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小吃不少,但属于弄堂的却不多。随着大片弄堂的倒下,那些小吃也被迫渐渐消失,所以,现在的我格外珍惜我的弄堂生活,格外珍惜那些属于弄堂的“上海味”。
在我的印象中,爆米花是弄堂里最好吃的,而那卖爆米花的爷爷是弄堂里最不斤斤计较的小贩。听别人说,他已年过七旬,儿女各有自己的小康生活,本想把他接至新居,可他执意不肯,硬说那朝北的阁楼“温暖”。他总是穿着绿色的军大衣,戴着那已经被磨掉毛的毡帽,静静地缩在弄堂的一角有节奏地摇着爆米花,噼噼啪啪的火星从柴禾和煤炭里蹦出,仿佛在为他而舞蹈。有时我放学回家后闲着就跑到他那儿,在他身边等候着。
“嘭!”一种玉米爆炸后所特有的沉闷却又响亮的声音终于产生了。这声响足以让弄堂里过往的人们回头观望几秒,而它也是最好的广告。一群孩子会在此时奔来,眸子里透着无限的期待和食欲。他们争先恐后地将手中一两元钱伸向他。这时,老人就会笑着打开盖子,让他们排队。香气使人垂涎欲滴,分到最后,有些小个的买不到了,立马小嘴一撅,眼泪开始在眶中打转。这时,老人着了慌:“别哭,别哭,去,回家拿些玉米过来,爷爷给你摇,不要钱。”
那些孩子破涕为笑,跑回家里,再小心翼翼地捧着玉米向我们走来,带着虔诚的目光把玉米递给老人。就在一双红润的白皙的小手与那苍老的、暴着青筋的双手接触时,老人又笑了,充满了怜爱。我站在一旁,也笑了,从口袋里掏出10元钱,交给老人说:“爷爷,我也要买两包,就用您的玉米。”“好,找你8元。”他那双有些被火熏黑的手,从口袋里一个一个地掏出硬币,再一个一个地放进我的手心。“爷爷,不用找这么多,上次我还欠你3元,所以您只要找我5元就行了。”“噢,对、对,好、好。”爷爷接过我还给他的3元。伴随着他的目光,我手里拿着两袋爆米花,伴着弄堂里特有的温暖,走在回家的路上。
还有便是棉花糖,只是我无法与那来去不定的哑叔叔交流,他是外地人,却能听懂本地的吴侬软语,他的脸上永远写着“朴实”两字。我盯着那根光秃秃的木棒慢慢地被白白的糖花包得越来越大时,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快乐。闭上双眼,细细品尝那种入口即化的甜味,云朵般纯洁的棉花糖是弄堂里特有的最原始的甜味。
烘山芋应该也是弄堂口的“特色”吧,可惜我从来都没有品尝过,因为我总觉得烘山芋那种脏兮兮的皮让人望而却步,即使它有着一种香气四溢的“内心”。可从每个品尝山芋的人的眼中,我都可以看到一种满足感。
……
老上海的底蕴在弄堂,而弄堂口的“上海味”应该是这种文化的精彩之处吧。我格外珍惜属于弄堂的“上海味”,格外珍惜我的弄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