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住校,每天傍晚田径队训练完,洗好澡,食堂的残汤剩饭都凉了,夜自习上得头昏眼花提不起气。人是铁肉是钢,老汉决定在他厂休,家里打牙祭时,给我也送份钢。
逢周三老汉乘厂里的交通车六点进城,拎着保温桶,紧赶慢跑,穿大半个县城送到学校,来不及歇口气,又得赶去搭六点半的回程车。jiujiuer这天最恨教练延时,一解散就满身泥汗跑去迎老汉,最怕看见老汉已气吁吁地爬上了校门口的陡坡,更担心老汉饿着肚子走急了,胃疼,背心出汗着凉。
天气不好,老汉来晚了,jiujiuer等得心急而耐性,因为jiujiuer明白,无论刮风下雨,只要厂里的车照开,老汉就不会忘了这顿饭。
大雨天,老汉搂着保温桶,鞋裤脚半个身子全湿了,匆匆交待一句“趁热吃”,转身扑进风雨中,一旦误了车,又得多跑好几里。
保温桶下面是汤,咸肉炖藕或冬瓜炖排骨或酸萝卜炖老鸭,上面是回锅肉或姜爆鸭或熘猪肝。jiujiuer该算大方的人,平时与同学一个橘子分八瓣,一瓶汽水传几人,唯有这一顿jiujiuer吝啬如命,埋头一边静静独享。jiujiuer吃饭争先恐后象百米冲刺,从碗到喉咙不带停留,唯有这一顿细嚼慢咽,一口一勺品味的,不单单是饭菜的味道。喝着热腾腾的汤,嚼着香辣辣的菜,就象小时被妈老汉搂在被窝里。
三年高中,老汉送了上百趟,jiujiuer吃了上百顿“小灶”。老汉从未来开过家长会,但学校上至校长下至门卫,全都认得那个拎保温桶的。哪次比赛考试成绩不理想,jiujiuer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有愧这顿加餐。
回国几次,jiujiuer都没捞着机会替妈老汉像模像样地整治一桌。也怪出门就是重庆的饮食圈之一,抬脚随便进哪家餐馆,都比jiujiuer做得好吃好看还省事。在家就陪二老搓麻将斗地主,jiujiuer当然次次放炮点胡,回回被捉地主,逗得二老高兴,再自愿认罚出去整一顿。吃完拉着二老沿街溜达,顺带侦察下哪家菜香,哪家客满,已备第二天受罚。
总想拉二老上南山吃泉水鸡,妈晕车,十几个弯道转下来,肯定还没吃菜就先晕菜,老汉借口天热血压高也不愿上山。jiujiuer打的从江北过嘉陵跨长江穿南坪上山,奔最有名的做鸡龙头塔宝,挑最精神的杂毛鸡公,宰了烹好,叫小妹汤汤菜菜全打包。一路香气难掩,的哥直吸鼻子咽口水,问我可是哪家的掌勺。到家,隔了几层袋子还烫手,妈老汉终于脚不出户也尝到了地道味儿。虽然36块一斤的土鸡跑成了72块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