, 呵呵. 俺读书不多, 没赶上好时候, 看书又不求甚解, 以皮毛充之. 好在要说的书不是很多, 才5-10本, 三国,红楼就去掉两本, 年少时特爱看说唐, 数十条好汉张口就来. 水浒, 西游俺不是很喜欢, 从来没完整地看完过, 尽管好几次都下了决心. 每当看到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排完座次之后,对后半部分就有些意兴索然. . 至于西游记只在读完大闹天宫后,对后面结构与情节雷同的“九九八十一难”不再存在丝毫魅力. 后来在网上 看到一部菜根潭, 爱不释手, 觉得哲理性特强, 如高山流水的悠扬清韵, 象画古朴淡雅的山水画, 有国诗歌的雅致精巧, 无不弥散着这种纯粹古典的高雅气质. 读来朗朗上口,韵谐金石. “毋以善小而不为,毋以恶小而为之. “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看天上云卷云舒。” ...连去聊天室聊天也断章取意, 打遍室内无敌手. 小时候特爱看大仲马的, 基度山伯爵, 三个火枪手, 布拉日隆子爵…. 后来看了林语堂的京华烟云,一下又全被他迷住了, 觉得他是中国近代最伟大的作家, 他的作品半雅半俗,亦庄亦谐,深入浅出,入情入理, 又一口气借了他许多小说, 还有他的人品, 以前还是在鲁迅的著作里知道他的大名的,那时林语堂还是个反面人物, 但看到他写的鲁迅之死,确不得不佩服他的为人. 《鲁迅之死》 作者:林语堂 民廿五年十月十九日鲁迅死于上海。时我在纽约,第二天见Herald-Tribune电信,惊 愕之下,相与告友,友亦惊愕。若说悲悼,恐又不必,盖非所以悼鲁迅也。鲁迅不怕死,何 为以死悼之?夫人生在世,所为何事?碌碌终日,而一旦暝目,所可传者极渺。若投石击 水,皱起一池春水,及其波静浪过,复平如镜,了无痕迹。唯圣贤传言,豪杰传事,然究其 可传之事之言,亦不过圣贤豪杰所言所为之万一。孔子喋喋千万言,所传亦不过《论语》二 三万言而已。始皇并六国,统天下,焚书坑儒,筑长城,造阿房,登泰山,游会稽,问仙求 神,立碑刻石,固亦欲创万世之业,流传千古。然帝王之业中堕,长生之乐不到,阿房焚于 楚汉,金人毁于董卓,碑石亦已一字不存,所存一长城旧规而已。鲁迅投鞭击长流,而长流 之波复兴,其影响所及,翕然有当于人心,鲁迅见而喜,斯亦足矣。宇宙之大,沧海之宽, 起伏之机甚微,影响所及,何可较量,复何必较量?鲁迅来,忽然而言,既毕其所言而去, 斯亦足矣。鲁迅常谓文人写作,固不在藏诸名山,此语甚当。处今日之世,说今日之言,目 所见,耳所闻,心所思,情所动,纵笔书之而罄其胸中,是以使鲁迅复生于后世,目所见后 世之人,耳所闻后世之事,亦必不为今日之言。鲁迅既生于今世,既说今世之言,所言有为 而发,斯足矣。后世之人好其言,听之;不好其言,亦听之。或今人所好之言在此,后人所 好在彼,鲁迅不能知,吾亦不能知。后世或好其言而实厚诬鲁迅,或不好其言而实深为所 动,继鲁迅而来,激成大波,是文海之波涛起伏,其机甚微,非鲁迅所能知,亦非吾所能 知。但波使涛之前仆后起,循环起伏,不归沉寂,便是生命,便是长生,复奚较此波长波短 耶? 鲁迅与我相得者二次,疏离者二次,其即其离,皆出自然,非吾与鲁迅有轾轩于其间 也。吾始终敬鲁迅;鲁迅顾我,我喜其相知,鲁迅弃我,我亦无悔。大凡以所见相左相同, 而为离合之迹,绝无私人意气存焉。我请鲁迅至厦门大学,遭同事摆布追逐,至三易其厨, 吾尝见鲁迅开罐头在火酒炉上以火腿煮水度日,是吾失地主之谊,而鲁迅对我绝无怨言是鲁 迅之知我。《人世间》出,左派不谅吾之文学见解,吾亦不愿牺牲吾之见解以阿附初闻鸦叫 自为得道之左派,鲁迅不乐,我亦无可如何。鲁迅诚老而愈辣,而吾则向慕儒家之明性达 理,鲁迅党见愈深,我愈不知党见为何物,宜其刺刺不相入也。然吾私心终以长辈事之,至 于小人之捕风捉影挑拨离间,早已置之度外矣。 鲁迅与其称为文人,不如号为战士。战士者何?顶盔披甲,持矛把盾交锋以为乐。不交 锋则不乐,不披甲则不乐,即使无锋可交,无矛可持,拾一石子投狗,偶中,亦快然于胸 中,此鲁迅之一副活形也。德国诗人海涅语人曰,我死时,棺中放一剑,勿放笔。是足以语 鲁迅。 鲁迅所持非丈二长矛,亦非青龙大刀,乃炼钢宝剑,名宇宙锋。是剑也,斩石如棉,其 锋不挫,刺人杀狗,骨骼尽解。于是鲁迅把玩不释,以为嬉乐,东砍西刨,情不自已,与绍 兴学童得一把洋刀戏刻书案情形,正复相同,故鲁迅有时或类鲁智深。故鲁迅所杀,猛士劲 敌有之,僧丐无赖,鸡狗牛蛇亦有之。鲁迅终不以天下英雄死尽,宝剑无用武之地而悲。路 见疯犬、癞犬、及守家犬,挥剑一砍,提狗头归,而饮绍兴,名为下酒。此又鲁迅之一副活 形也。 然鲁迅亦有一副大心肠。狗头煮熟,饮酒烂醉,鲁迅乃独坐灯下而兴叹。此一叹也,无 以名之。无名火发,无名叹兴,乃叹天地,叹圣贤,叹豪杰,叹司阍,叹佣妇,叹书贾,叹 果商,叹黠者、狡者、愚者、拙者、直谅者、乡愚者;叹生人、熟人、雅人、俗人、尴尬 人、盘缠人、累赘人、无生趣人、死不开交人,叹穷鬼、饿鬼、色鬼、谗鬼、牵钻鬼、串熟 鬼、邋遢鬼、白蒙鬼、摸索鬼、豆腐羹饭鬼、青胖大头鬼。于是鲁迅复饮,俄而额筋浮胀, 睚眦欲裂,须发尽竖;灵感至,筋更浮,眦更裂,须更竖,乃磨砚濡毫,呵的一声狂笑,复 持宝剑,以刺世人。火发不已,叹兴不已,于是鲁迅肠伤,胃伤,肝伤,肺伤,血管伤,而 鲁迅不起,呜呼,鲁迅以是不起。 廿六年十一月廿二于纽约 ——摘自《林语堂文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