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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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一个陌生的女人,对她讲述自己的历程,讲她从来不懂的问题。这样做,其实并不是为了一定要夸耀自己,或者是要她为你惊叹还是感动。只是因为陌生才会有了肆无忌惮的客观,也因为陌生不相见才不会有许多的犹豫和隐瞒。 只有在毫无关系的人面前,我才能如实不带偏见的陈述一个事实,才不会刻意的去掩盖自己的不光彩,或者是用虚假的捏造来造就自己的伟大,那样会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用平缓不带感情的语调来评述自己犹如评论一个旁人,把自己置在他处看自己,才能明白很多一直不理解的事,才能不悔恨过去而因此重设未来,道理是明浅的,但做起来却很难。 回过头来看自己,不是很有意义但可以消磨时间以度过寒冷的夜,在别人的倾听中完成对自己的总结,因此得以知道自己一直被夸大了,其实也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和绝大多数同胞一样,熬过一生后死去,几年以后,不待墓上草起,遗忘就会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淡去了人们的记忆。或许也会有真爱过我的人会在一样孤寂的夜里偶尔想起我,有良心的可能还会稀嘘几声,以示不曾忘却受过我的恩惠。所以,看,红尘果然多可笑。

有一首小诗最能表达这个时候的感受:

“活着 我是海螺

 喜爱我的人啊

 大口吞噬着我

 

 死后 我是贝壳

 热爱我的人啊

 四处找寻我”

还是只有文字最永恒,很庆幸自己能识字,也庆幸在孤立无援的时候还能找到纸和笔。 李敖据说是个公认的王八蛋,但是他讲的话确实有道理:寂寞造就了许多故事。我能明白他的诉求。认同李敖的思想并不代表认同他的人,我也还是认为他是一个王八蛋。

陌生的女人不知道你的过去,不会介入你的生活,不认识你讲的每一个人。所以,这也还是别人的故事。 世事十九不如人意的,人生虚幻,来去无常,过去的转眼空,记忆留作了文字,其实也不代表什么,只是告诉别人这片天空有我划过的一道。即使会马上就消散,也能因此证明说曾经有来过。

                             

                           前言

东海有鱼,其长千里,名为“鲲”。化而为鸟,展翅数千里,动则遮天蔽日,是名为“鹏”。 十年前,三个小伙子迎风而立,立下誓言要靠自己的双拳去打出天下,去获得财富,去拥有自己的天空,去象鲲鹏一样的遮天蔽日。 然后他们下山开始拼杀,果然他们得到了财富和尊敬。 ......

 十年后,在异国的一间小木屋里,其中那个当初留着披肩长发长着大头的年轻人在冬天里喃喃自语:尘归尘,土归土,头发归河流,骨肉归泥土,血液归于葡萄树。一旦尘埃落定后,身体归大地,灵魂归父母。

来时赤条条,去时本也该是空空的。 从小就教育他要坚定热爱着的伟大祖国动用了国家机器洗劫了他,十年一轮回,让他在失去青春以后再一次回到原点。 温柔可爱且有着漂亮手指的姑娘拒绝了年轻人以后,温柔的告诉他现在该做的是看着自己的脚前面。 “静而后能思,思而后能定,定而后能进”。小木屋寒冷但是寂静,年轻人拿出笔,记录下能回想起来的片段,以此来和过去作一下告别。 当这些全都写完的时候,年轻人将起身离开这里,再不回头,雪地里将会留下一行有力的脚印,一直向前延伸,没有人会知道那将通往何方.....

