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家庭分裂
1973年冬,朱老师怀孕,来年秋天,产下一子,取名丁浩,因无人照顾,找了个奶娘全托她家。
有了儿子后,朱老师认为拴住了丁根茂的心,做事也就更无忌惮。朱老师虽生长在农村,但是个喜享福的好吃之人,留自己的薪水自用不出一分外,还从丁根茂处,拿丁国铣每月寄来给父亲丁文钟的二十元钱,时不时买些鸡蛋糕与熟肉回来,锁在柜子里给自己与丁燕备用。丁根茂喜酒也好吃,有时回家来会杀只鸡,打几斤黄酒与朱老师慢慢享受,常见朱老师吃到高兴处,脱掉鞋,双腿搁在凳子上,舒服地轻哼一声:
“真幸福”
虽是农村困难时期,许多人,包括丁文钟与丁鹰丁夏,面泛菜色,但朱老师吃得圆墩红润,有时引得丁根茂乘着酒兴,笑嘻嘻地轻捏一把朱老师,说:
“真嫩” 。
清官难断家务事,日常琐碎生活里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如同酱缸里发酵的酱料,今天甜明天酸,后天也许是香了,各人各有理,说不清对错。丁根茂在这样五味杂阵的酱缸里泡浸,准则难以掌握,时而迷醉在朱老师肉欲甜腻的怀抱里,时而挣脱出来护卫无人照料的一对儿女与老父。
半夜里,丁夏经常听到丁根茂在床上对朱老师的蜜语:
“老婆,老婆,我的好老婆,只有老婆才能给我幸福,老婆才是真的,子女都是假的,老婆,我的好老婆…”。
丁夏迷迷糊糊地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又经常被奇怪的声音吵醒,醒来时只觉整个楼板在振动,朱老师的床在“咯吱咯吱” 剧烈地摇晃,还混杂一种有规律的剧烈撞击出的水声,要过许久才平息下来。
通常朱老师吃肉,丁根茂喝酒,吃喝到一半处丁根茂会突然发火扭过朱老师的头发来打,一边打一边骂:“你不是个好妈妈,不是个好媳妇,你以为我不知道……” ,有时还会一边流泪。
丁根茂的精神似乎已有些不正常,这也许是喝酒太多之故,也许是当年贝仙霞之死受到的刺激,又或许是被贝钢铁一铁棍所留下的后遗症,也可能是借酒装疯发泄怒火。家是越来越无宁日,也无预见性,不知何时会来个睛天霹雳。
每当霹雳炸响时,丁夏总是躲在一阴暗的角落不敢出声。
丁夏经常吃不饱,看朱老师藏着美味食物的柜子,嘴馋,因馋而动了歪脑筋,事先找了把锁研究透其原理,趁无人时,把朱老师锁里的弹珠一粒粒退出来,配了把钥匙后,再把弹珠装回恢复原样,隔三岔五地偷点东西出来与丁鹰和爷爷分享。久了行径暴露,朱老师骂丁夏是小偷,但自知私藏东西理亏,所以也没有过份声张与追究,不过从此后,丁夏再也找不到好吃的东西,都给朱老师藏到学校去了。
朱老师开始经常不回家吃饭,最后干脆住学校,难得回家了,留丁鹰丁夏与日渐衰老的爷爷在家不闻不问。
爷爷是勤俭持家的人,出奇的节省,一碗梅干菜吃一周,有时为了调口味,一片豆腐衣飘水面,再滴几滴猪油煮成一锅汤,“吱” 地喝一小口,趁味道还未散,赶快配一口饭下肚,这样的一锅美味佳肴可吃上几天。丁鹰丁夏也习惯了这样拮据的日子,虽然苦点,但没有了朱老师冷言冷语讽刺挖苦,日子过得平平静静。
傍晚放学回家后,丁夏帮姐姐干家务活,或拎个篮子去田野里割青草喂兔子。按理照丁夏家的收入来说,生活应是不错的,但大部份的钱都给父亲请客喝酒与朱老师买高级食物花掉了,为了有点买油盐的零用钱,爷爷去买了几只兔来饲养,以待生出小兔后去卖掉以贴补家用。
秋天,甘蔗收割完后,大家啃掉的甘蔗皮随手扔在路边,太阳晒干后是上好的燃料。周未,在人家孩子玩的当儿,丁夏常背个竹篓去道路边捡甘蔗皮。这活有点低级,象捡破烂样,经常看到八岁的丁夏在村人同情的目光里,低着头把一篓一篓的甘蔗皮往家背,以补柴火的不足。
丁根茂看到家庭这种四分五裂的情况,很不满意,但也无能为力,只得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出什么大事,也懒得管。丁根茂回家时,夫妻俩有时睡老家,有时干脆就睡在学校里,温柔的枕边风,可把男人的心吹软吹迷。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令丁根茂非常愤怒的事,情况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