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长安城里的全十道镖局,没有人不挑大拇指头。全十道镖局是京城第一大镖局,其实说它是全国第一大也不为过,就象镖局的名字一样——‘全十道’。全天下共分十五道,道下再分州、县。全十道镖局护的镖已经走通了天下十道,也就难怪名声能这么响亮了。全十道镖局另一个闻名的原因是四十年来它押运的镖从来没失手过,局里的镖师、趟子手无一不武艺精湛。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全十道镖局为人称道的原因——总镖头斐远的侠义,黑白两道全吃得开。
李嗣业是全十道镖局的镖师,年方三十,生得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一把陌刀往外一亮,道上的枭小无不望风而逃。其父亲李破山早年跟着斐远一起打天下,是镖局里的老功臣,如今年纪大了,早洗手不干在家中养老,位子便由儿子李嗣业顶上。
去年底,赞善大夫杜有邻为李林甫所构,死在狱中,杜大人的家眷欲返回乡里。总镖头斐远感佩杜大人忠烈,怕路上有歹人陷害,便派了李嗣业把杜家老小好生送回故乡。没想到李嗣业刚把人送到,忽然接到总镖头的急信,让他立刻快马返回京城,与父亲共同押运一票要紧的买卖到幽州(今北京地区)。
李嗣业不喜欢这趟买卖,因为幽州属范阳都护府管辖,全十道镖局目前还没能在范阳设立分局,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土皇帝一个,把范阳搞的简直象自己家的后院似的。而且,李嗣业对这趟镖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是什么要紧的东西需要已经洗手的父亲再度出山呢?“走镖最要紧是警觉,用的是脑子,你小子的脑袋简直跟牲口似的。”爹总这么骂儿子。李嗣业就是这么个不爱用大脑,专靠本能行事的卤莽人,但他的直觉一向奇准,屡次助他闯过难关,所以父亲的批评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远远的,长安城已经在望。此时城门刚开没多久,进出的人不多。李嗣业下了马,向几个城门兵招了招手。
“呦,李大哥这趟回来得快呀!”其中一个兵与李嗣业颇熟。
“聊什么呢?一大早的。”李嗣业热络的问。
“您不知道,朝廷在西疆吃了败仗,今儿早上的六百里加急,听说人都死绝了。”
“哦。”李嗣业应了一声,并不在意。
西疆对行走中原的李嗣业来说,太遥远了,就象另一个世界。他现在最挂念的是家中的妹妹燕儿。这么想着,他停了下来,把脚上的鞋脱下来仔细在城墙根上磕了磕泥。鞋子的针脚细密,一看就知是难得的好手工,绝没有人会想到这么一双鞋会出自一个双目失明的少女之手。燕儿从小就身体不好,六岁那年赶上一场火灾,把好端端一双眼睛熏瞎了,李嗣业每每想起都揪心的想哭。
李嗣业这次回来的急了,什么也没给燕儿买。他觉得不能原谅自己,四处瞅了一下,这时时间尚早,西市的商家大都还没开门,李嗣业一眼瞥见一个小贩推着摊子刚从小巷子里走出来,立刻迈开大步上去,选了二尺红头绳,丢下两枚天宝钱,兴冲冲的奔向家里。
豆子巷,顾名思义,就是象豆子一样小的巷子。巷子口有一口老井,井台用青石砌得高高的,石头上长满了紫色的苔藓,据说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于是就有人编瞎话说井里住着鬼,专门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巷子外面立刻就是热闹的大街。巷子里只住着两户人家,一户是卖豆腐的王小毛家,另一户就是李嗣业家。
李嗣业走近家门口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脚步。燕儿虽然眼睛看不见,耳力却超出常人,一听到李嗣业的脚步声就会立刻跑出来,斜倚在红木的门框上笑着迎接他回来,那个样子在李嗣业眼里美得就像一幅画,让人把外面的什么艰辛都忘得一干二净。
但今天燕儿没有出来。李嗣业心急的快步走进家中,“燕儿”,他高声叫道,没有人回答。他掀开门帘走进里屋,一个小女孩背对着门坐在炕上,已经十五岁了,身量瘦削得看起来象十一二的小童,单薄的一拧就会断、一吹就会散似的,让人心里不由就装了份怜爱,于是更加想张开双臂尽情的保护她。
“燕儿。”李嗣业又叫了一声。
少女狭窄的肩膀象被吓到了一样,突然一颤,“哥回来了。”她扭过脸来。
这是一张很干净的脸,干净不是因为用清水洗得仔细,纯粹是一种心灵的感觉,尖尖的下巴,小巧的鼻子和嘴巴,衬得一双乌黑的眼睛更大了。就像黑宝石一样!李嗣业想,其实李嗣业也没见过黑宝石什么样,不过他觉得世上如果真有黑宝石,一定比不上燕儿的眼睛美丽。
“哥刚才叫你怎么没听见?”