 2001--11--22 于日本“不讲义气”庄

上流痞子之一

“活着

我是海螺

喜爱我的人啊

大口吞噬我

 

死后

我是贝壳

热爱我的人啊

四处找寻我”

西风起,落叶飘舞。翻开日历,今天立秋。

很怀念十年前刚开始创业的日子。在阿猫和他妈的劝诱下,大头和阿龙都在犹豫过后最终抛掉了各自的铁饭碗,在一连片的劝阻和挽留中走出家门开始四处筹款奔跑。在那个相对富足安逸的半岛城市的火车站旁租下一个档口,开起了货运行。

当时流行的说法叫做“下海”,老人家南巡以后,把这个和对岸对恃了半个世纪布满碉堡的前沿阵地划定为特别区域,允许试行资本主义的私有经济,于是这个城市的人民就成了30万只试验用的小白老鼠。从那个时候开始,人们的道德开始沦落,责任开始消亡,但愿老人家九泉之下,真的能瞑目安息。

阿猫拿出家具,并垫付了房租,所以公司就由他占了40%得股份。余下的大头和阿龙各有30%。没有人送花,没有人到贺,在清晨冷风中一人放了一串鞭炮后,大头的第一家公司就算开张了,全部资产折合货币一万元整。大头在那天开始踏上了商场不归路。记得后来大家在隔壁老乌猪的面摊上一人吃了一碗沙茶面,那是最典型的小城食物,据说历史可以追朔到抗击日本人的郑成功手上。一大锅热气腾腾的沙茶汤在沸腾,各式各样的食料和金黄的卤水面摆在桌上,客人点完配料以后将面往锅里一倒,再浇上沙茶汤,一碗一快钱,加料一快五毛。那天他们都加了料。多年以后,在与小城持续为敌几百年的日本国的一间小木屋里,卖完苦力的大头在寒冷的夜里吃着冲开水的泡面时,那碗加了豆干和瘦肉的沙茶面是那么的清晰地冒着热气,而让大头鼻酸不已,并有了很强烈痛哭流涕的打算。

那一年,阿猫19岁,阿龙20,大头最小才18。那是多么好的年纪啊。

 他们三个人都是在这个小城里长大的,一起上学,又一起骑脚踏车回家。大头和阿猫是同桌,又是邻居,阿龙是留级下来才成为同班同学的。三个人书读得一样的烂,一样的在逃学和瞌睡中熬到了中学毕业。中国的教育制度真的失败到家,因为他们至今还是恨透了学校和教师,无时不在寻找逃亡和破坏,但缺勤代表留级和不能毕业,意味着刑期的加长,阿龙就是证明。

而为一些无聊而又无用的东西去耗费人生最好的青春简直就是自己拿头往门框上撞。特别是英语最让大头愤慨,大头在公开的场合说,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中文好不好,但是他起码可以任意的使用汉字来表达自己心理所想要说的一切感情,包括可以熟练的用很隐晦含蓄的“比 拟 兴”向校花女同学暗示他的感受,和用很明浅简单的单词和敢于侵犯他和试图侵犯他的人的祖先父辈发生关系,所有这一切语言都会被毫无困难的理解接收,并且还会有反应以表示人们确定知道了他想要表述的意思。

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强迫大头要学着用他完全不懂的英语来告诉别人他知道这是一张桌子,而不是一张椅子呢。所以那段时间被强逼造成的心理障碍让大头一直到了国外还是不愿意讲英文。

而更愚蠢的是老师把每三个人分为一组来评比。李敖那个王八蛋说:一筐烂苹果,有什么好挑的。事实如此,历史证明,大头 阿龙和阿猫三个人的这一组的成绩从来都没有超过100分,当然是三个人的总和。他们随时都可以指天发誓:考试时,绝对没有做弊。相信每个知道他们的人都敢于挺身作证而且面无难色:就他们呀,给他们书也抄不到的。

但他们都是运动员,身体都很棒。阿猫是练散打的,阿龙是足球队的边后卫,大头已经玩了三年的篮球,并代表学校赢回两个联赛冠军奖杯,就等着年级到了进市队。

类似于当时流行的科技少年班把理化精英聚集在一起一样,他们的班级是个体育班,54个学生全是运动员,从乒乓球到标枪跨栏到游泳体育舞蹈,从记录保持者到从不上场的板凳队员,几乎应有尽有。这其中还包括当年的校花女同学小妮,很奇怪很漂亮而又富有的小妮居然每天扔铅球,还保持了两年学校记录。

