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象我这样的朋友
知道Tony也选了这门课,菲的感觉就象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反正这么早回去也没事儿,俩人干脆坐屋里聊起来:
Tony比菲早来一个学期,太太在新泽西.他每个周末回家.更让菲感到亲切的是,他也是个没奖的F2.
当Tony知道菲以前在国内也是学'EE'的时候,他长出一口气:'我在国内是学法律的,这次不得已转了专业...总之这门课就全靠你啦.'
菲心中叫苦:没想到自己抓住的是一棵自身难保的稻草...
两门core course虽然听不懂,但好歹以前学过,而且菲也从国内带了一些中文书,所以面前还能应付.计算机结构就麻烦了.上课根本是听不懂,以前也没学过,教材更是厚厚一大本儿.搞得菲每天在图书馆摁着文曲星一篇儿一篇儿翻书,结果是:看一天,忘一天.
值得庆幸的是,在Tony明白自己和菲的处境之后,他显示出了一位老生的优势:
'哎,你别急,车到山前自有路...'
'哎,我从以前的学生那儿打听到,这老师人不错,只要是Graduate的学生,他一律最低给B,只有Under的学生才会给C...'
'哎,你得请我吃饭!猜我找到什么了?去年他们学生的作业!据说这老师出的作业都是教材上的.看,还有考试卷子呢!真请啊,算了,我请你吧,反正现在放心了,也不用整天看书了.这周末吧,咱去Chinatown吧,顺便买点儿东西.'
D大离Downtown 很近,过一座大桥就是,再过几条街就是Chinatown.虽然这样,这也是菲第一次到Chinatown.
周末的费城很热闹,当然趴车就是一大问题了.
Tony开着他那辆93年的Civic在Chinatown转了三四圈儿,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儿.
'要不就趴那儿吧.'菲指了指路边的一个收费的parking.
'那多亏呀,今天的Meter都不要钱.'
菲没吭声儿.
'你该不会笑我小气吧.'
'那儿的话.再说我笑不笑,你在意吗?'菲笑着斜了Tony一眼.
'我在意'
菲不说话了.
终于找到路边一个meter,Tony不顾后面的车狂嘀猛摁,从容不迫地趴了进去.
'你真厉害,刚才那些车摁得我都脸红心跳的.'
'这你就不懂了.趴车的时候千万不能慌,他摁他的,你趴你的,反正他不敢撞你.如果你一慌撞了别人,就是你的事儿了.'
对于美国的中餐,菲是早有领教.虽然它们多已失去了本来面目,但比起汉堡包来还是亲切得多.
吃饭的时候,菲问Tony为什么起了这么个英文名字:'怎么好象修车的才叫Tony呀?'
Tony笑了:
'这是上初中时候的事儿了.那时候有个外国电影儿叫'逃往雅典那',你看过吗?里面有个倒霉蛋儿就叫Tony.而且有一句台词是:Tony,快去把望远镜拿来.看完电影以后,我逮谁跟谁嚷:Tony,快去把钢笔拿来. Tony,快去把笔记本儿拿来.一来二去,我就得了这么个外号.后来出国也就懒得换了,谁知道听起来象修车的.'
你还别说,那部电影儿菲还真看过,至于那句台词,菲可记不清了.
饭后照例是双方抢着付账.最后Tony说:
'还是我来吧,下次你请.'
'那多不好,要不然AA?美国人都这样.'
'你是美国人还是我是美国人?'
'那我多过意不去呀.'
'你要是真过意不去,也行.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算扯平.'
菲心里一动:'你不能瞎问.'
'那当然.'
'好吧.'
'记得上次你让我到车站接你,为什么你最后说了那么一句话?'
'哪句话?'菲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问你有什么特征时,你最后说,你老公说你是属于长的绝对安全的那类人.'
'噢...'菲笑了:'因为以前听说这边儿接站的男生有时候有些不可告人的私心.我那么说是告诉你,我有老公.别到后来你说我意图行骗.'
Tony也笑了:'那也不用把自己说得那么惨吧---还长得绝对安全?'
菲眨了眨眼:'那是我老公的评价.他说长成我这模样,晚上不管多晚回家,都少不了男士争着护送.而且有时还不只一个.所以'绝对安全'!'
Tony作恍然大悟状...
两人在hinatown买了些东西,看看时间还早,Tony说:'要不上我那儿坐坐?'
(6)无言的结局
Tony 住的International-House是一个很大的building,里面住的多是D大和P大的International的学生. 菲也从D大的网站上看到过,只是觉得太贵而没住.
Tony在最高一层,进屋一看,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剩下的空间只够一个人转身的.
看看实在转不开身,菲提议到阳台上看看.Tony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因为总有人往下丢东西,阳台已经被封了几个星期了.我们正争取呢.下次吧.'
也许是看到菲有些失望,Tony又提议:'不如去打乒乓球吧.地下室有个球台.'
其实菲已经转了大半天,实在是没兴趣打球,可又不忍扫了Tony的兴,就随他下去了.
不巧的是,那儿已经有人了.看相貌听话音儿,菲断定是韩国人.
别看菲打球不行,看球可是个行家---星曾经是北京市少年乒乓球比赛的第三名.当初菲就是看他打球才认识的.跟星相比,这几个韩国人当然入不了菲的法眼.
