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18)

你可曾见过春天的雪,从严酷的冬天走过来,遇见暖,就化成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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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小歌才意识到自己连衣服都没有穿就睡了一晚.她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想看清楚周围的物件,发现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宿舍.

"原来在大明这儿",小歌回身看见大明已经醒了,把胳膊大开枕在头下面,乌黑的眼睛正望向她,眼里春意融融的,让小歌不觉心里又骚动了一下.

她俯下去,用手慢慢抹着他结实的的胸脯,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昨晚的情形."要是时间就这么停止了,该多好!"小歌心里念着,把脸蛋来回在大明的嘴唇上蹭来蹭去,像一只痒痒的猫咪需要人挠一样.大明笑着把她按到自己胸前,抚摸着她的头发和光溜溜的后背.

"大明,"小歌的心里充满柔情,好像脑袋短路了一般,轻声说了一句自己都没想到的话"我们结婚吧..."

大明大概一点都没有想到小歌会说这个,在小歌背上的手骤然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小歌自己也楞了一下,抬起头,犹豫着还是重复了一遍:"我们,结婚吧..."

大明的手放开了小歌,有些不自在地把胳膊又压回脑袋底下去了.眼神慌乱的四处扫视了一下,好像在努力想着什么,然后边想边说:"我,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结婚..."

小歌一听就懵了,她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她攥了个拳头把胳膊慢慢却是僵硬地从大明的胸前平移下来.垂下眼睛,眼皮却拼命地跳,好像要想清楚大明让人费解的话一样.

大明继续说:"我...不说别的,我爸我妈都不可能同意.他们...压根...就没把我们...当真.我还这么小,才二十四岁,连我哥都还没结婚呢,他们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小歌什么也没说,回身趟到自己的那一半床上.把毯子裹紧了,她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穿是如此地叫人尴尬.她一开始对自己的话很震惊,可是后来大明的回答让她更震惊,她都已经顾不上去想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合理了.

小歌也不知道大明"从来不想结婚"的宣言是说他要独身啊,还是说小歌根本就不是他想结婚的对象.

无论如何,大明的话是"五雷轰顶"一般地,让她倍受打击.她还以为,以为自己走上的这条铺了花,虽然有些小荆棘的路之尽头是她向往的康庄大道,是一个她一直遥望的幸福终点.有一刻,她甚至还误以为,自己找到了能够和她相依相伴终身的那个人,却原来那个人和她想法如此不同!

小歌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傻,会自作多情到如此地步,她都已经开始怀疑她根本就是瞎子,爱上的不是大明,而是有着大明容貌和形象的一个影子...

小歌咬紧牙关,也遏紧了眼泪,好不让自己的心坍塌得出了声.大明也是无语,直到他们各自起床.

后面的两天小歌尽量装作镇定的样子,仿佛一切照旧.还好大明要辞职,总有些针头线脑的杂毛事儿,要卖衣柜啦,要应酬告别啦,要和同屋"分赃"他们合买的电视冰箱等等,小歌尽量和他们掺和在一起,来冲淡和大明单独在一起的沉默.大明好像也如此,并没有再来纠缠小歌做"不恰当"的身体接触.

小歌的"麻醉"状态一直持续到她上了回学校的火车.她第一个爬上卧铺就开始躲在被子里痛哭,这一哭几乎一天都没下床,直到终点.惹得隔壁的中年男女一个劲地说:"你看看,还是年轻人能睡".

其实哭了半天,小歌在车上的一天一夜什么也没想明白,除了觉得自己傻.她对爱情的认识实在是太有限了,以为就这么遇到了一个人,让她牵肠挂肚了,朝思暮想了,让她精神和肉体都敞开接纳了,那个人就是和她牵手的人,就能这样相伴终生,就这么简单.

难道她所读的爱情故事还有什么别的更复杂的过程吗?就算是有失恋什么的,那是因为一个人不爱另外一个了,可是就在前天,就在昨天,哪怕是现在,她仍然以为大明是爱她的啊!小歌完全是糊涂了,不断推翻大明爱她的结论,然后就是狠狠地嘲笑自己,"你就是一个愚昧的,眼瞎耳聋的大傻瓜..."

