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诀---一波三折

当第一瓣雪花与第一声春雷,将你的混沌点醒,你的心遂缤纷为千树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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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波三折

 

 

门帘一掀,慕容典典大喇喇走了进来。

众人的双目齐齐投在她身上,慕容典典故意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里实则比吃了蜜还甜。今天晚上,慕容典典真是英雄气长,出足了风头,落足了面子。虽然方仙儿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仿佛要把她拉到里面淹死,那香喷喷的脂粉味道熏得她连打两个喷嚏,但丁点没有影响慕容典典的大好心情。

原来英雄救美的感觉是如此美妙,想着方仙儿拉住她的手一脸依依的样子,慕容典典的嘴角不由得绽了开来。看她一脸薰薰然犹自陶醉在方才的英勇行径中,众人均觉好笑。

慕容典典喜孜孜地翘起二郎腿,正等着众人夸赞她,外面忽传来呼喝呐喊之声。大伙正诧异间,一个人连跌带爬闯了进来。

进来的人面无人色,两腿颤颤,大伙识得是这家客店的老板。那店老板扶住门框抖成一团:“几位爷快救救小人,外面来了五、六十人,说一位慕公子方才在戏园子里打了人,吵吵着要我们把人立刻交出来,否则就要砸店放火。”

一听这话,大伙不禁动容。慕容典典蹭地窜了起来,怒道:“这群狗崽子,吃巴掌吃得还不够吗?竟真的敢上门来挑衅,瞧我不把他们的狗腿打断。”

原来方才慕容典典打了人后,英雄作到底,对那几人叫道若是不服,便到国泰客店找慕公子,不许再为难这美娇娘。此刻,这班人果然气势汹汹纠集同伙杀了来。

店老板捶胸顿足道:“原来果真是你们这帮人所为。这位小爷,你作的好事情,我全店几十口人的性命今天就要坏在你手里。可怜我这百年老店……。”

慕容典典悻悻然打断他道:“喂,你在这里乱嚎什么。我一人作事一人当,自不会连累你。”一甩袖子就要出去。

店老板苦着脸叫道:“你可知你得罪的是什么人,只怕你送上门去本店还是免不了受到牵连。这一下被人拿住把柄,又不知要破费多少。”

谢琅使个眼色,叫雪飘飘看住慕容典典,自已和楚笑阳迎了出去。

 

慕空典典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焦急的似一条热锅里的鱼。雪飘飘拿着一本书坐在榻上,神色平和而沉静,不去理会她一脸焦灼的样子。四婢却分立在门边、窗侧,如临大敌般的盯着慕容典典。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慕容典典再也耐不住,一把扯下头上的大红汗巾气哼哼的丢在桌上,抬腿向门口走去。

“慕容妹子。”雪飘飘指着旁边的位置曼声唤住她:“坐在这儿来。”慕容典典看了一眼她沉静却不容抗拒的眼睛,无可奈何的又退了回来。

又过了片刻,谢琅神情严肃的走回来,慕容典典“蹭”的跳了起来迎上去,谢琅也不理她,径自一个人坐下。雪飘飘轻抬下颌示意抚琴端上茶水,谢琅道声谢,喝了两口把茶碗放下。

慕容典典急得什么似的,在谢琅面前却不敢造次。雪飘飘探询的目光注过来,谢琅向他微微点头,雪飘飘依旧不动声色,一颗芳心却放了下来。

“谢哥哥。”慕容典典拉着他衣袖唤道。谢琅这才转起脸,责怪道:“慕容妹子,这次你闯的真是好祸事,小楚现在还在和他们交涉。”慕容典典愕然望着他。

谢琅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今天你得罪的是郑州城守的宝贝儿子候一平,挨打都是他手下的亲信。”

慕容典典不服气的争辩道:“咱们江湖人讲究的便是一个除霸安良、行侠仗义。象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鱼肉百姓的行为。如果谢大哥你碰上,难道会因为对方是权势人家,就退避三尺吗?”

