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06
天有点阴冷 , 没有一丝丝阳光 , 我五点钟从会议室出来 , 发现大家都在匆匆收拾东西 , 迫不及待地要离开 …… 唉 , 可怜我上午的 TOWN HALL, 下午连续两个小时会 , 手上一大堆没处理的事 , 看来一时半会走不了 ……
一晃就过了六点 ,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 , 电话铃响 ….
“Hey, you! We are all in Whiskey Café, what are you doing there? Come join us……” 一把非常熟悉的声音 , 热情 , 亲切 , 她是我的老板 .
哦 , 这个 HAPPY HOUR 我是不得不去的 , “ 有朋自远方来 , 不亦乐呼 ”, 何况 , ‘We are a big family.” 这是组里人常挂在嘴边很动听的一句话 . 我们的一个小家庭成员从 Atlanta 回来一个星期 , 怎么说都要去聚聚 . 虽然挺晚了 , 我还是开心乐意 , 满心欢喜的 .
当我飘进 WHISKEY CAFÉ 时 , 发现满屋子人 , 好不热闹 . 而且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向我行注目礼 . 晕 !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 怎么还有 DJ 在主持 ? 怎么还有人载歌载舞 ? 仔细一看 , 哦 , 全都不认识 ! 以前也有来过这里 , 可是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呀 . 深生奇怪 …
这时我注意到了门角落里的一个牌子 , “Single! 8 Minutes Dating …” 噢 , 原来如此 !
偷笑 ing……
远远看到一张小桌子 , 边上是几个熟悉的面孔 . 还有一杯 Margarita, Rocks, with Salt, 静静地站在一个空位置上 , 等着我的到来 . 从前的我滴酒不沾 , 自从好奇地被教会喝 Margarita 以来 , 他们都乐意看我喝 . 我知道自己不胜酒力 , 一杯 Margarita 下去 , 肯定会微醉 , 可能还会胡言乱语 . 不过那三分酒醉 , 七分清醒的迷糊 , 挺 ENJOY 的 …… 何况 , 我也有件事情 , 值得喝一杯 ……
三天前的一个晚上 , 很晚了 , 我的手机急促地在颤抖 , 仿佛有什么不祥之召 .
“Hello?” 我赶快把它接起来 .
“ 是林洁红吗 ? 我这里是丁医生诊所 .” 一女高音 .
“ 是的 , 有什么事吗 ?”
“ 你上星期的验血报告出来了 , 有点问题 .”
“ 哦 , 是吗 ? 什么问题 ?” 我的心跳正开始以 a=g 的加速度狂增 .
“ 你的白血球偏低 , 医生说要你尽快来一趟 , 重新验一次 . 你明天可以在三点至五点到诊所吗 ?” 女高音仿佛不想和我多讲 .
“ 哦 , 明天不行 …… 吾 , 这个 …… 我想想 …… 后天应该可以吧 …” 我反映开始迟钝 .
“ 那也可以 , 记住 , 一定要三点至五点 . 你中午可以吃东西的 .” 她好象马上要挂的样子 .
“ 喂 , 等等 , 白血球偏低是什么意思 , 我是低到多少呢 ?” 我声音压得很低 , 怕被人听见 . 人仿佛一下子变得软绵绵 , 一点力气都没有 .
“ 你的是 3.5. 白血球偏低有很多原因的 , 等再检验的结果吧 .”
……
没有什么医学常识的我 , 只能马上打开电脑 , 网络是唯一的工具了 .
“ 白血球含量过低 , 或过高 , 称为白血病 , 俗称血癌 . 常带有併发症 , 如发烧 ……”
我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 好象什么都看不见 . 拼命地揉了揉眼睛 , 却揉出了满手泪水 ……
看着刚刚听完故事 , 已进入甜甜梦乡的小朋友 … 整晚 , 这行字都在龇咬着我的心 ……
还没确诊 , 不敢告诉任何人 , 不过 , 却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孤独 . 一向觉得自己身体是很好的 , 平时也注意运动 . 虽然经常感冒 , 偶尔还发烧 , 可是我都不以为然 , 从来不去看医生 . 因为不想吃抗生素 , 总觉得吃了会没有免疫力的 . 所以每次感冒都拖得很久 , 甚至前后要两个星期才能痊愈 .
第二天一早 , 我精神恍惚地开着车 , 妈妈打来电话 .
