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与大海-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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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多,林楠拉着箱子背着包走出火车站。一座高楼林立、天空灰蒙、桥梁纵横、
行人匆匆的城市出现在面前,这就是北京了,全国的文化艺术、金融经济和政治中心,
大公鸡的心脏。

昨天上车送站的景象她还记忆犹新,妈妈千叮咛万嘱咐,林雯和芮夏恋恋不舍,林雯甚
至还哭了,哭得一塌糊涂,哭得她鼻子也酸酸的。火车开动,暮色中妈妈和朋友的头发
吹的上下翻飞,慢慢举起手来向她告别,看着她们的身影越来越小,她明白,过去的生
活离她越来越远,从此就得孤身一人闯荡了。

一首词不合时宜的闯入脑海——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她想如果林雯知
道她现在的想法,一定会恶狠狠的骂一句乌鸦嘴!嘻。

林楠用公用电话联系上爸爸的同学,那位叔叔让她去公主坟XXX处等着他。她拦了一辆
出租车,吃力的把行李塞进后座,自己坐到副驾驶,告诉司机那个地址,司机把表一
按,叮咚一声之后出现一个标准的女中音欢迎她乘坐北京市出租汽车,然后开始跳字。

到了公主坟,那个叔叔正在约定地点等着,他帮她把行李拿下来,告诉她他姓王,叫他
王叔叔就行,又夸她漂亮,长的像她爸爸。然后来了个阿姨,叔叔向她介绍林楠,林楠
听明白了,那个阿姨是她的房东。阿姨向林楠要了一张一寸照片,转身匆匆进了军区大
院,叔叔给林楠解释,这个大院管的很严,不让外人进,进出需要出入证,有了出入证
还可以带朋友家人进去,那个阿姨就是给她帮出入证去了。

等了好半天,阿姨才出来,递给林楠一个证件,上面写着“出入证”三个字,然后向林
楠要一千二百块钱,说是三个月的房租和一个月的押金。林楠说我能一个月一交吗?阿
姨不同意,说北京都是半年或一年一交,三个月已经很优惠了。林楠只好从钱包里点出
一千二百元给她,然后阿姨给了她一把钥匙,留了一张名片,告诉她几栋楼几号,骑上
车子又匆匆走了。

王叔叔说那我就不进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千万别客气,然后也离开了。

林楠一个人站在军区大院门口,仔细打量了一下,哗,不得了,一个大门站了六个士
兵,这地方绝对安全。

进去的时候卫兵伸胳膊拦住她,她忐忑不安把证给卫兵看,卫兵认证不认人,瞄了一眼
立马放行。

林楠背着大包小包,拖着箱子找了半天才找到房东说的那栋楼,外表破烂陈旧,看上去
年代已久。一进门洞,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直到适应了暗处的光线之后,林楠
才敢迈步前进。这是个筒子楼,楼道里面杂七杂八放满了家具和灶具,可供行人通过的
路只剩下窄窄一条。林楠磕磕绊绊的走在中间,不断抬头辨认门头号码,终于找到了自
己的屋子。

她松了口气,拿出钥匙打开门,屋子是阳面,光线还不算暗,里面除了两张光秃秃的木
板床和一个三屉桌,什么都没有,而且全都布满了尘土!林楠傻眼了,她还以为是像她
们宿舍一样的房子呢。她觉得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放下行李,她出门找到一个IC卡电话机给房东打电话,她说阿姨,怎么屋子里什么都没
有啊。房东说,有床吗?她说有。房东说有床能睡觉不就行了。她忍着气说可我那些东
西都往哪儿放啊。房东说,呦,这我可管不着,不行你就自己买点家具吧,300块钱能
租到什么样子的房子,我这就不错了,交通方便……。林楠不耐烦了,说好吧好吧,那
就这样吧。

她想,凑合凑合吧,反正考完试就搬到学校宿舍去了。

她从超市买了被褥、枕头、脸盆、拖鞋、扫把等生活必须品,还买了一个塑料置物架用
来放护肤品和洗漱用具。这些东西她一次拿不了,院里又不让进出租车,只好往返拎了
两趟。

等她把屋子收拾干净,床铺铺好,已经是下午两点。累得她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天色已
暗,快五点了,她才想起来这一天自己还没吃饭呢。于是跑到院子里,找到了一个小饭
馆,要了一碗炸酱面,刚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又咸又苦。北京人就爱吃这东西啊?她
把面推到一边,又点了一份扬州炒饭,才勉强把肚子填饱。

晚上,昏黄的灯光下,林楠孤零零的坐在床上,寂寞像潮水一样袭来,她心情很低落,
非常想念青岛。她想自己的小屋,每天早上一拉窗帘就能看到大海和轮船。她想宿舍的
房间,干净温馨充满了欢声笑语。她想妈妈,想林雯,想芮夏。想累了,便沉沉睡去,
连灯也忘了关。

第二天一觉醒来,林楠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北京,
已经离开青岛了。她拿着洗面奶去水房,一进去看到两个只穿着秋衣秋裤的男人在稀哩
胡噜的刷牙洗脸,很响的醒鼻涕吐痰。林楠的生活中还从没见过衣冠不整的男性,感到
不太习惯,红着脸胡乱洗了洗就离开了。

北京三月份的清晨让人感到春寒料峭,不刺骨,清清凉凉的冰冷。林楠取出一件厚毛衣
裹在身上,去给王叔叔打电话,妈妈说他会帮林楠联系一个考前培训班。王叔叔让她9
点在门口等着,他去接她。

林楠9点准时出现在大院门口,王叔叔埋怨她出来迟了,林楠心想你不是说9点吗,我哪
儿晚啦。

他们走了好远,过了一个立交桥,来到一个公交车站,这个车站足有十多个站牌,停靠
的公交车排成一个长队。

任何车一来,人群都哄的一下子拥上去一部分,还没停呢就手忙脚乱的往上挤,售票员
扯着嗓门喊靠边靠边,手臂挥舞得像个红卫兵。林楠冲了两次都挤不上去,还是王叔叔
用力把她拉了上来,车门嗤的一声在她身后关闭。

林楠想往上迈一步却迈不动,一看她的双肩背包被夹在外面,她不禁喊道哎呀我的包我
的包,夹住我的包了。售票员面无表情冷漠的看着她,既不说话也不开门。林楠知道再
嚷嚷下去也没戏,于是闭上了嘴巴。

到了下一站,上面的人拼命往下挤,差点撞倒她,林楠赶紧跳下车。有些人下来了还在
骂骂咧咧,埋怨她不下车干吗堵在门口,早不往里儿换。林楠本想解释说自己的包被夹
住了动不了,结果没等她张口,下面等车的人又一窝蜂似的往上拥,林楠顾不上说话
了,也拼命的往里挤,总算上了车。



到了紫竹院,王叔叔领她找到培训班,做了登记交了学费,三个月三千六,林楠心想这
不是抢钱吗!

办好了手续,王叔叔要去上班,他说怎么样,自己能回得去吗?林楠摇摇头,一路上稀
里糊涂的,怎么来的都不知道,还回去呢。王叔叔指点着告诉她怎么走,怎么坐车,坐
什么车,哪站下,下去之后怎么走。林楠听得云里雾里,她想,鼻子低下有嘴,还能找
不回去?于是装成明白得样子一个劲点头。王叔叔满意的说,行,还有点闯劲儿,不过
你那双肩包别背了,不被夹住也得被小偷划个口子。

林楠想,能报上名就好说,一学习起来时间就过的快了,明天是个崭新的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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