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怪物-3
2006-04-01 16:01:323.
涵文喜欢谭勇麟唱的<<爱在深秋>>,他的某份情感却在94年上海的暖冬迷失了方向。
九月底,校园乐队里招募新成员,涵文报了名。那是中秋节刚过的时候,树叶还没
来得及变黄,校园里的新生们很多已经开始现出寂寞的模样。涵文没想过在大学里
谈恋爱。事实上,他从来没考虑过自己什么时候会有女朋友,什么时候会象涵文哥
哥和嫂子那样。或者说,涵文并没有渴望过这些东西。起码,他小学三年级那场“轰轰烈烈”的和同桌宋丽丽之间的“爱情”故事没让涵文觉得男孩和女孩之间会产生什么奇妙的东西。於是,没有让他胡思乱想的男女情长,涵文琢磨着在课余的时间做点什么。为什么选校园乐队,涵文说不清楚。说是大学校园的乐队,其实看着更象是小学运动会上走队列时最前面给铿锵口号配乐的一班人马。乐队的设施很简陋,六七个大小不一的鼓,几把小号,一台手风琴,和一架唯一有一点现代感的但音量忽大忽小的YAMAHA的电子琴。
“是吗,哪个系的?” 一个扎马尾辫的穿牛仔裙的女生问旁边的女孩,普通话里含着上海口音的柔软。
“93生工的。” 女孩回答,音调象是河南或山东一带的。“他们系的帅哥。”女孩几乎是在对马尾辫说悄悄话。
“去帮我拿张队员信息表。” 马尾辫坐在那里,用手指轻柔地梳理了一下鬓角。一丝妩媚,一丝傲慢。
旁边的女孩象士兵接到司令的指示一样,忠实而服从地到学生会办公室取了两份表,返回训练室把两份表都给了马尾辫。马尾辫浏览着其中的一份,靠着旁边女孩一侧的手举起另外的一份,目光依然停留在原先另一只手中的队员信息表格上,没有转身,没有扭头。
“噢,谢谢。” 女孩感激地接过表。
“怎么登记的都是一帮乡下人。” 马尾辫的这一句一点也不柔软。
涵文看着前面椅子下面穿着长桶丝袜的马尾辫美丽的小腿,和她左边女孩的校服裤
子底下套着绿袜子的黑布鞋,有种想骂人的冲动。马尾辫的名字是李丹燕,93级财经系的。
那是校园乐队新学期的第一次开会。在新队长亮相后,所有的扫兴都可以一抹而过。那勇从背后练习室门口走进来,经过涵文的时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涵文正觉得莫名其妙的抬起的头挤了挤眼。涵文忽然觉得两只耳朵象在冒蒸汽,他想咽吐沫,嘴里却很干。
自从乐队换了新队长,那勇在团委老师之间来回游说,让乐队新添了好几样乐器,包括一架后来总被李丹燕霸占着的新电子琴。训练室除学生会保管的钥匙以为还有另外的两把。一把在那勇手上,另外一把不知怎么被李丹燕弄到了手。除了常规的
训练以外,这间小屋里最常来的是那勇,再就是涵文。涵文大多时候是被那勇叫着
一起来的。有时他跟那勇学吹小号,有时他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听那勇练习。
涵文可以感觉到来自那勇的喜爱,但他不敢也不愿精确地去分析这份喜爱,也不知
道它自哪开始,因何而生。他只是每次在那勇约定的时间乖乖地出现,悄悄地离开。
十二月中旬星期二晚上,一个如往常一样的常规练习。大家嘻嘻哈哈地练了一个多
小时。那天来的人比平时少,毕竟离期末考试只有一个月左右了。
“涵文,等一下。” 那勇一边收拾着面前的乐谱,一边招呼涵文。
涵文回过头,迎着自己目光的是站在他与那勇之间的穿奶白色风衣扎粉红纱巾的李丹燕的大而黑的眼睛。李丹燕似乎想跟那勇说什么,却被他招呼涵文的声音打断。
“小帅,我ODE TO JOY弹得不好,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不可以指教一下?” 李丹燕柔软的声音。她大概是唯一一个学校里当面叫那勇绰号的女同学。另外,涵文也不明白她说的ODE TO JOY是什么,直到数年以后。
“我们的新电子琴都快被你弹散了,你还这么谦虚。” 那勇开玩笑说。
“讨厌 ! 李丹燕努了努嘴。下礼拜练我选的曲子阿。” 她撇下一句,向门口走去。
涵文和那勇边聊边收拾着椅子。
“涵文,你和我高中最好的哥们儿长得特别象。” 那勇说。
“是吗?” 涵文随便应了一句,纳闷那勇认识自己很长时间了怎么猛然冒出这么一句。
“他毕业去了哪儿?” 涵文还是有些好奇。
“北京舞蹈学院。” 那勇说。
东西很快收拾完了,涵文站在门口等着正在锁琴柜的那勇。
“你的书包?” 涵文提醒那勇。
那勇没有作声,走过来,拉灭了练习室里的荧光灯,锁死了房门。
涵文可以听见房屋里自己狂乱的心跳和两个人的喘息声。他紧张地站在那里一动不
动,透过窗外穿过林带的路灯光,涵文看见面前不到半尺距离的那勇注视着自己。
那勇的手搭在了涵文的肩头。这一触摸让涵文一刹那间觉得自己脑袋里象传导过一
阵猛烈的电流,一片空白。他握住了那勇的手臂,上身窜过短暂的无法控制的微微
的痉挛。
那个星期二晚上,涵文在寝室里辗转反侧,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