阿猫身材粗壮,块头大到恐怖,而且还有胸毛,扒掉衣服后活脱脱一只黑猩猩,得过全省散打亚军,出拳力度在200公斤以上,以至后来阿猫改行混进特警队,抓盗贼不带武器也没有遇到过反抗。 阿龙精瘦,但是跑得很快,甚至赢过田径队的阿三,反应敏捷,脑筋是公认的最好,当然除了功课上的问题,大头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有见过能把书读得这么烂的学生。估计到现在阿龙应该还没有搞懂两个铜球为什么会同时落地。

他们三个在一起,几乎每一次打架都是由阿龙挑起的,后来公司几次很大的风险也都是他挑逗出来的,包括最后公司的被封。阿龙崇拜林彪,很奇怪的爱好一直保留到今天,他总说自己是考脑袋吃饭的,而鄙视阿猫的拳头,为此没少挨阿猫的揍。 大头呢,头大毛长,口齿不灵,拿了奖杯获得保送以后也没有什么兴头打球,最后迷上了武侠小说,在同学都还在流传<<几度夕阳红>>的时候,大头已经对胡铁花很是崇拜。大头不喜欢楚留香和沈浪但是很尊敬胡铁花和熊猫儿,也是很让人奇怪的。

大头在那时是公认的暴徒,他的冲动几乎和他的酒量一样著名。大头坚决不反对暴力,他认为解决问题最快捷的办法就是使用武力:“老子拳头大过你,你反对老子就当你放屁。”当然如果挨揍的人带来后患无穷的,那就有阿龙出面坐下来气氛和谐的谈一谈,最终肯定能解除误会并迅速达成谅解。还有就是大头的酒量,比他的暴戾更众为人知。后来几年在公司遇到挑衅者或者是他们挑衅别人的时候,阿龙总会斜叼着烟,一脸不屑的挥挥手:“要讲道理和我说,这边坐,想打架的话那边去找阿猫。要不这样啦,大家不伤和气,拼酒好罗,哪,找那个长毛的,喝赢他,这批货不收钱!”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很多年以后,在寒冷的夜里,刚干完苦力活的大头疲惫不堪地蜷在墙角,但回想阿龙的话仍然让他感到温暖,相互信任使友谊更深一步的得到体现。而当后来经历过许多背叛和出卖以后,友谊就变得如同妓女的笑,信任也象是怨妇对贞节牌坊的渴望了。

在那个时代,火车站是最大的垃圾场,每天都在源源不断的往监狱输送警察们籍以养家糊口的理由,叫做“人”的垃圾这里应有尽有。大头他们几个雏居然也想插足分一杯羹难免可笑。鞭炮的硝烟未尽,就能感觉到四周逐渐围上许多通红的眼和流埏的喘息。但他们三个一点都不在乎。算命的说阿猫的命硬,大头的命好,阿龙的假瞎子没说,还不收他的钱。假瞎子自命铁齿,从不说假话,但如果说命不好的话又怕阿龙揍他,所以就只好闭嘴装耳聋。

大头他们的公司开在杂货铺的二楼,不足10平米,每月租金600元,还一次收半年。按当时的物价相当于2个壮汉半年的苦力钱。靠着阿龙能说,阿猫能打,大头能喝酒,三个人开始了“捞偏门”。

货运行的业务实际上是很简单的一门无本生意,当初官方的说法是叫做“倒卖车皮”,还曾经严厉打击过一次,但因官商勾结,利益相关而最后不了了之。

做这行首先是要搞掂车站的货运主任,磨了几天,靠阿龙的嘴巴和一筐新鲜带鱼,鸟鸟的主任终于松口答应只要他们能拉到货主就让他们试一下。接着是阿龙去挑起事端让阿猫和大头有借口揍跑了火车站门口围堵车辆拉皮条的小混混们,然后他们再去对付那些心急火撩又找不到中介拉货的商人。阿猫满脸横肉,阿龙一脸奸诈,所以大多数时候由大头装做憨厚老实一付农民模样的去“扮猪吃老虎”。三个小伙子就这样每天四处拦截货物,从别人的碗里抢饭吃,然后再去砸掉别人的锅。