“ 昨天是不是体检报告出来了 ?” 她是关心的 .
“ 哦 , 是的 .”
“ 我中午三点钟去 , 诊所的人午休了 . 后来我叫你爸爸五点钟去问 , 那个小姐又不肯说 , 只说会打电话给你 , 她有没有打呀 ?” 唉 , 他们退休后没事干 , 就爱管闲事 .
“ 哦 , 有打 .” 我定了定神 , 想着这次该如何撒慌 .
“ 有事吗 ?”
“ 哦 , 没有什么 , 她说我 胆固醇 偏高 . 也没有很高 , 一点点而已 .”
“ 呵呵 , 不要担心 , 这是遗传的 , 我也高的 .” 她很放心的样子 , 反过来安慰我了 .
“ 我也知道是没事的 .” 她能听到我是微笑着说的 , 可是却看不到我的眼睛 .
……
接下来 , 她说了一大堆 胆固醇 高应该吃些什么 , 注意些什么的话 …… 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
这事我是再也憋不住了 , 回到公司 , 一定要找个人好好说说 . 不然 , 越想越多可能会疯掉 . 有一好朋友很特别 , 我知道他会关心我 , 也会安慰我的 , 不过 , 要是我真的有什么事 , 他也是不会伤心的一个人 . 或许 , 会有点怜惜 , 不过肯定不会为我哭 . 我想 , 这也就够了 ……
“ 不要担心 , 你没事的 , 你会很长寿的 .” 果然 , 这是他的反映 .
“ 我很怕 S 的 , 真的怕 …… 我不想 S…… 我也不能 S……” 我恐惧地 .
“ 放心吧 , 你不会有事的 .” 明明知道他是在说安慰的话 .
“ 你是医生就好了 .” 我依然皱着眉 , 可是滚到眼边的泪却自动自觉消失了 .
我们这一代 ,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被循循教导 , “ 努力学习 , 天天向上 , 为党 , 为人民活着 !”
渐渐长大 , 我也不断在思索着 , 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活着 ?
慢慢地 , 觉得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 , 更重要的是怎么样才能活得更快乐 , 更精彩 .
现在看来 , 健康是最重要的 . 所有其他的事情统统是小事 .
昨天 , 差一分钟五点 , 我踏进诊所 . 女高音把我带进一个小房间 . 一会儿 , 助理医师来了 . 她熟练地帮我绑上橡皮筋 , 摁了摁手臂 , 就把针扎进去 .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紧张 , 还是因为身体真的有问题 . 竟然没有血 ! 她只能拿着针头来回地搅动 , 可怜的我痛得脸都扭曲了 . 血好象极不情愿离开我的身体 , 慢慢地 , 缓缓地 , 好不容易才填满那个小瓶子 ……
“ 上次报告说我的白血球偏低 .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 我忍不住一定要问问 .
“ 低到多少 ?”
“3.5”
“ 吾 , 是有点低 . 你上次是早上来抽血的吧 ?”
“ 对呀 .”
“ 有时候因为早上抽的血 , 化验室下午五点才来取 , 这过程中白细胞有可能 S 去很多 , 含量就下降了 .”
“ 哦 , 真的吗 ? 那我就不会是白血病啦 !” 我迫不及待地想从她口中得到证实 .
“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叫你下午再来验一次 . 应该没问题的 . 而且你也没有无缘无故发烧 , 肯定不是白血病 !”
“ 哦 , 谢谢 ! 知道了 .”
“ 具体确定要等下星期三的化验结果 , 我们会通知你的 .”
从医生诊所出来 , 马上拿起电话 , 第一个反映就是要打给他 , 他分享了我的悲痛 , 此时 , 也应该分享一下我的快乐 . 可惜 , 电话没人接 ……
吾 , 我想 , 等下星期三 , 最后结果出来 , 一定要去庆祝一下 .
毕竟 , 能健康活着 , 多不容易 !
我以最快速度把眼前的 Margarita 消灭掉 , 他们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今天特别高兴 . 一会儿在谈论着全美的房市 , 一会儿又在讨论着做 IT MANAGER 也应该是一个好的 SALESMAN, 不能光搞技术 , 要懂得经营客户 …… “When we manage our clients, we should promise less, deliver more……”
我说话越来越多 , 而且开始觉得头有点晕 , 人有点飘 …… 可能刚才喝的速度太快 , 还不断地咳嗽 ……
一切都还要等下星期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