躲在被子里的小歌,伤心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可是再怎么伤心,她依旧对感情何去何从十分惘然.拉大明一把吗?她潜意识里觉得这根本没有用.她就像河岸这一边的垂柳,埋头低拂水面.如果对方抛过来一个橄榄枝,她就欣喜若狂把它接了,纠缠在一起,做成在水面上空中荡漾的小床,把那些普通却是甜蜜的小玩具放在上面.如果对方没有伸出手来,她似乎也只能伫立凝望.

大明曾经说过每当他往她的POCKET里放一点爱的时候,都会惊奇地发现小歌掏心窝子地回报更多的热情,他还曾经笑她是属狗的,因为狗最忠实于主人的付出.现在想想,小歌觉得很是可悲,她能够发现大明的橄榄枝,是因为她一直都在关注和期待,至于她更多的热情,多半是因为她本来就有很多,只不过怕把他吓着而不愿太过流露.现在她除了把这些多余的柳枝通通砍掉,扔进水里葬掉,还能做些什么?

她忽然有一种心死的感觉.如果她不是大明所期待的那个人,他出了国也许正好.她就可以把自己感情的树枝通通砍光,然后在风中独立,再无牵拌了.

小歌回到学校以后就没再给大明写信了.有时候他会打打电话,她也会和他聊一聊.欢子得知小歌的"求婚被拒",同情的泪流了一把一把,小歌都觉得自己罪过了,也尽量不再提这些伤心的事儿.

那个坚持不懈的陆鹏,倒是一直给小歌写信.但凡他的生活里发生点什么变化,提级了,跟着公司老总跑了,另起炉灶单立门户了,他总会来信告知小歌.有时候是两三个星期,有时候是两三个月的间隔.

研二春节的时候,小歌曾经回寄给他一张贺卡,两个戴着瓜皮帽的小人儿,抬着一个大大的金桶.当时小歌特别喜欢卡片上两个拜年的小人,但是觉得金桶很俗,就用小刀把封面的桶割下来,然后在贺卡第二页折折叠叠弄了三张报纸上不知什么地方的广告,一个大碗喷香的饭菜,一个洋酒瓶子,还有一个类似花仙子一样的美人头.

这样从贺卡封面看过去,好像小人儿一会儿抬着饭,一会儿抬着酒,一会儿抬着美人儿一样.小歌不过是想对陆鹏说"吃好,喝好,玩儿好"的意思.没想到陆鹏喜欢得不得了,把卡片贴在桌子前,还照了一张大大的照片寄过来.

小歌在遭遇了大明的"寒流"之后,好像一夜之间明白了很多事情.起码是体会到了陆鹏对她这一片无望的痴情恐怕比她对大明的还要深刻得多.有谁会这么无聊地同一个不相干的人通信长达三年,还要打着"做朋友"的旗帜?!

如果说小歌当初并不清楚陆鹏说的那些誓言是否是"君子一言"的话,这么些年过去,陆鹏显然要比她想象的"驷马难追"很多.即使是像小歌这样爱了大明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在被他拒绝之后,还能"厚着脸皮"或远或近地和他联系着,或多或少地对他"单恋"着,或浅或深地对自己欺骗折磨着.

小歌看着照片上兴奋的陆鹏,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也许对一个你没有爱或者爱得很少的人,最可悲的就是你随便一点善意,根本不必用心,就可以轻易让对方狂喜;随便一点冷淡,伤了对方的心你也不必负责任,而可以心安理得.

而对一个你爱得很深的人,最可悲的又在于对方牵一发就动至你全身,轻易就可以让你上天堂,入地狱.小歌不知道哪一种角色更可悲,哪一种更幸福.

她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这么"拖"着陆鹏了,如果她不能给予他想要的东西,不管他再如何打着"朋友"的幌子.他到现在也没有个女朋友,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小歌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让陆鹏干干净净地忘记她.

她最后陆鹏写了封信,编了一个大大的拙劣的谎言,说大明无意中发现了他们长达三年的通信,暴跳如雷.虽然她和陆鹏一直只是像朋友一样交谈,但是大明仍然十二万分的气愤和不满.希望陆鹏理解并谅解他的想法和小歌的苦衷,她自此不会再给陆鹏回信了.

这样,小歌希望不光把自己对大明的"柳枝"砍个干净,还能把对陆鹏的乱麻斩个清楚.

春雪 发表评论于
谢谢跟读...
meiming 发表评论于
Like your stories very much. Than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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