一个月下来,打了二十几场架,打跑了十几个同行,阿猫几乎快被训练成职业杀手了,后来每次他都会很熟练很骄傲的开场白:“一对一,一分钟打不倒你,我光屁股绕候车室爬一圈。”阿龙想看阿猫的屁股到底白不白,所以就更勤快的与人挑衅,然后和大头在一边叼着烟掐表数数。而当口袋里有了钱以后,阿龙居然还作庄向围观者收取赌注,这让阿猫大气愤要揍阿龙,阿猫不喜欢当猴。

后来阿猫入了特警队,两年后升任小队长大家并无到贺,一点也不意外,火车站犹如存储情报的资料库,阿猫打过的那些混混后来大多都成了他的手下。大头个人一直认为不应该给他升职位的.

这其间,阿龙只参加了一次群殴,那还是阿龙大幅度削减了搬运工的小费后,工头砸了大头的货并和6个手下操起了家伙,当大头和阿龙气喘嘘嘘的打倒两个最瘦弱的民工时,阿猫那边已经有3个爬不起来的。然后是阿龙和主任扛着啤酒过来“不打不相识”,再然后是工头一面流着鼻血一面把货装完还没有破损。很久以后在一个酒吧门口再碰到那个已经开小车的工头时,他还心有余悸:“你们太狠了,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么横的,兄弟真的怕了。”还一再请求再去喝一场,由他作东。

由此阿龙受了启发,于是以后的挑衅词又作了修改:“想打架吗,好,单挑还是群殴由你选,单挑,你挑我们三个,群殴,我们三个殴你一个!”然后是厚颜无耻的“嘿嘿嘿”。一般这个时候阿猫都会站起来,脱去外套或者逐一捏响手指头,象是后来第三世界国家拥有核武器一样起威摄作用。

刨去各项费用,包括名目繁多的税收。天地良心,早期大头曾经是最正直的纳税人,虽然时间不长,但他的确曾经完整的缴纳过所有被要求的税收,包括所有不合理的摊派,例如税务专管员他妈的生日。之后测算下来,这个月还净挣了1000元。预计三个月的亏损落空了,每个人还能分到比原来工资多一倍的钱。

那一夜很兴奋,三个人破例到老乌猪的面摊上叫了酒喝,老头很奇怪他们今天为什么肯破费,除了开业那天以外,他们每次都只叫光面吃的,这次居然还叫了卤猪脚和豆干,还没有嫌贵而叫骂要和他的母系祖先发生关系。老家伙的卤料是好吃有名但是很贵,大多数人吃完都要心疼的问侯一下他老姆。 最后大头偷捏了老乌猪宝贝女儿阿娇的屁股,还赖说是阿龙干的。阿娇刚从旅游学校毕业当了导游,但是小城那时候没出名没有什么人来,所以经常在店里帮忙,干扁扁的没发育好但眼睛很漂亮,大头最喜欢会用眼睛说话的女孩子,可是据卖菜的肥婆说阿娇喜欢的是阿龙。大头问阿龙阿龙说他不知道。阿龙一直没有女朋友,直到大头出国之前才勉强找了一个古希腊人写十六言诗称著的“前部大,后部重,站立的时候沉得腰肢酸痛”女孩,但可惜是乡下丫头没有户口,细看之下却有几分象当年的校花小妮。

很漂亮的小妮有过一次壮举,那就是在结婚前夜逐一单独约会了所有追求过她的男同学,大头也在其中,是最后一个,因为小妮也不太敢肯定大头有没有追求过她,所以只拿大头作了餐后甜点。但不知道阿龙有没有被邀请,大头没敢问。那段时间阿龙总是对着墙壁吐气说是练蛤蟆功。