“嗯?”燕儿迟钝了一下,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答非所问的说:“哥的鞋子又张嘴儿了吧?”
“你怎么知道?”李嗣业不好意思的笑问。
“鞋子张嘴了走起路来就会有吧唧吧唧的声音。”燕儿说着,从炕桌下取出一双新鞋子。
李嗣业高兴的穿上,刚想问妹妹是不是有心事,话到嘴边笑了笑又咽回去。燕儿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是不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呢?要是的话,他这个作哥哥的得赶快再多跑几趟镖,置办一笔丰厚的嫁妆出来。
燕儿人长得巧,脾气也很乖,性子安安静静的,又做的一手好缝纫,镖局里的几个小伙子早垂涎欲滴了。不过,李嗣业都没看上,在他眼中,这世上再没有比自己的妹妹更标志的人儿了,怎么也得擦亮了眼睛给妹妹好好寻一门亲事。一定也要长得好的人才行,和妹妹站在一起金童玉女一样,而且还得十分细心,懂得照顾体贴女人,最重要的是要武艺高强,最好比自己还厉害,这样才能保护得妹妹一生平平安安。李嗣业坐在炕上美美的想着。
“你嫂子呢?”李嗣业问。
“嗯——出去了。”燕儿尴尬了一下,蚊蚋似的说。
李嗣业一听一肚子的火。李嗣业常年在外,老婆芬娘又生得媚,于是便和总镖头的大儿子斐雄暗地里好上了。其实,对这事儿李嗣业也不怎么在意,他娶这房媳妇的目的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找个人照顾妹妹。宫里的皇帝老儿还不是娶自己的娘当老婆,纳儿子的媳妇当妃子,乱着呢!老百姓家里这点红杏出墙的小事算得了什么啊!不过,因为总镖头对兄弟特别讲义气,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儿子偷兄弟的人,少不了动家法打断斐雄的腿,李嗣业不想让总镖头难堪,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自己整年在外面也没少找坊间女人。让李嗣业生气的是,芬娘把燕儿一个人丢在家里,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看来,这回一定得把这不当家的烂女人早点打发了,让她爱跟谁好跟谁好去,省得浪费自家的米面。
“爹呢?”李嗣业又问,他朝父亲的房里探了一下头,床上空着。忽然背后咕咚一声,李嗣业急忙回头,见燕儿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燕儿!”他慌张叫道,赶快把妹妹抱起来放在炕上,却见燕儿全身冰冷,额头上全是冷汗。
李嗣业立刻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怪不得回来时妹妹没出来迎接,叫也没听见,病成这样自己却什么也没发现,“燕儿,哥不好,哥这就请郎中去。”
“哥!”燕儿立刻一双小手紧紧抓住了李嗣业,李嗣业一双熊掌大手想掰竟然没能掰开。“哥,你别走,留在我身边。”燕儿说着啜泣起来,“哥,你答应我,哪儿也别去,什么也别做,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李嗣业一阵心软,轻轻哄着说:“我哪儿也不去,就坐在这儿陪着你。”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隔壁的王小毛毛毛糙糙一声叫,然后杀猪似的喊起来:“死人啦!死人啦!”
王小毛作豆腐的手艺不错,他卖的豆腐比别家的都新鲜,原因就是他每天晚上把做好的豆腐用竹篮子盛了吊在井水里冰着,第二天早上拿出去卖。今天早上他象往常一样来到巷子口的老井边摇起辘轳,吊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吊上来,他纳闷的往井口里随便瞅了一眼,没有看见白嫩嫩的豆腐,只看见一张白惨惨的人脸浮在水面上。他立刻吓得大叫起来。这一叫惊的大街上的行人,包括正在巡街的一队捕快立刻都围拢过来,连一辆大户人家的香车也跟着停了下来看热闹,狭小的豆子巷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尸体很快被捞上来。不少人认出是巷子里李家的家主李破山,李嗣业的父亲。好端端的人怎么死了呢?
一个妇人分开人群扑到尸体身上,号啕大哭起来,“爹呀!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我早说过您腿脚不好,别往井边走,怎么就不听呢?呜——”
这领头的小捕快叫李四,本来今天上街要趁机向小商小贩揩点油,却一大早碰上个死人,别提多晦气!而且,京兆尹刘祥大人刚刚向皇上报说长安城内‘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时候最不希望的就是出人命案子,所以李四一听芬娘的话便松了口气,说:“既然是失足落井淹死,就赶快把人抬回去葬了,小娘子也节哀顺便吧。”
这时,停着的香车里传出一个声音,“捕头大哥。”
李四一听这个甜甜的声音身上立刻十二分的受用,而且他至今还没当上长安城里的大捕头,被别人这么一叫更是高兴,连忙凑近了香车,“小姐有什么吩咐?”
