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丽一大早跟着莲去沙岭上采蔓荆籽。
两人手腕里各挂着个小竹篮,竹篮的把柄上缠着条布袋子。寻了蔓荆丛,拣着滚圆的蔓荆籽一把一把捋了,张开手撒在竹篮里,不时捎带着捋下大大小小墨绿的叶子和紫色的小花。丽和莲一会儿走近一会儿走远,有时隔着同一丛蔓荆藤,一边摘一边说些话。
每年八月初一是沙岭开禁采蔓荆籽的日子。附近各村的男女老少,村里各家远处的亲戚相约着,吃过晚饭聊着天,守到晚上12点听着点炮了,有人拎着防风灯有人打着手电筒,大家拎着大筐大布袋前拥后挤着上山了。有一家人老老少少一起的,也有各走各路的。黑灯瞎火的,闻着蔓荆籽的气味寻到跟前,一嘟噜一嘟噜挂在枝条顶端挺立着的,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叶捋了。人群快速地即聚即散,象张从高空中撒下的网,不多久遍布了整个沙岭,到处都有了人声话语。
天渐渐亮了,筐里篮子里都装得满满的。这里那里的山头上,有人迎风站着,把筐里篮子里的蔓荆籽一抱一抱地举起来,一点一点地抖落,让风把蔓荆叶子吹走,然后把粒粒饱满的蔓荆籽装入布袋里。
沙岭上有专人管理,禁采禁伐。有胆大跑得快的,趁着中午沙地烫脚或深更半夜里去采籽挖草药砍柴。听着哪儿喘吁吁有人跑有人追了,都是这些事。有的人撂下手里的东西,赤手空拳只求逃脱,有些人背着抱着一捆柴一篮子草药,被追上了罚了几倍的款。涧边田头遇到了,互相打趣,呵呵谈笑。
不知不觉,丽抬头看见莲已经上了远处的山头,紧紧赶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开禁已经很有些日子了,哪儿的蔓荆丛都是经过别人的手了的,枝条上三三五五掉着几粒‘指缝里漏下来的’,有时贴近地面的地方突然伸出排列密集的一支,象是给丽的特别礼物。
山谷里没有声音,空气凝滞了。远处的吆喝在头顶上过几个回响,悄悄地弱了息了。
丽的篮子里微型苹果似的蔓荆籽一粒一粒累积起来,形成小山似的一堆,布口袋却没有派上用场。太阳减缓了爬高的速度,只热烈地望着他的界下。沙地很烫了。
丽听到声音回头看,是清,一边招手跑过来,一边喊着什么。
“你同学来了!快回去吧!”
丽狐疑地迎着清往回走。
“三个人。两个男的和一个爱笑的女同学。”
丽从长坡下来,看到晒场边的泡桐树下支着三两自行车,金属的车把灿灿地亮。旁边兰穿着红色的衬衣和母亲说着什么。文艺委员和辛直转着圈打量着周围,看到丽走过来,喊着:回来了!
母亲笑着说:赶紧进屋坐坐吧,在外面站了这许久。你这些同学有意思,说要等你,让他们进屋喝茶只是不肯。
兰笑笑地接口:不是客气。外面还凉快些。
辛直也抢着说:我们只想看看丽从哪里走出来呢。
文艺委员看看说话的人,又看看丽:摘蔓荆籽去了?我也去过一回的。
兰和辛直疑惑地望着文艺委员:你怎么会?
文艺委员不紧不慢:有一年来我堂姑姑家玩,跟我表弟一起去的。我堂姑姑就在后面的那个村子里。要不是遇到我,有我领着,你们今天哪里找得来。快谢我不谢,看掌!
说着和辛直拉开架势,装模作样地抡掌劈腿几个回合。
兰环视了一下四周:你们这里真好哪,看着哪儿都是绿绿的亮亮的。
丽一脸的自豪,随口唱道:谁不说俺家乡好喂,得儿哟伊儿哟...
大家望着丽笑,母亲也笑着让大家进屋喝茶。一行人前前后后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