阿龙他妈跳脚大骂了好几天,并扬言要拿刀捅自己不让阿龙娶那个女孩。后来就不知道如何了,但大头估计阿龙肯定可以说服他妈的,阿龙就是有这个能力,只要给他机会,他可以说服任何人的。 那天后来阿娇脸红红的,虽然在阿龙面前很装淑女,这时也忍不住很粗鲁的叫了一声“干你娘”,老乌猪吓了一大跳,拎着大漏勺就冲过来,在无人承认的情况下把他们全哄出去。大头运气好,老乌猪扔出来的猪脚骨砸到了阿龙。很久以后,大头在街上碰到象拎小狗一样揪着女儿的阿娇,良心发现终于忍不住告诉了阿娇那天屁股是他捏的,可她居然说不记得了。大头很生气这么好玩的事情阿娇居然忘记掉,于是大头决定叫阿娇作“猪头娇”,活该她要嫁给改行卖猪肉的阿三,生了一个女儿也是满脸肥肉活脱脱又是一个高老庄的“二师弟”。

人类所具有的能力和潜质常常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大头的祖辈从五代前开始堕落就几乎都是农民,但在短短几个月后大头就发现并发挥了作生意的天赋,并很快超越了阿猫和阿龙,肯定是大头外公优秀的理念隔代遗传给了大头,大头外公一直开着一家小作坊,养活着大小二十几口人.

他们没有车,也没有手下,有业务的时候只能向别人租车和自己去跑腿。当时一个车皮收费500元,一个集装箱收250元,后来为了抢生意价格被压得更低,实际利润还不剩三成。相信人无横财不富的大头开始尝试外出承接生意,不再坐等冤大头上门。

好运自己找上大头,安徽农业大学的一个搞杂交的教授为大头的诚实所感动,把一个重要货柜交给了大头,还不要回扣。大头无师自通却又在一天里挣了800元,而且是净挣。这一下惊动了他们两个,又一次的买酒来庆贺一个天才的诞生。从那次开始,大头有了两条一直沿袭至今的习惯:一是谈生意至少讲一半实话,再怎么说也是从别人口袋里掏钱,好歹也要让人有点心甘情愿,大家是生意人嘛,毕竟不是抢匪是吧。二来呢,就是获取暴利后大头一定去喝一次酒,花掉一部份,不义之财与众同享,这样才又天理嘛。

其实只有在那一次大头才是真正的喝醉了,因为那天晚上连他自己都很得意,并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很兴奋的东西将占据他的未来。渐渐的大头把作生意当作了他生活的最大乐趣,随着财富的积长更增加了他战胜一切的信心。 好运不断,新客户旧客户,客户介绍客户,大头的名气越来越大,来人和电话越来越多的是找大头,阿猫没什么,认为大家兄弟,谁出名都一样。但阿龙不服气,说他是大师兄,又是带大头入行的,没有理由被大头取代,他开始感觉到了大头的阴影。于是经过调整,改由阿龙接客户,大头处理公司公共关系。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有了一份较原始的付费名单,开始按批或者按月给莫些官员发现金。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最后公司被封闭。在后来一段闲居的日子里,大头看到了<<教父>>,很亲切的感觉真的有无师自通这回事,也叹惜没有早看到这部书,否则大头相信他会做的更好的。

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很快的,大头又做了两件“空手套白狼”的事,将公司带到了新的起点。 在阿猫的武力恫吓下,并在看到大头和已经是副站长的货运主任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以后,最大的车队老板终于坐上了大头的酒桌,阿龙草拟的合约将他的40部大卡车由租赁改成了承包,并将价格下调了近两成。那个有着两个老婆的农民被迫相信了几个年轻人的大有前途,更主要的是他更怕哪天莫名其妙的头破血流缺胳膊少腿或者原配找到他的新家,大头让他相信了交出货车只收钱会有更多的时间只会让他的日子更快乐。酒精促使大家结成了同盟,握过手之后双方都同时觉得实力大增。

那时阿猫已经统领了火车站所有的混混们,每天在忙于每部5元的收取经过车站的车辆停车费,敢于拒绝的车主会很快发现车玻璃被砸或者是轮胎被割。阿猫威风凛凛的巡视着他的地盘,就象是当年他的祖辈每天巡视着菜园子。

