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不喜喝茶,在我的印象里,茶的味道就是苦。所以,一直喝可乐。我喜欢甜的东西,也从未真正尝过苦尽甘来的滋味。因为一直被娇宠,从小到大,也不必为了任何事情烦恼。一路走来,我就是被别人养大的,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是这样,一个在蜜罐里泡大的女孩,怎么会喜欢上苦的东西?所以,在二十几年里,茶是被我排斥的,一直到去年,去年的秋天。
飞机在成田机场停留的时候,我又买了一罐日本的煎茶。去年的那一罐漂亮的煎茶我是买来送人的,而这一罐,却是买来作纪念的。
去年有人手把手地教我泡工夫茶,一套工夫茶具,两个人,乌龙茶,不是最正规的潮汕泡法。那段时间我正在看一本叫《炼。爱》的书,书里的阳阳爱着一个爱喝工夫茶的男人,她经常写他的茶,他给她泡,两人在暧昧的眼神中对饮。当那个教工夫茶的人把所有的东西教会了我,我也开始觉得,男人应该喝茶。男人似茶,茶似男人,心里的积攒承载着芳香。男人对你说“我们去喝茶”时的样子,远远比他说“我们去酒吧”时来得有魅力。而我慢慢开始接受茶的微苦,其实,越喝,越觉不出茶的苦,有的只是清香爽口。我还清晰地记得,打开我买的那罐煎茶,泡完喝的地一口,苦得我差点吐出来,拿着罐头上下乱看,真是后悔自己买了这样的茶。那时有人说,喝着你就会习惯了。后来,我真的习惯了,每天无茶不欢。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人,还是因为茶?
上海这几年也一直流行茶馆。记得小时候的茶馆都是老人喝早茶和下午茶的地方,一间很大的茶室,老人聚集其中,路过的时候能听见评弹。而现在的茶馆,却是年轻人的去处。三三两两,大堂,包间的价钱也一样。茶价从四十几到一百多不等,有各式小吃和水果。
我们经常去的那家茶馆叫颐品,其实,前几日,我拼命回忆,却一直没有想起来,刚才,脑筋只一小转,便顺手打了出来。
那是一家门面很大的茶馆,有两层。晚上九点开始有评弹演奏,我是听不懂,但喜欢那里的气氛。我们去过好多次,在那里留下了很多钱。潮汕风炉,玉书煨,孟臣罐,若琛瓯,这个茶馆里的工夫茶具很全。一楼的座位都是竹编的小火车座,二楼有很多包间。我喜欢去包间,运气好,能坐在窗口,有时下雨,看到晚上淅淅沥沥的雨和光亮的黑色柏油马路,心里有种家的温馨。一楼不时飘来阵阵评弹,而我们的竹帘轻轻垂着,眼前有小吃水果,茶,还有最亲爱的。我们去的时候总是四五个人,好像一直违背了“茶三酒四”的说法。
还有一次,实在找不到好茶馆,便去了附近的“避风塘”,那里的茶,当然要逊色很多。不过四个知己一起,说说笑笑,绝对是酒吧的气氛所不及的。我还喜欢吃那里的蚝油介兰,叫了一盘又一盘。
一直听到他说杭州西湖边的一茶一座,可是没有去杭州。我在美罗城等朋友的时候便去了那里的一茶一座。“大红袍”的茶具很有特色,是两只鸟,一大一小,大的是茶壶,小的是杯子。一边喝一边看手边的杂志,或是发短消息。短消息多的目不暇接,回得拇指都酸了。手里一支烟,一杯茶,看似孤独,可我心里却知道,有了茶,就有陪伴,就好像,心中有佛的比喻,那种笃定,仿似把另一个人完整地包容进自己的心里一样。
去年回美国前,特意去买了铁观音,量以“喝完就回来”为准。在费城唐人街买了一套青瓷工夫茶具,实在找不到好的紫砂,也后悔没有带一套来。不过,这样一套茶具,足以让我过瘾了,配上音乐,一个人很静很静地想心事,心平气和地写文章。
不知道茶友没了我是不是开始尝到茶的苦味了?而有时泪水滴落在小茶盅里,混和着茶水饮进嘴里,也不知到底,到底是苦还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