谢琅正色道:“慕容妹子你讲得没错,如果真是这种欺压百姓的行为,咱们断断是不可放过,但是……”说到这儿,面上现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神情:“你救的可不是普通的民女,此女乃是郑州城内第一楼‘艳芳楼’的当家红妓方仙儿,和她在一起听戏的钱生则是城内大富豪的公子。这方仙儿怪候一平昨晚爽约,今天故意喊钱生陪她听戏,好让那候一平呷醋。”

闻知自已今晚大施拳脚,出手相救的是一名青楼女子,慕容典典当即傻在那。

谢琅不依不饶的继续讲下去:“那方仙儿此刻已回到了候一平怀抱,不但不替你开脱,反咬一口说你为她美色所迷,为讨其欢心,是以才不顾一切以命相博,那钱生也是一股脑推得个一干二净。现在恐怕半个城都在传言一位来自江南的慕公子,在戏园邂逅方仙儿后,神魂颠倒之下,不惜冒得罪郑州城守之险,来博美人青睐。”

说完这句,感叹道:“慕容妹子啊!你可知这一出手,那方仙儿的头牌又要稳坐三年。”

    慕容典典又羞又急又气,只恨这屋里没有地缝可以钻进去,情急中涨红着脸道:“我去找那臭女人理个明白。”

谢琅失声道:“什么,你还嫌闹得不够吗。非要把郑州城内的护卫全都招呼来不成。”

“我…………”慕容典典求救似的目光望向雪飘飘,示意她不要再让谢琅讲下去。雪飘飘装作没看见,心道这件事让她长个教训也好,免得以后在生出什么祸事来。

谢琅本想停口不讲,一转念慕容典典这性子实在让人担心,此去身负使命、行程漫漫,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理会别的事情,不若趁此好好吓她一吓。想到这儿,继续道:“慕容妹子,你这一闹,可知小楚要破费多少银两。”

慕容典典抬起眼睛:“为什么,谢哥哥。凭什么我们要赔偿他们。”

“你不问青红唣白的就冲上去把人打了不算,还把人家的戏园子砸了个一塌糊涂。咱们要事在身,怎可为此耽搁时间。这当口更是凡不着在别人的地头上多行滋事,何况还会牵连到不相干的人。所以我和小楚商议还是息事宁人算了。”

雪飘飘知道楚谢二人担心事情闹大,带着自已和四婢不方便脱身,是以才放低姿态,当下感激地望他一眼。

正在这时,楚笑阳一掀门帘走了进来。

慕容典典犹自咬牙切齿,一见楚笑阳一股火便运到他身上,不客气道:“你这猪头,谁叫你赔偿他们银两的。”楚笑阳被她突如其来的指责弄的不知所措,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谢琅暗叫这么欺负小楚可不行,当下面色一沉,重声道:“慕容小妹子,你自已惹了这么大祸,还要怪罪别人。若这般不讲理,我们也无法可施,唯有去通知慕容伯父把你接回去,这样大家都放心。”

慕容典典听他说得认真,不敢再多讲一个字,眨巴着大眼睛偷偷瞧着谢琅。

谢琅拿她也没办法,叹了一口气,道:“夜已深了,大伙都早点睡吧。”带头走出门去。

楚笑阳回头望了一眼委曲不已的慕容典典,心疼不已,却不好意思留下哄她,只能恋恋离去。

眼看众人一个个自身边退去,一粒泪花在慕容典典眼里转了一圈,‘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接下来数日,慕容典典果然不言不语,乖了许多。只是路途中少了她铃儿般的笑闹声,便也减了趣味。尤其是楚笑阳,每当看到慕容典典老老实实的安静样子,眼里便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

这日已来到湖北境内,众人打听了半天路程,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讲若去田家山一带须要走水路,自长江而下。谢琅和楚笑阳雇了一艘大船,沿着烟波浩渺的江水顺流而下。

沿途风光如画,两岸奇峰秀山,巧石罗列,林木青翠,珍禽异兽出没其间。谢琅和楚笑阳站在船头,江水潺缓,在阳光的洒照下,映射出粼粼波光。清风徐来,辽目远望,使人顿生离世之感。

雪飘飘也移步出舱,和四婢扶着船栏欣赏着两岸秀丽的风光。慕容典典则自船夫那取了一把鱼叉,蹲在船尾盯着江里的游鱼,准备叉上几条大鱼来。

这江峰美景令雪飘飘暂时忘却了心里的烦忧,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就在这时,忽听抚琴一声怒哼自旁边传来。雪飘飘侧目一望,几名船夫正张大口死死盯着她,满脸垂涎之色。她玉脸一寒,向船舱走回去,经过几人身边时,仰起俏脸,不去瞧那几双快要掉下来的眼珠子。