第二件事,在阿娇媚眼的协助下,兼任主任的副站长也再一次坐上了大头的酒桌,有了四十部卡车,大头的信誉价值大增,公司获得了火车站100万元欠款的许可和每月供给20个计划内廉价车皮的特批,那可真是一个天文数字,大头只是漫天要价的试探他和主任之间的友谊深度,令他吃惊的是之前着实低估了他自己的个人魅力以及主任对友谊的热烈反应。从此大头彻底从资金困难中解脱了,可以大打出手了。酒精再一次促进了人们的相互理解和信任。后来随着经济的繁荣,酒店和小姐的昌盛令许多守旧的人惊呼怒骂,但该时大头早已孰知应用并极力赞成。大头又一次的无师自通,阿娇所扮演的角色其实就是后来铺天盖地的“三陪小姐”的雏形。 隔天上午,在奢华的站长办公室里签完字盖完章,大头他们面无表情的走回公司,许久的相对无言,眼睛里炙热的光芒经久不息:从此我们就是这个城市的货运之王,天下终于打出来了!

一年之后,当大头亲手提写的“公铁联运公司”招牌挂上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像样的剪彩场面和花蓝,对新事物的认识缺乏让人们只会盲目模仿,花蓝几乎塞住了公路。阿龙仍在唠叨希望大家送的是礼金而不是毫无利用价值的鲜花,而丝毫不顾他们已经是名符其实的百万富翁了,是有身份的人了。

在这一年中,他们三个人不可避免的争论吵骂,受过各式各样的挑拨离间设计陷害,但信任最终使他们合成了力量,控制了货运价格并使自己成了富翁。老人家在南巡时信誓旦旦:中国的共产主义体制不会出现贫富分化,中国没有百万富翁! 对着银行的帐户清单,大头“哼哼...” 一年净赚100倍的利润,钱从铁轨上源源不断的流过来,大头无可置疑的成了公司的头,阿龙心服口服,主动表示绝对服从,并一直遵守到公司破产的前两个月。

于是,小痞子们也穿上了西装,他们一人定作了一套9000元的“JASS”,并配上绣上自己名字的白手帕。公司也划分了部门,阿猫还是法人代表,名片印上了总经理,并每天都换一条领带。阿龙当财务部经理兼办公室主任,守住大家的钱和协助阿猫处理公司的客户群,打发各式各样来要钱的人。大头则是公司业务部经理。

财富的增加必然带来文明程度的进步,大头尽量的温和以及使用礼貌用语,尽量的减少在宴会等公共场合讲粗口和杜绝亲自使用暴力,还学会了使用刀叉和向女人送花。但至今还是没有学会打领带。

阿猫供奉的关二哥日夜香火不断,公司的生意也真的如“夏夜蚊子堆进堆去”一般的日见繁荣,各式各样的货物带给公司大把大把的钞票。大头就象是一把逐渐被磨亮的宝刀,开始慢慢的从展现光芒到耀眼夺目,直到最后在他的领域里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大头长时间的工作,不眠不休的研究着学习着。大头敏锐的触角四处试探,无师自通的指挥着这一群乌合之众,领导才能有的人真的是与生俱来的,此时大头的锐利无人敢挡。

那个时候公司的员工成份估计应该是有史以来最为复杂的,主力几乎全部来自于社会底层,包括了小偷,流氓,劳改犯。大头独排众议的起用了许多所谓的“人渣”,并真诚的用义气感化了他们,这些人一直追随着大头并忠心耿耿成为公司最可靠的力量。大头也不负众望的在后来也真的让他们都过上了一段好日子。

大头讲义气的名声已经高过了混混头领阿猫。 阿龙手上的名单也越来越长了,需要支付的现金也越来越多,主任已经装修过两次房子了,这次干脆扬言要买楼中楼。这期间阿猫居然学会了英国式礼仪和打领结,阿龙也总算搞懂了财务报表还有开个人支票。大头经过摸索也想通了很多道理,有些还一直受益至今,例如语言胜过拳头的学说,利益共享的理论等等。大头还学会了许多种方言,并能将其中几种熟练运用,因而还被尊称为“陈大学问”。