韩国人到是挺客气,看见来了新人,提出一起玩儿.菲推说不会,Tony却点头应允.
Tony一上场,菲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想露一手给菲看看.可惜,这手露得不太漂亮.
看得出来,Tony的基本功比那些韩国人高出不少,可乒乓球这东西玩儿的就是手感,有个三五天不摸拍子,还真就找不着感觉.
看着Tony呲牙咧嘴地疲于应付,菲心里说:何苦呢.
稀里糊涂败下阵来,Tony送菲走出大厅:'其实那几个韩国人打得挺臭,我也就是挺长时间没摸拍子,生了.'
菲一笑:'知道,乒乓球这玩意儿,三天不打就生,打三天就熟,没什么.'
'哟,看不出你还是个行家啊.'
'别挤兑我了.我不会打.我老公打得不错.'
听到菲提起她老公,Tony沉默了.
随后的日子,Tony还是经常找菲一起去Chinatown,如果不需要买菜什么的,菲就愿意走着去,省了趴车的麻烦---反正也不远嘛.再说,菲也很喜欢逛街,只是,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和星逛街是什么时候了.
渐渐地,Tony回新泽西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多亏了Tony找来的卷子,菲的期中考试居然得了七十几分,高兴之余,俩人又跑到Chinatown吃了一顿,这次,Tony没和菲抢着付钱.
吃完饭,Tony告诉菲,他们的阳台门打开了,问她想不想去看看...
站在高高的阳台上,看着被落日余辉染成金黄色的Sheraton大厦,菲有些呆了.看着身边的菲,Tony好象也有点儿发呆.
菲注意到了Tony的不自然,转过脸,轻轻叫了一声:'Tony?'
'嗯?'
'快去把望远镜拿来.'
'嘿,你敢耍我.'
俩人又来到地下室,看见那几个韩国人还在那儿扑楞.Tony告诉菲,I-House要在圣诞节的时候组织一次乒乓球比赛.
'我已经报了名了.总不能让乒乓球比赛的冠军让外国人拿了去,你说是不是.'
菲没说话,心里却想:如果星在这儿,就没你们什么事儿了.
Tony又说:'可我心里没底儿.就象你说的,缺练.哎,你有时间吗?找机会陪我练练?
不知道是不是被Tony的民族气节所感动了,反正菲是答应了.
于是菲了解了一个道理:理论和实践还是存在很大差距的...
临近期末了,菲一边忙着复习,一边忙着联系转回C大去,她已经和星达成共识:鉴于菲以顺利完成了一个学期的学习与锻炼,因此也就没必要再两地分居了.
菲还没把这消息告诉Tony.她想等考完试再说吧.
概率的老师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是个很nice的人,出的题目不难.菲有信心争取一下A.
线代的考题有些出乎菲的意料,不过好在菲平时的作业成绩还不错,弄好了也应该是A.
坐在计算机结构的考场里,菲有些傻眼了:最后有一道40分儿的题,菲几乎连题都看不懂!虽说是开卷,可菲都不知道该抄哪儿.
菲偷眼看了一下坐在旁边的Tony,他也在满头大汗地啃着铅笔.
菲现在开始有些后悔平时没有认真看书了.不,简直就是后悔死了.
后悔也晚了,总不能让卷子空着吧?
菲瞥了一眼另一边一个老印手中的书:346页.
把书翻到346页,一个字:抄!
走出考场,菲长出一口气:爱谁谁,反正是考完了.Tony不是说过吗?最低给B.
第二天,两人又坐在了阳台上:
'哎,我下学期就要转回C大了.'
'噢?定了吗?'
'差不多了.'
'喔,以后电话常联系.'
'一定.对了,我那儿还有些没吃完的鸡蛋,回头你去拿过来吧.'
'行,谢了.'
'我上个月买了个电饭锅,也不想带走了,你留着用吧.别老吃凉的,对胃不好.'
'嘿嘿嘿...'
'你傻笑什么?'
看着菲的双眼,Tony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对我比我媳妇儿都好.'
菲心里一颤,嘴上可丝毫没有犹豫:'那当然了,我又不认识你媳妇儿,凭什么对她好呀?'
Tony眼里仅有的一丝笑容消失了:'你知道我的意思是...'
'别说了,'菲打断了Tony:'再说就没意思了.'
片刻的沉默,Tony再次抬起头:'那天走?我开车送你去车站.'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吧.'
菲已经不再是那个初来费城的小女生了.
Tony还想说什么,菲已经站了起来:'打球去吗?你不是还想拿冠军吗?'
...
元旦的时候,菲接到Tony的一封email,乒乓球比赛,他止步于半决赛,好在进入决赛的都是中国学生.
'我干掉了两个韩国人和一个日本人!'---菲好象又看见了那个高高瘦瘦的大男孩儿...
(7)结尾
是谁说的:一个故事的结束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2002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比平时更晚一些...
窗外雪花纷飞,而屋里的菲和星却盯着滴溜溜转动的一枚硬币目不转睛...
说起来菲自己也不相信,她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枚硬币.
硬币慢慢地停下了,是老鹰!
星狡狤地看了菲一眼:'我忘了老鹰是代表C还是D了.'
'是C'
'我怎么记得是D呀...'
...
最终耍赖是没有用的,看着那个展翅欲飞的老鹰,菲心想:不知道你会带给我一个怎样的新生活,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将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