这时,慕容典典兴冲冲的跑了回来,口里大呼小叫的嚷嚷着让路。雪飘飘美目一抬,慕容典典一手拿着鱼叉,一手拎着鱼尾,笑意盈盈。那条鱼全身赤金,足有一臂之长,此际正痛苦的在慕容典典手底下扭来扭去。

“嘿,小少爷好身手,捉得这么一条红鳟鱼。”旁边有船夫喝采道。

慕容典典眼睛一眯,一个甜笑在脸上漾开来。她把大鱼提起来在雪飘飘眼前一晃,道:“雪姐姐,你瞧这鱼生得好不漂亮,我们把它放到缸里养起来算了。”

雪飘飘身子向后一移,掩住口鼻,眉峰一凝道:“这东西腥得很。你快把它丢掉,等下一手的鱼腥怪味,洗都洗不掉了。”

谢琅和楚笑阳也闻声而来,睹见雪飘飘烟眉轻锁的销魂模样,谢琅却生出不同感慨。心道慕容妹子纯憨喜人,雪姑娘却是十足的富贵人家的娇宠女。所谓不食人间烟火,实则是权门豪富和平民百姓截然不同的两种阶层。真是想不出当初她这身武功是如何习得的。

慕容典典见雪飘飘不喜离去,好比一个孩子兴冲冲拿着心爱之物前来讨好大人,却遭冷叱,心中老大不是滋味,把那鱼向江里一丢,也不理楚笑阳的叫喊,一个人回到舱里。后面响起船夫们惋惜的‘啧啧’声。

晚饭时分,楚笑阳悄悄对谢琅道:“大哥,这几个船夫眉目颇为不善,躲在暗处窃窃私语,瞧情形仿佛针对我们而来。”

谢琅点点头:“我也发觉有异,这两日你我加紧留神。”

慕容典典正夹起一块鱼肉,扫见二人低低讲话,懒洋洋道:“谢哥哥,你们偷偷摸摸在说什么。”

谢琅知道她向来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闻语暗忖:这事可不能让她知晓,否则别人还不等动手,她已先炸了锅了。当下微笑道:“这江里有好多乌贼,我和小楚商量着明日逮几只给你玩。”

慕容典典狐疑的目光自谢琅脸上转到楚笑阳身上,见后者正绷起笑意,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是夜,船泊江边。谢琅喊着楚笑阳到岸上喝酒,楚笑阳说要监看几人动静,推辞留下。谢琅一个人溜到酒铺,抱着几筒米酒,畅饮了个痛快。

等他提着四坛黄酒回到船上,楚笑阳把他拉进屋里,压低声音道:“大哥,这些人果真不怀好意。方才他们鬼鬼崇崇的躲在船底,我悄悄跟了去,果然探听出他们的恶计。原来这班人见到雪姑娘,起了色心,便密谋商议着如何除掉你我。雪姑娘爱洁,平日里饭菜都经由抚琴她们之手,他们不方便使手脚,于是这几人便商议准备明日在水中下蒙汗药。离这五十里有一处险滩,名曰:“老虎滩”。江水湍急,暗礁伏石到处都是,到时他们把尸首向江里一丢,正是做到一个人不知、鬼不觉。”

谢琅冷笑道:“来得正好。小楚,咱们明日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先叫他们尝尝丢到水里喂王八的滋味。”

第二日,淫雨霏霏,江面迷离。众人坐在舱里闲聊。按照商议的结果,为了不打草惊蛇,以免慕容典典和四婢神色间走露了风声,谢琅只把此事悄悄告诉了雪飘飘。

雪飘飘闻听后依旧一副清冷自若、气定神闲的端贵样子,也不禁暗佩她的镇定从容。慕容典典连日受挫,颇为气闷,听众人闲扯的话题无甚吸引之处,坐在椅上如牛筋糖般扭来扭去。

外面细雨绵绵落个不停,舶内却潮闷不已。临近午时,弄棋和入画笑嘻噎提着一个小木桶进来,道:“我们煮了一锅桂花酸梅汤,正好消消大伙的暑闷之气。”