最重要的是大头学会了避税,当时政府的说法是叫“偷税”,但是大头恨那个“偷”字,而宁可叫它“漏税”。日益增加的经营外开支越来越庞大的占用了利润,大头无法删减官员们的酒钱,当然只能要求国家作让步了。国家不合理的政策其实才是众多矛盾的根源,凭什么台湾人在这里就可以一分税钱都不用交,大把大把的带走我们的血汗钱,而大家拼死拼活挣下的钱,却要被强行上交去养活大批叫作“国家干部”的寄生虫。

大头愤愤的大幅度删减了税收,这也就是种下导致了日后被政府报复的祸根之一,而最后让大头不得不流浪海外并成为一个真正的无产阶级。

又到年底,大头开始抽上了雪笳,并将一头长发修饰得油光滑亮,笑嘻嘻的准备过新年和他的生日。这是1992年,大头的农历生日刚好就是正月初一,大头马上就要满20岁了。

阿龙闭门两天,埋头苦算,最后在半夜叫起了大头和阿猫,颤抖着告诉他们:我们必须去请专业会计师了,现在我们的钱已经多到数不清楚了。大头并没有特别兴奋,大人物总是能预料一切并保持冷静的。阿猫追问阿龙到底有多少,阿猫说数不清,但是起码足够用来盖一小座自己的办公楼了。阿龙说他们现在是这个城市里最有钱的痞子了。

那时大头随口的一句话居然让阿龙痛恨至今:数不清,那你就去学会计吧,反正你有时间。他们的家乡在当时只有最没有出息的人才会去读书的,阿龙恼火大头说他没学问,但阿龙戴眼睛真的就是因为他打游戏机搞坏的,和读书确实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那一夜大家都不睡觉了,阿龙拿了一捆现金塞进后兜,大头从来都是不拿钱的,也不过问,因为那时阿龙在管的事情。三个人头一次踏进了老人们口口声声指责的神秘夜总会,还记得名字叫“马格赛克”,在当时很有名气的,最初的夜总会其实并没有包间和舞女的,只不过是午夜过后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泳装表演而已,带的也都是自己的女人。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色情,但是大头还是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这种灯红酒绿的生活,逐步看着这个行业成长丰满并毫不心疼的在此挥霍了数以百万计的钱财。最后酒成了大头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份。直到大头失去心爱的女人,直到流落海外,他还是没有放弃这个唯一他能长久热爱的东西。

大头总说世界上只有酒是最真实的,女人可以骗你,朋友可以出卖你,但只有酒不会,你喝了肯定会醉,喝多了肯定会吐,第二天起床头一定会痛,就算是假酒也是一样会。 “喝醉以后我就很快活,真的很快乐,相信我。”大头说这话时嘴里还叼着雪笳,摇摇晃晃的踩着舞步。很久以后大头才改掉不抽雪笳而抽“阿诗玛”,那是为了一个叫静的女孩。

然后有一天,阿龙带回来了一个人,完全的改变了大头的命运,本来他们可以就这样一直的当一群富有的痞子。那个人的出现,这才让大头真正的踏进了生意场,而且还是再也不能收手回头而改写了一生。那个老人让大头认识到了祖国的辽阔和之前他井底之蛙之见的可笑,点燃了大头的欲望之火和贪恋之心,虽然造就了大头也最后毁灭了大头。至今大头都不清楚该如何去评价这个人。

大头也从未问过他们两个的感受和对这个事情的看法,大头不愿意强加给别人自己的看法,但也怕他们的看法会改变他的观念,所以只要他们不主动说,他就也不问。

先人说:毁灭一个天才其实很容易,给他一个机会,再给他一个希望,但是要让他的能力永远达不到。 先人还说:聪明人因为自以为比别人都聪明,所以想得多,死得才快。 前一个先人好象是罗素,不能确定。但后一个先人可以肯定,就是大头的"疯子"师傅。 大头曾经很正式的拜过一个“疯子”作师傅。

