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的军训生活

打印 被阅读次数

刚进校门,就听说那一年的学校领导脑子里灌了水,非的要全级的学生开往军营去军训。

刚刚离家的我们,年龄小的只有16,大得也不过20,所有的新生,卷起自己的铺盖卷,登上了北去的列车,下了列车,换上军用卡车,在颠簸的山路上不知开了多久,到达了一个偏僻的山区军营。

我的艰苦的军训生活就这样的开始了。 饥饿和累的感觉 军训的第一课,就是早晨5:00早操,包括跑步,正步走,齐步走的练习。

空着肚子的我们,忍受着饥饿的折磨,一边跑步,一边要喊号子,好不容易熬到早餐时间,要排起队伍来,高唱几首“团结就是力量”之类的歌曲,唱完后依次进入食堂。

进入食堂的我们,眼睛里都泛着饥饿的光芒,恨不得所有的食物统统以最快的速度倒进肚里。可惜人多粥少,十几个人的大桌子,就是午餐,晚餐,做多也只有4个菜,还往往少得可怜,连肉腥儿也看不到一点儿。不过苍蝇肉倒时时的会出现在眼里。

刚开始,我还有点大惊小怪的,但很快就视而不见了。可怜小小花吃饭没经过快速训练,往往2,3口之后,就发现菜全已被抢光了。不过馒头每个人能有两个,一开始,我连半个也吃不下,可很快,就两个馒头不在话下了。

即使如此,接下来的训练里,淀粉食物很快的消耗干净,肚子里的饥饿信号就一遍一遍的提醒着我,晚夏初秋的太阳,还很炙热的烤着我们这些在军队大院里一遍又一遍练着正步走,齐步走的学生们。脱水现象时有发生,一大群娇生惯养的主儿们,哪儿受过这种苦?除了饥饿,就是灌了铅的两条腿,常常以一条腿抬起来的姿势被定格,没有命令不允许放下来。

几天下来,姑娘们全都又黑又廋。在口干舌燥的时候,还要练习唱歌,尤其要以干燥的喉咙喊出最响亮的号子来。记得最可气的就是头儿们往往要各个班比赛,谁的号子喊得最响,歌唱得最铿锵有力,谁就先吃饭。这招儿损是损了点,倒很灵,这群饿狼,恨不得嗓子喊破,可我的印象里我们班似乎永远最后一个进食堂。

最坏的典型


小小花这辈子到哪儿都是典型,不过总是最坏的典型。很快,在军训里,就又“崭露头角”了。

不仅仅正步走,齐步走的练习往往比别人多被照顾,而且跑步也得比别人多跑两圈。本来班长就是专门训练我们的,他们都是些憨厚老实的农村大兵,我们班长(8班长)是河南人,眼睛不大,老实憨厚。


他的老乡,7班长人很机灵,似乎排长很喜欢她。但由于排长对我也青眼有加,说怎麽看都觉得我走正步像个“浪荡公子”。他索性叫我“浪荡公子”了。我的大号很快传开了,我们班长为了把我这个“浪荡公子”训练成一个英姿飒爽的“铁姑娘”,就一遍又一遍的给我单独加小灶。可是排长总是笑眯眯的看着我摇头,因为排长总喜欢两条腿叉开来站在那儿,让我想起来小时候电影里的伫着军刀的日本鬼子,所以我对他一向横眉冷对,私底下喊他日本鬼子。

他倒是不太在意,还是时不时叫我“浪荡公子”。晚上有时开会讲规则,小小花也是这时候的“风云人物”。比如,排长或者班长会讲到“每一个人,当被叫到名字的时候,一定要立刻站立起来,响亮地回答“到!”

在这时候,每个人都只是听着,他们语调平稳,让我们放松了警惕,排长或班长会突然提高声音,大叫一声“小小花!”小小花只好立刻站起来,“到!”听着大家的轻轻的笑声,班长或排长就会强忍微笑,点点头:“好,坐下。”

小小花常常为每次被叫起来而感到头疼和尴尬。似乎这种好事儿从来轮不到别人身上。
 
叠成豆腐块的被子

被子的要求是一定要叠得像豆腐块,本来每个人都叠得不够好,班长常常满头大汗的教所有的人叠被子。我因为懒惰,不愿意背大厚被子,就拿了一条薄薄的毛毯。

这可苦了我,先不说到了晚上,天还是很凉,俺常常觉得冷,就是这豆腐块可难到了我,连带着我们班长。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人都很快地将自个的被子变成豆腐块,唯独俺的毛毯,班长每天都得费尽心思的整很久,但是它还是软塌塌的,不能成为一个豆腐块。

望着班长的汗水一滴一滴的滴下来,俺的内疚便一点一点地翻上来。由于俺的被子缘故,这个被子最整齐的评选从来也没轮上我们班。至今回想起来,班长挥汗如雨帮俺叠被子的场景还是那麽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饭里的苍蝇

由于饭菜的不干净,好多人吃了拉肚子。

尤其我们寝室的老大,虽然有自带的药,但是拉的太厉害,终于第二日脱水晕倒了。

副连长负责伙食,他的眉毛弯的不像长在一个男人的脸上,整个的脸长得像一只狐狸,真的,他是一个让人一眼看到就能想起来一只狡猾的狐狸的人,这种人哪怕是一个坦荡的男子汉也给人一种错觉。

他温柔的轻声询问我们伙食的情况,老大实在忍受不住,勇敢地提出来饭菜里常常有苍蝇,有时有小虫子。“是吗?”副连长的脸充满了气愤,“怎能这样?他们太不负责任了,这样子吃了怎能不长病?!!你们放心,我们一定要查一查,要彻底改善我们的伙食”。“乌拉,”我们开始欢呼。