“没规矩!”车里传来另一个清脆的声音,好象是个小丫头,“这是我家颜少夫人。”这人正是出门查帐的杨罗敷。
那夫人隔着帘子看不清容貌,只听得声音甚是悦耳,“捕头大哥,小妇人没什么见识,有几个问题想向大哥请教。”
“夫人只管讲,小的赴汤蹈火。”
夫人和丫头一听李四傻乎乎的话立刻咯咯笑出来。那夫人说道:“第一,我听人说淹死的人因为喝了许多水,肚皮会胀起来。但这位老伯的肚皮非但没有胀起来,还瘪得很,就像没吃早饭似的。第二,老伯若是失足落水,必定会立即呼救,这口井邻着大街,绝不会没人听到。第三,大哥请看,这口井的井台比一般高出许多,高度几乎到正常人的胸口,要想失足跌下去可难的很。因此,可以断定,此人绝非溺水而亡!”夫人斩钉截铁的说,“但死者身上未见流血,恐怕是昨夜被人毒杀身亡,死后弃尸井中,现在——大家请看,尸体嘴唇上的紫黑隔这么远都已经瞧得一清二楚咯!”
人群中哄的一下炸了一样,更多的人围拢过来,香车却继续向前,象似热闹已经结束,再没什么好瞧的了。
这个时候,大街上除了这辆逆着看热闹的人流的香车,还有一个人没有受热闹吸引,在大街上自顾自的走着。一个很年轻很年轻的少年,一袭束身白衣纤尘不染,五官秀美,面色带着些病态的苍白,身材不高,腰间却挂着一柄很长的剑,因此格外给人以纤细的感觉,似乎是脆弱的,脆弱却锋利。
“少夫人,快看快看!”车里的丫头叫道,“你看那个人,美少年耶!”
“看——到了。”夫人拖长了声音笑着说,“瞧瞧,小妮子思春了。”
“哎呀,少夫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瞧,夫人还不是也多看了两眼。”
车上的竹帘晃动了一下。
“那个人啊,跟你可不合适。他是个杀手。”
“杀手!”丫头吓了一跳,尖叫起来,“为——为什么?”
夫人奇怪的笑出来,“当然是因为——长得太漂亮啦。”
“哎呀,夫人真是的,吓我一跳。原来那人是个女人‘煞手’,专煞女人啊!”
车子渐行渐远了,车里人的娇笑也渐渐听不到。
********
死因被人当众说穿,李四再不好糊涂了事,只得招招手叫道:“把尸体抬回衙门去。”
李嗣业一听车里的夫人解说完,看着父亲发黑的嘴唇,心里已经全凉了,他狠狠朝芬娘盯了一眼。芬娘一见李嗣业凶神恶煞的脸,心虚的立刻脚下一软,拨开人群就往外逃,被李嗣业一把揪住,拳头一挥,打碎了牙床,流得满嘴是血。
“淫妇!你给我全招出来。”
芬娘疼得呼天抢地的喊,“不是我!不是我!是斐雄的主意!爹发现了我们的事,他怕爹到总镖头面前告状,总镖头本来就喜欢二儿子,看不上斐雄,斐雄怕被爹这么一告状,什么家产都分不上,才——才——叫我洒了一把老鼠药在爹的茶壶里。啊——救命!别杀我!我、我是从犯!”
话音未落,被李嗣业手起刀落,芬娘已身首异处。
“抓住他!”李四叫了一声,抽出腰刀来。
几个捕快立刻飞身上去,被李嗣业巨力一扫,都倒在地上,还没等再爬起来,李嗣业已冲出人群夺路而去,他现在只想再杀一个人——斐雄。
李嗣业提着一把血淋淋的陌刀沿街狂奔,沿途的行人吓得纷纷靠着墙根躲闪。这时,偏巧赶上一个人骑着匹白马从客栈里出来,横着挡住了去路。
“闪开!”李嗣业大叫一声,一掌挥出击在马身上。
说也奇怪,一般的马要是被这么大的力道横打上一掌,早倒在地上了。马这种动物,不怕前后受力,但要是横向撞一下,很容易就失去平衡。眼前的白马却稳稳的站着,蹄子连抬都没抬一下。李嗣业立刻明白这是匹训练有素的军马,急忙想绕道,忽然,马上的人鞭子一挥疾风般卷了过来,李嗣业没等反映过来陌刀已脱手而飞,膝盖一麻咕咚一声倒在地上,被追上来的几个捕快当啷一声用铁链锁住了脖子呼吸不得,按在地上五花大绑起来。
李嗣业狂性不减,仍破口大叫道:“老子没罪!老子杀的是杀父仇人!秦舞阳十二岁报杀父之仇,爷爷今年三十岁,已经落在人后面了!放开我!老子还没杀够本!老子不怕死,父仇不共戴天!”