一天下午,大头正在劝说阿猫不要敲诈收过路车辆的钱,但是阿猫有很多手下要养所以不肯收手,阿猫叫大头收留他们大头又不要。

正说着话,阿龙带进了一个骗子模样的老头,那个时候大头已经算是很精明,寻常人想骗他的话已经很困难了,大头也不再只是简单粗暴的处理事情,而会改用很老练的技巧性动作来对付不怀好意的人。

一谈之下,老头竟然是前任电子工业部副部长的秘书,近水楼台得了消息,下海搞了公司,在有“中国硅谷”之称的中关村拉了一帮人自己组装假冒的苹果机电脑,再通过关系卖给学校,机关等国家掏腰包的地方。为了降低成本,老头亲自跑到海边采购主机板和内存条,当初只有小城这样海岸线很长渔船很多的地方才能搞到“水货”。但是没有合法来源证明老头拉不走货,所以才慕名而来,通过阿龙的马仔找到阿龙。

老头为了表示诚意很详细的讲解了什么是电脑以及他得意不已的组装工厂,电脑在那个时候几乎是天外来客,老头根本不怕他们这几个农民会抢他饭碗,所以大头知道了原来那个简易码头上每天卸下的除了鱼虾之外还有从台湾带回来的电子配件,而这些配件只要经过转手组装成电脑,那么其中的利润就足以让大头气闭。

大头很爽气的答应帮忙,名义上是为了交朋友,老头的货物在阿猫的监视下顺利装入货柜送往首都。几番交易过后,大头开始心痒痒的,认为这才是真正的生意,之前雁过拔毛的手法太过于粗糙了。大头总结了马克思的<<资本论>>,认为马克思也说资本的积累要靠暴利以尽量缩短这一过程。

于是大头开始说服阿猫和阿龙:利润产生在于物品的地域差别,高额利润则产生在于人的意识形态。所以应该尽快的插手老头的生意。 阿龙对于大头已经是信心十足,极力赞成。阿猫却很犹豫不愿意冒风险,阿猫一心想当他的农民企业家,兴致勃勃的在筹备他的建材厂,准备生产买来的配方涂料,预备在三年之内刷新整个城市,他家族里的包工头几乎承建了一半的城市新区。

于是资金的流向就成了争吵的源头,达成共识成了一个理想。 其实阿猫并没有在公司里上班,大头从头到尾的整个经营着公司,并承担着所有责任,大头讲义气的维持着原先划定的公司股份,并无怨言。

大头再一次体现了潜能,生意天才的独断专行又一次淋漓尽致的发挥。大头掐断了老头的货源,这一次不再是靠阿猫的拳头了,大头泡了一壶很好的春茶和一席和蔼可亲的谈话:“有货当然不怕没有买主啦,但是要是没有了船或者没有了命那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听我的啦不会错的啦,把板卖给我们,而不是老头。我们做大了你不是挣得也更多吗,给一个面子喽,怎么样?” 那个老实的渔民企业家迅速自毁信誉,一块主机板也没有给老头,而将全部货物拉到大头的仓库。老头跳脚大骂,他的大量订单正在等米下锅,知道内情后飞奔而来,满脸堆笑的恳求和大头签订长期供货合同,并也迅速支付了定金。同时为以前的礼数不周以及拖欠运费真心道歉。

107万,这是大头真正生意的开始。大头一直保留这这张合同,看到自己力透纸背的签名,大头就会很自豪的精神一振:20岁时,我空手做了第一笔就是一百万的生意,而且,还干了一只老狐狸!

 老头几年后在大头近60平米的会客室里擦汗时还不忘翘起大拇指:“天下是你的,保持这份狠劲,不出十年,你将无人不知!”那时候老头的业务量只是公司的一个零头而已,如果不是出于这点交情,大头根本不会和这么小的客户喝茶的。

那已经是新的公司了,在最繁华的商业街最贵的写字楼,大头有一整层。 更重要的是,这是大头自己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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