他的小狐狸的脸变得很可爱。

可第二日天胖胖的指导员来找我们这几位训话了,他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军人形象,他花了几个小时告诉我们他们军人是如何的吃苦,至今还记得他洪亮的嗓门:“人活一世争名利,草活一世论高低!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这是我巩XX的处世道理!”经过这次训话,大家对饭菜里的苍蝇虫子一概视而不见了。

和班长吵架

中秋节到了,俺的心情当然好不了,别说月饼,就是任何食物俺也没有。

后来听同学说她们在吃晚饭的时候,常常偷个馒头回来,夜里饿了好吃。可惜俺那时太傻,一直没想到这一招。所以半夜常常饿醒。那天傍晚,班长训话时,我又累又乏,一不小心打起了瞌睡。

班长很生气,把我叫醒,责备我不该打瞌睡。我那天的心情很不好,也许因了中秋的缘故,节日往往是离家的人更加想家,何况我们刚刚离家几天,就跑这儿来军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忍受着饥饿和疲惫的折磨,16岁的我心情能好吗?班长骂,其实不是第一回了,但是那天由于我的心境恶劣,便吵了回去,记得他说“你看你,脏袜子还放在床头,被子也软塌塌的,开会还睡觉。’

我其实没有任何生活经验,袜子没有带,只有一双,每天晚上洗过,第二日湿漉漉的就穿上。

我大嚷:“嫌我的袜子脏,你去把它扔了啊?”说着说着不仅委屈得掉了泪。

我的眼泪一下,没想到所有的姑娘的眼泪全掉了下来,班长的眼泪也跟着下来,他是一个20来岁的大小伙子,急忙地走了,留下了一屋子哭泣的我们。
 
晚上我慢慢地走到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满月,心情坏到极点,肚子还在咕咕的叫。忽听有人喊我,看过去,是班长和7班长,正轻轻的向我招手,我迟疑的走过去,因刚吵过,还是有点不高兴。班长嘿嘿得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往我的手里塞了两个什麽东西,迟疑地接过来,竟是两个他们刚刚从人家的地里偷挖出来的红薯,还沾着些泥,小小花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抬头看过去,班长笑着说:“吃罢吃吧,别告诉别人哪。”7班长轻轻的向我眨了眨眼睛,然后他们迅速的回了房间,留下小小花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夜里,捧着两个胖胖的红薯。

小小花回了屋子,和小伙伴们分享了两个生红薯,甜甜的,很好吃。我们的离开家的第一个中秋节就是这样子度过的,至今还记得那两只沾着泥的红薯的样子,也还记得班长憨厚的不好意思的笑和7班长俏皮的眼睛。
 
最后一次出风头
 

几个营要大汇演,当然除了正步走,齐步走,军歌比赛,还有些小节目什麽的,男生去了其他的营,这次大汇演也要来参加。我们在指导员“人活一世争名利,草活一世论高低!”的口号下加紧苦练。小小花说过自己是个典型,俺不知道是老大的主意还是狐狸连长的摊派,俺负责和老大演一个小品

记得小品的创意是“讽刺大街上涂脂抹粉的摩登女郎”。

老大演摄影师,俺就演那个很挑剔的摩登女郎。

所谓的摩登,俺军训连裙子也没带,只好牛仔裤,毛衣,打一小花伞,脚上的皮鞋不知借的谁的,俺要去照相,还要作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恐怕比frjj也好看不了哪儿去。最后的结局是好不容易照的照片,被老大这个蹩脚的摄影师全曝光了。

俺自今还记得那个小狐狸连长指导俺作出种种的面部表情和姿势,俺实在不明白全连的人,有的是如花似玉的MM们,俺咋就这等幸运呢?他们很认真,一遍又一遍的排演,俺们从排长,连长,指导员,营长一路演过去,到最后那天真正的汇演时,俺对这个小品已经深恶痛绝,想起来就觉得反胃,俺从那之后,拒绝在任何场合下表演任何节目,不知是不是后遗症。俺估计俺的大号已经从浪荡公子变成了摩登女郎。

到大学里还不断的有男生认出俺,俺常常一听人提及你是不是还演过…..就逃之夭夭,大有抱头鼠串的感觉。

俺记得可能演得还成功,善意的笑声不时传来,还有阵阵的掌声,可不知为啥,俺居然有心理的阴影了,从此之后不愿意被人注意,尤其害怕公共场合出风头。

军训给俺的最大的收获就是俺的射击出类拔萃,并且很热爱射击,虽然机会不多。

现在俺的American labmates听说俺热爱射击,说了句:“放在其他的中国女孩身上,尤其是这麽瘦弱的女孩子身上,总觉的不可思议,但是不知为什麽,小小花热爱打枪,我们都不觉得意外。”

军训的最后一个星期,以小小花在饥寒交迫中病倒被父母接回家休养一个月而结束。

小小花在班长最后一次含泪默默地帮小小花打包中被车接走,在指导员,小狐狸连长,“日本鬼子”排长,和憨厚的班长的挥别中告别了人生中一个短暂但难忘的军训生活。


后记 除了我们那一级,学校再也没有开到军营中去军训的时候了,我们班长早已复原,不知去了哪里。其他人也从未联系过。多年之后,突然想起来,胡乱的记了下来,让大家笑话。

圆缘不断 发表评论于
我觉得你在这儿挺出风头的:) 不过我喜欢.
-笨笨- 发表评论于
有趣, 让我想起了我的军训... 呵呵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