慕容典典大喜,用力嗅了一嗅,抢先装了一碗,喝了下去。谢琅见楚笑阳张口欲止,用眼神止住他。楚笑阳眼角一扫,舱上的竹帘后面果然有人悄悄窥视着。

雪飘飘端起一碗,佯装啜饮了二口,慢慢放下。谢琅和楚笑阳则用衣袖挡着悄悄泼在地上,四婢也嘻嘻哈哈各自装了一碗。

慕容典典喝得最快,正当她准备取第三碗的时候,忽的连打了两个哈欠,嘟囔道:“昨晚明明睡了那么长时间,怎的又困了。”站起身来,晃了两晃,手里的碗“铛”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人跟着晕倒在座位上。

紧接着四婢纷纷晕倒,抚琴最后叫了一声:“小姐,这汤里有古怪。”便人事不醒了。雪飘飘和楚谢二人也闭上眼睛,假装被迷倒。

门“咣”的一声被撞开,呼啦啦涌进一班人。谢琅眼角微微一张,看到雇来的八个船夫全都进来了。

带头的是一个颧骨高耸,眉目狭长的汉子。一进门,一双眼睛就死死盯着雪飘飘的身子,嘿嘿笑道:“姓关的定是前世烧了十世高香,才叫我今日祖上冒了青烟,得享此艳福。”

站在他旁边一人舔着舌头道:“咱们把这妞弄完之后,就送到‘小红楼’,定能卖上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你我兄弟这辈子吃喝都不愁了。”

姓关的眼睛一立:“放屁,这样的美娇娘打死我都不舍得。”

“老关,别他娘的跟个娘们似的。你没瞧见那几个妹子也长得鲜桃一样。”

一个尖细的声音插道:“那姓慕的也是个雌儿,别看她穿得跟个富家少爷似的,怎瞒得过我这双鹰眼。”

后面一人憨声笑道:“钱三,你那叫还鹰眼,整个一对老鼠子眼。”

“呸呸呸,奶奶的熊,你们这班鸟人还有瞎心胡扯淡。老子可等不及了,你们不上我先上,先把这小娘皮奸了。”

那尖细的嗓音吃吃笑道:“怪不得昨夜你一晚上在床上滚来滚去,今儿两只眼睛通红的象只闹春的公猫。”

这几人方才一顿胡侃,听到三人耳里却是莫名其妙。因为这班人激动之下,毫无顾忌,一口浓重的方言自嘴里又快又急的冒出来,只叫三人如闻天书一般。但三人均知这些都不是什么好话,看一人一边解裤子,一边向雪飘飘走过来。谢琅心道这可不能在等下去了,正准备跃起把这班人擒了。几道银芒突现,数声惨呼同时响起。

两球银花向冲在前面的二人身上一撞,然后方向一折,又分向两旁的人身上飘去。谢琅和楚笑阳惊异的看着这四人胸前冒出数道血泉,鲜血汩汩流出,几对瞪大的眼珠子不置信的盯着前方。

余下四人发一声喊,扭身便跑,争先恐后的向门口挤去。二朵银花轻飘飘一转,已回到主人手里,二团银芒轻轻一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再度被送了出去。

方才站到最后面的人第一个抢先奔到舱外,只要再跑上几米可来到舱尾,跳下去解开下面的小船就可逃命了。他一边暗呼庆幸,一边回过头来看自已的伙伴。

一望之下,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两个赶到门口的船夫身子只跨出一半便萎顿下来,而那朵要命的银花仿佛生了眼睛,正向紧跟在他后面狂奔的人而来。

那人见前面的同伴回过头来望着自已,眼里射出骇然的光。不由自主跟着想扭过头去,不及转动,背上忽觉一凉,已仆倒在地。

剩下的这最后一人魂飞魄散之下,纵身一跃,跳进湍急的江水中。此时,船行到乱礁区,一抹红色在水面一漾,随即消逝在滚滚江水里。

    谢琅和楚笑阳瞠目结舌的看着雪飘飘轻挥衣袖,玉洁冰清如一朵雪莲,举手投足间一派云淡风清。若不是地上这一片横尸,谁想得到这班人是亡于这出尘美女的纤纤手下。

雪飘飘蹙起清淡如月的蛾眉,垂目望着被收回的兵刃,微微敛起玉容。那剑刃锋利冷寒之极,虽连毙七人,上面并无沾染丁点血迹,但雪飘飘脸上的神情仿佛心爱之物被弄脏一般。这优雅得近乎完美的冷漠收到谢琅目中,不知怎的,心里只觉一寒。

