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 (37) (中国的早上五点钟) 我在89年6月4日凌晨5点种回到人大时, 校园里的气氛非常之热烈。没有一个人在寝室里呆着, 所有的学生都站在外面高声议论着这个不可思议的中国之夜。他们不明白,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怎么就这样让坦克给碾得粉碎呢? 他们在等待,今日早晨的中国还会有黎明吗? 不时有从天安门广场和长安街上象残兵败将一样撤退回来的同学, 他们蓬头垢面,衣襟烂褛,全都疲惫不堪,他们有的惊慌失措,有的痛哭嚎淘。每当他们进校门时, 其他人就会全部拥上去夹道欢迎, 俨然把他们当作凯旋归来的英雄。 虽然未来的动向是密濛一片, 学生们仍然沉侵在学潮最后的那点热忱之中, 他们拒绝接受一个现实, 那就是政府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局势,今日的天安门已经不再是昨日的天安门了。 那些受伤的和死去的在同学们心目中变成了他们的自豪和骄傲。 我当时所受的伤也被同学看到,他们让我感觉好想自己拣回了一个奖杯似的。其实,我什么也没有拣到, 只是拣了一条命回来罢了。 一回到学校,我就去校医院包扎了伤口,医生们真好,他们精心地帮我处理,还不断地安慰我。 但是,到了第三天,校园的气氛全变了,上面下来文件,要求每个学生和教职员工都必须写检查交代在学潮期间都干过什么,毕业班过不了关的同学不允许毕业。我们这下子全傻了,大家共同起轰时没事儿,一旦到了要追究每个人的责任,以前的雄心壮志就全都不见了,因为每个人都怕过不了关,毕不了业。几天前还在信誓旦旦要救民救国的大学生现在剩下的只是对个人前途和未来的焦虑。 我也开始闭口不言语了,心里只是希望不要有什么人成心拿我受伤跟我过不去。不过我心里也不是非常担心,因为人民大学死了至少十几个学生,受伤也有那么多,我总不能会祸不单行吧,况且哪个人没有参加学潮呢?如果参加就是有罪的话,那么人人都是罪人,况且我又不是什么领袖,又没有参与任何组织工作,也没有写过什么文章反政府,我只是几十万学生中的普通一员罢了。 由于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参与了学潮,所以大家在写检查的过程中全都相互隐瞒包庇,所有我认识的人都把自己的参与活动写成看热闹什么的。也没有人提我受伤的事,为了过关,我在检查中把自己受伤写成不小心摔了一跤。 接下来的日子,每个外地学生都把北京象瘟疫一样躲避。 我的伤口那时候开始有些感染,由于根本不可能承受30多个小时坐火车回家的煎熬。我在6月8号就去了唐山丰润新区我的表姐家,她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帮助我的人。 我无法事先与我表姐取得联系,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挤上了一趟去唐山的火车。那趟火车大家都没有买票,有点象很多电影里战争爆发逃命要紧的镜头。 冲到表姐家,感谢上帝,她一家三口都在,要不然,我就一定会变成乞丐了。 伤口越来越痛,表姐不敢让我去她单位的医务室去看,因为她对政治很敏感,她的父亲就在文革被批斗时断了腿。 她去医务室给我拿消炎药和消毒棉时,有护士还问她,“听说你家来了个北京的大学生,这些药是给他的吗?”我表姐连忙否认。 真的不好意思让我的表姐担惊受怕。 不久,政府在报纸上开始通缉那些学生领袖人物,每个人在那时都感受到了国家机器的温度实在是冰冷冰冷的。 那年的六月大概是中国最漫长的六月,那年的夏天一定是北京最寒冷的夏天。 我在表姐家呆了大概20多天就返回北京了,因为七月份我就要到新的工作单位报到。 2004年12月,我从美国给我表姐打电话讲耶稣时才得知,我89年在她家养伤后两个月,她的全家就因工作调动离开唐山回到南方。我跟她讲这全是上帝的巧妙安排,因为上帝太知道我们每个人的需要了。感谢上帝,我的表姐后来与她丈夫和女儿都去了当地的一个教会。 信耶稣后,听过一首感人肺腑的歌曲,歌名叫,“中国的早上五点钟” “中国的早上五点钟,传来祈祷声, 祈祷带来复兴和平,带来合一得胜。 ……….. 中国的早上五点钟,传来祈祷声, 飞越了万水千山,熔化冰冷的心灵。 再没有捆锁,再没有战争, 带来了祝福,扭转了命运,今年是好收成。” 这首歌让我想起了17年前那个中国的早上五点钟,我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后看不到黎明。而17年后,上帝给了我永生的期盼,他也聆听了中华儿女的祷告,他给我们的神州大地带来美好祝福,他让让今天的中国再次成为世界的关注,但这种关注已经不是17年前的那种关注,因为今天我们已不再为中国抱怨,而是在为中国加油喝彩。 让我们每天在那黎明的五点钟为我们的祖国祈祷吧,愿上帝永远祝福我们的人民和政府,让上帝永远与中国的老百姓在一起,帮助他们走过风雨,跨越险滩,从此踏上那通往美好天堂的金光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