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国超市的门口,突然很有情绪喝珍珠奶茶,二楼有个小小的港式快餐店,有珍珠奶茶和套餐。奶茶一股化学糖精的味道,套餐也做得很可疑,但是这也就是最接近仙踪林之类的奶茶店的地方了。
我来美国以后,一直没有喝过珍珠奶茶。在上海的时候,这个曾经风靡一时,最早的快可立,8块钱一杯,对于值个24小时班才7块钱的我来说,是很奢侈的,但是还是忍不住在晚上值班的时候叫一杯,我最喜欢喝胚芽珍珠奶茶,浓郁滑爽的奶茶加上撒在上面的胚芽散发出的香味,令半夜疲惫的我精神一振。那时候满8杯送一杯,我老是怂恿其他医生护士也喝,最后却都让我请客,搞得我入不敷出,呵呵。
仙踪林的奶茶18块钱一杯,我和妈妈在逛街以后有时候会去,妈妈说好贵啊,我说我请客。我们坐在那个秋千的座位上,絮絮叨叨说上很长时间的话。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奶茶当然更让我觉得甜蜜馥郁,低头坐在他的眼光里,看着茶里的泡沫和胚芽,忍不住笑却又不知道笑什么。记得有一天准备走的时候,店堂里在放BOYS TO MEN的歌,那悠扬完美的声音,让我忍不住说,让我听完再走好不好,他就笑了,我们又坐下来。
可惜后来奶茶越来越泛滥,越来越粗制滥造,我终于失去了兴趣。
8月去休斯敦,小Y带着我去了唐人街,吃完火锅,她说要不要来一杯珍珠奶茶,虽然很饱,我还是不假思索地和她走进了那个奶茶店。珍珠奶茶变成了波霸茶(bubble tea),名字恶俗无比,呵呵,我和小Y拿了鲜艳的粗粗的管子,在那里惬意的吮吸杯底的珍珠,说着急促俏皮的上海话,仿佛又回到了医院边上的那个奶茶店,夏天的时候,我们忙里偷闲地站在那里,拿着奶茶,呱呱地说着话。
医院对面有个宾馆,宾馆侧门,有一个叫做CCG的小小pub,有吧台,可以喝饮料,也可以吃快餐,他们的咖喱海鲜饭是我的挚爱,22块钱,有点斩人,但是那个厚厚的浇在上面的金黄的咖喱,让人无法抵御。磊磊头和辣椒炒肉爱吃芝士饭,我们经常去吃饭,然后去宾馆里面散步,宾馆小池塘边上有一个秋千椅子,刚好坐三个人,我们就眯着眼睛,晒着太阳说着话。我抬着头,闭着眼睛,阳光穿过眼睑,会有一种橘红的色泽,整个脸,都是暖洋洋的。耳边传来磊磊头和辣椒炒肉的话语,不紧不慢。宾馆转弯角上,有一棵非常繁茂的樱花树,春天的时候,风稍稍一吹,花瓣就飞扬起来,我每次看到就很心疼,多希望那些花瓣,能够像欧亨里小说里老人画的树叶,永远粘在那里。
夏天雨后潮湿的小路上,我逛街回来,会从这个宾馆抄近道回医院。夜晚,那个宾馆特别宁静,好象能够听到草坪在呼吸的声音,释放出饱含雨后芳香的宜人空气。我哼着歌,慢慢地享受这段短短的小路,穿过马路,走进那个医院,我就不是提着购物袋的女生了,披上白大衣,消失在病房中。
出国前,我一个人坐在宾馆的一个叫做face的咖啡店里很久,心里默默地向这个医院告别,后来还是忍不住哭了,这里留下了太多的喜怒哀乐,见证了我从懵懵懂懂的少年,变成一个展翅独飞的女子。
前几天替一位朋友在上海找旅馆,琳琅满目的选择里,不知为什么,我就打入那个宾馆的搜索。看到这些小照片,我才明白,往昔那些不经意的片断,其实都在我心里深深地埋藏着。
只是,隔了几年,隔了几万里,现在一切都变了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