楚笑阳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雪飘飘手里的剑花叹道:“雪姑娘,原来你用的剑也这般好看。”

谢琅和楚笑阳均是第一次见到雪飘飘出手,冷公子和阿瑶大闹飞雪山庄那日,因是雪行义的葬礼,雪飘飘自不会把武器带在身上。这一段日子,虽遇到些毛贼,有谢楚二人,也用不到她出手。方才这几个船夫相貌恶俗,举止无礼之极。雪飘飘暗恼之下,不及思索便使出了杀手。

她这两把剑分别用六片剑刃组成,长不逾尺,展开来仿若一片片莲瓣。剑柄上装着机关,即可一片片单独发出,又可幻成一朵剑花,旋来荡去,收发自如。乃其兄专门寻到号称有“兵器之王”的温家历经三年打造出来。

雪飘飘玉容一展,正待答话,“轰”的一声巨响在脚下响起,大船晃了几晃,突然停了下来。三人一怔之下,一齐步出舱外。原来这班船夫方才都聚到这里,船上无人掌管,失了控制。待驶到‘老虎滩’附近,撞到了水下的暗礁,船底被撞破了一个大洞,江水登时涌了进来。

此时船身已开始向一边倾侧,突变之下,楚笑阳和雪飘飘分别去唤醒其余众人,谢琅则试着去稳住船身。楚笑阳赶到下舱时,水已漫到半人深,雪飘飘手下的几个下人正东倒西歪的卧在床上不醒人事。楚笑阳连提在拖的把几个人弄出舱外,这几人显是服下的迷药甚重,身子都被浸湿了仍是没有醒转。

那边雪飘飘在四婢身上泼了几桶冷水,抚琴和弄棋先迷迷糊糊睁开眼,其余三人仍是睡得正酣。而谢琅这边却是危急万分,前面正是一个斜坡,船上虽已积水,但船身仍被急流冲得向下驶去。眼看大船被带得直向江心的漩涡而去,谢琅情知这么多人尚未恢复知觉,若被困在漩涡,船又飞速下沉,定无法救这几人性命。

剑目一抬,一个急纵,来到桅杆前,抬腿把这粗长的桅杆一脚踢断。抓住桅杆,双臂用足气力,大喝一声,把长长的桅杆向露出水面的礁石上用力一点。大船硬生生跟着一倾,歪着避开前面的漩涡。

水越涌越多,眼看着船身慢慢向下覆去。谢琅和楚笑阳卸下几块甲板,用缆绳捆住,放到江面上。谢琅站在上面,稳住木板,楚笑阳和雪飘飘把人一个个放下来。抚琴和弄棋匆匆忙忙取了些细软,脚步踉跄的跟着来到这板子上。

水流湍急,冲着这木板向下游漂去。四周到处是无数的暗礁和大大小小的漩涡,谢琅和楚笑阳分站在两侧,手里各持一块长板子,紧紧盯着江面,点拨划动。木板捆成的筏子被水冲得东歪西倒,水花一波波翻涌上来,把躺卧在板上的几个人的衣衫都打湿了。阵阵江风吹来,唰唰的雨落到身上,抚琴和弄棋禁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雪飘飘站在板筏前,裙袂飘飘,一对白色的广袖迎风轻摆,衬着仪态万方的绝世姿容,在迷离的江面上恍若凌波仙子踏浪而来。

楚笑阳抽眼望了一下斜卧在木板上,安睡的如一个婴儿般的慕容典典,一丝焦虑浮在他面上。江面风雨交织,慕容典典脸上的一抹胭色此际已被雨褪得干干净净,他脱下外衫对抚琴道:“琴姑娘,烦你把这件衣裳披在典典身上。”