李嗣业的脸被按在地上,他最后向上瞅了一眼,背着日光,马上的人瞧不清脸,只觉得身量奇高,然后他听见跟在那人马边的小兵说道:“将军,快走吧!皇上等着召见呢。”马上那人注视了一会儿李嗣业,惋惜的叹道:“若上阵杀敌,倒不失为一员猛将。可惜……”
李嗣业当街杀人,被捕快李四成功缉拿,杀死李破山的凶手芬娘的尸体连同李破山的尸体一同被抬回衙门验尸,斐雄也因杀人罪被缉拿到堂供认不讳。京兆尹刘祥刚想宣判,见一军中小将手持一封名贴和书信上堂来。刘祥作京兆尹有几年了,却窝了一肚子火,若在地方上当这么个官,绝对是天大地大我最大,但在京城,是个官都比自己大三分,每次审案必有人持名贴来左右判决,偏偏他又不敢不理,这次不知又是哪位大官来求情。他看了一下贴上的名字——高仙芝,不认识,撇了撇嘴刚想置之不理,身边的师爷咳嗽了一声,上前耳语:“此人今天刚在御前被封为四镇都知兵马使,皇上很得意的人。”这师爷一向消息最灵通,号称“顺风耳”,刘祥闻言连忙打开高仙芝的来信。
“……杀人偿命,自古之法,高某不敢干预大人问案。李嗣业其人凶恶,当街杀人固然可恨,但为父报仇,孝心亦可悯。故高某斗胆一言,大人若能将李嗣业发配西疆充军,当此国家用人之际,使骁勇武士戴罪杀敌,未必不能成就社稷之功……”
“李嗣业发配安西。”刘祥一拍惊堂木,案子就这么结了。
却说这日负责验尸的是京城里很有名气的仵作钱妙手,正赶上今天老泰山作寿,却接了两具尸体,把钱妙手气得一张脸拉的比马脸还长。不过,这个案子已经十分清楚,钱妙手草草验完,写了验尸格目交了上去。京兆尹也只扫了一眼,哼了一声“行了”,就夹进卷宗里。于是,钱妙手高高兴兴的收拾了就想早点回家。
他出门时随便回了一下头,又看了李破山的尸体一眼,这时夕阳正好从窗户照进来,钱妙手在尸体上看到了一处很奇怪的地方,他一时好奇,便又走回来。然后,他发现李破山脖子上破了一小块,开始他以为是缝衣针之类的划伤,因为伤口太细,不把眼睛贴上去仔细看还发现不了。他用手碰了一下,这回出现异常了,伤口上的皮肉可以翻开来。钱妙手吃了一惊!
天黑的时候,钱妙手终于从停尸房里走出来,直奔大堂。
“老爷呢?”钱妙手问正在收拾的师爷。
“这么晚了,当然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不是老泰山今天作寿吗?回去晚了小心你媳妇骂。”
钱妙手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岳父的六十大寿,钱妙手的老婆一向很厉害,这个日子要是回去晚了,还不知会挨什么教训。于是钱妙手急急忙忙往外走,他瞧了一眼手里的验尸格,觉得自己很多事,芬娘和斐雄已当众承认伙同杀害了李破山,自己还瞎忙什么?就是给老爷看了这份新的验尸格,老爷也肯定不会高兴,案子已经结了,别多事了。他随手丢掉了手里的纸。
纸飘在地上,上面的小字在夜色下看不大清楚,只勉强认得出几个字:……凶器应为很薄的剑疾刺而入,剑上萃毒,伤口不及流血人已猝死,据查,此毒名为‘曼陀罗’,出自西域……
钱妙手一边急急忙忙往家赶,一边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应付家里那只母老虎,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想到,另一桩血案正在发生。当晚,全十道镖局的总镖头斐远暴毙家中,钱妙手再次验尸的结果,与李破山之死完全相同。但李破山案已经具结,胆小的钱妙手怕担上失职的罪名,便将李破山之死的真相隐藏了起来,斐远案也成为无头公案被束之高阁。数年后,钱妙手经不起良心谴责,终于将案情公开,被京兆尹以渎职罪打入狱中,出狱后,钱妙手在京城开了一家回春堂药铺,潜心研究雌黄之术,专治奇毒等疑难杂症,一生谨慎,无愧他妙手回春之名,遂成一代名医。
但这一切,对于已充军西疆的李嗣业,是不可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