若在平时,这几个丫头定会挤眉弄眼的逗弄一下这楚三公子。但此际,人人均知危险尚未过去,是以再没有心情玩笑。抚琴把衣服盖在慕容典典身上,一边低低唤她醒来。

慕容典典睡梦中隐隐约约在江中游泳,江水不知怎的越来越凉,她想游回岸边,却怎么都游不到岸。正焦急时,一艘小船远远荡来,一个蓝色的身影正凭船而立。慕容典典凝目细观,几乎要叫出声来。

小船荡到她面前,一双手向她伸过来。慕容典典望着冷公子脸上现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柔,心“砰砰”跳了起来。正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旁边有人抓着她手臂摇晃道:“慕容妹子,原来你在这里。”

见是阿瑶,慕容典典勉力挤出一个笑容。阿瑶笑微微拉着她的手向一边走去,慕容典典回头一望看到冷公子正转身离去,心里叫道:“不要走。”

“慕容姑娘,你快醒醒。”抚琴摇着她的手唤道,慕容典典懵懵懂懂睁开眼睛,好一会儿都不明白发生何事。她坐直身子,揉揉眼睛,愣愣的望着空荡荡的江面。

抚琴絮絮叨叨讲了半天,慕容典典才弄清发生何事。她眺望着斜风细雨的江岸,哪里还有大船的一丝影子。

一阵江风吹来,慕容典典突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楚笑阳担心的望着她。慕容典典忽的蹦了起来,叫道:“我的蛐蛐岂不是也被淹死了。”

当转出这片险滩,谢楚二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方才实在是危险不已,木板随时都有可能被掀翻或被礁石击碎。众人这时都已醒转,谢楚二人见岸上布着零零星星的人家,便把船泊到岸边,一众人到老乡家避雨。

待把衣服烤干,又喝下滚热的姜汤,外面的雨仍没有歇止的意思。谢琅打听清楚前面几里处便是宜城,便买了老乡家里的蓑衣斗笠,一众人继续上路。

到了城里,天色已黑了下来,众人寻到一家最好的客店落脚投宿。又冷又饿之下,赶紧招呼店里的伙计做饭烧水。

晚膳时,大伙团团落坐。鄂菜以香鲜味辣为主,这家店里一碟碟菜烧得甚有味道,四婢   在旁边一桌吃得眉开眼笑。连雪飘飘对着这坛子鸡、竹筒鱼和碧绿青嫩的小菜也暗暗点头。谢琅饮着黄酒,嚼着腊肉一派豪气。

一桌人里只有慕容典典一副落落寡欢,食不知其味的样子,楚笑阳以为菜不合她胃口,吩咐伙计在去烧几碟江南小菜。怕对方不明白作法,楚笑阳又连比划在讲说了半天。这一幕落到雪飘飘眼中,她飞快的扫了谢琅一眼,一抹奇异之色在脸上稍纵一逝,垂头不语。

小菜端上来,楚笑阳尝了尝,点点头。慕容典典道声谢,挑了几筷子,口里虽然称赞着,但谁都瞧得出来她心神恍惚。饭毕,大家散去回屋休息。楚笑阳抽个空子跟上慕容典典问道:“典典,今日你为何看起来如此不开心。”

夜色中慕容典典两只大眼晴望过来,黑宝石般煜煜的发出幽幽的光芒,楚笑阳不禁看得一呆。

慕容典典白了他一眼道:“你们明明知道船上是一帮贼人,偏偏却瞒着我不说。”

楚笑阳解释道:“我们怕你担心, 是以才……

“那为什么要告诉雪姐姐,难道就不怕她担心。”慕容典典抢白道,哼了一声又道:“这几个小毛贼,我又怎会放在眼里。”

 慕容典典一耍性子,楚笑阳就全没了平日的聪明和机智。他说不出话来,慕容典典愈发来了脾气:“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怕我坏了事情,是以才不告诉我。”说到这儿,眼圈一红:“自上次那件事后,你们……你们心里便嫌弃了我。”

她一副委屈的小模样让楚笑阳又急又疼,急着道:“你莫要瞎想,其实……其实大家都喜欢你的你很。”

慕容典典睹上双耳,叫道:“你骗我,我才不要听。”一转身向自已屋里跑去,把个垂头   丧气的楚三公子又晾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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