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的环境里, 晓霜花了相当一段时间才适应。她的学校很远,要换两三趟车才能到;各门功课的进度不同,要自学协调;学校里男女生的关系远不像原来学校里那样授受不亲,常看到男女同学同进同出,打情骂俏;一开始她还失去了以前优等生的待遇和老师的宠爱。直到转校后第一次中考,她这个不声不响的女生一举拿到第一,让老师和同学大跌眼镜,从此对她另眼相看。她很怀念她在远方的朋友,每天回家,在公车上那近一个小时,她就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望着身边一一掠过的风景,思绪万千。这是她一天里唯一可以纵容自己的时候,高考临近,时间变得宝贵,她常常都要学习到深夜,也没有了什么娱乐活动。
燕平临别时给了她一个私人的地址,他们开始通信。燕平在信里给她很多的安慰和鼓励,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这些文字给了她力量。她把一段文字剪下来,装在心爱的像框里,每当泄气,疲惫得受不了时,就读一读,鼓舞士气。她也给瑾和君写信,讲述她的新生活,和她们相互鼓劲。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竞争的压力几乎要把晓霜压垮了。妈妈有一点后悔,也许不应该凭着感情在高考前的半年将晓霜带了来,也许让她留在她熟悉的环境,情况会好一些。但当时,妈妈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把女儿一个人留下。
晓霜还是争气的,她考上了省内一所全国排名前几位的重点大学。那一年的夏天是那样的美好而无忧无虑,晓霜和新交的朋友婷,燕和静四处游荡,唱着歌踏遍这个美丽城市的每一个景点,把银铃一样的笑声撒在山水之间。
晓霜一下子爱上了大学生活,自由自在。在经历了高考前昏天黑地的日子之后,相比之下她有太多的空余时间。她到校的第二天就去参观了学校偌大的图书馆,她从来还没有到过这么大,这么气派的图书馆。几个女生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怀着朝拜的心情,四下张望。宽阔的大厅,气派的大理石壁画,长长的走廊,一间一间大大的自修室。坐在明亮的灯光下的大桌子边,晓霜满心都是喜悦。等到了藏书室,晓霜就更惊喜了,那么多的书,她简直是找到了宝藏。
她在书海里徜徉,也开始写自己的文章,她做了学生会通讯社的记者,日子过得非常快乐。有时去教室的路上听到学校广播里的歌声,心里忽然涌上灵感,也会翘课去图书馆涂抹文字。她在床上听歌,激动起来在面巾纸上写诗,来不及从上铺爬下去拿稿纸。她和女友睡在一张床上喁喁私语,说不完的心事。她给燕平写信,讲述她的快乐。虽然燕平还是原来那个腔调,有一点跟不上她的思想,但他永远是她亲爱的老师,是她寻找一切答案和分享真实情感的地方。
然后她有了男朋友,开始了甜蜜的恋爱。很多时间他们都在一起缠绵,晓霜又做了刊物的主编,她和燕平的通信减少了。
两年多过去了。一天,晓霜去听一个专题讲座,演讲的人激情四溢,文采飞扬,晓霜被深深地吸引了。回到寝室她的心情仍不能平静。她想到了燕平,就摊开纸笔写信给他,叙述了这场精彩的演讲,也写了自己的感受,一种怀旧柔情环绕着她,久久地。
很快她收到了燕平的回信。她在图书馆的桌前细心地剪开封口,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燕平的信很长,也很细腻,他写了他对晓霜的感受,提到晓霜在他宿舍遇到的女人是他的同学,也是他们这一届唯一的女博士,曾对他很有好感。在信里,燕平写道:“你现在长大了,你真的想好了?真的这样想吗?”
晓霜惊呆了。她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让燕平回了这么一封信。她捧着头使劲想,也记不起有过什么特殊的表达。她那天有很多情绪,也许会在信里有所流露。她是写了一些在那所中学的快乐片断,然后她想到她写了:“有些事情和感受过去了,被我们深锁在角落,以后想起竟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难道是因为这句话,让燕平觉得她在暗示他?晓霜一阵慌乱,她急急地拿起笔,给燕平写了回信。她解释了,她一直都把他当作无话不谈的人,可以无所顾忌地向他袒露心事和各种情绪,他是她的永远的字典,在有问题的时候去寻找答案。最后她说,她有了男朋友了。
燕平在晓霜心里永远是大人,总是酷酷的,深藏不露。他从来没有跟晓霜讲过他的心事。他这样地突然袒露心迹把晓霜吓慌了。她写了回信,就把燕平的来信撕毁了。晓霜不要别人看到燕平的心事,她觉得这样她就保护了燕平的秘密,而她和他可以像从前一样,就像这封信从来没有过。
然而,晓霜从此再也没有得到过来自燕平的任何消息。
晓霜曾有意无意地向君问起燕平,君说他已经离开了学校,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晓霜有了家以后,一心一意相夫教子,也不便再追索燕平的去向。多年以后,瑾来晓霜所在的城市看她,住了一段。她们回忆过去,也谈到了燕平,瑾还记得那时他对大家的影响,如何如何燃起大家的热情。最后她说:“燕平老师特别喜欢你。”
“谁说的?”
“谁都知道,你们俩的关系可不是一般。”
晓霜无语。旁观者清啊。她后悔自己急急写就的回信,一定伤了燕平的自尊。她为什么这么急?应该好好想一想,斟酌一下才回信。她太习惯于在他面前娇纵,一而再,再而三冒冒失失,闯了大祸。
多少年过去,晓霜真正长大了,可以体会燕平的心情。她当时只是小女孩,并不真正懂得男女私情。而燕平,晓霜现在明白燕平也是爱过她的,他是怎样小心地保护着他的小晓霜啊。晓霜在很多时候想念燕平,想他对她一生的影响。在成年晓霜的心里,燕平是她永远的回忆。是和她最初晶莹透亮晨露一样的青春联在一起的,永远永远。
万籁俱寂的夜里,晓霜写下她的心事:
念 你
念你,
如念我往昔的梦.
如今这窗外的春意多么的浓,
将我委婉的目光,
染成它的颜色.
而在遥远的北方,
坛边石榴是否火红依旧?
石径依旧,
树荫依旧;
小雨依旧,
笑声依旧;
灯光依旧,
人依旧??
夜窗宁静的灯下,
漫天飞雪中,
日子是否依旧,
曾有的青春是否依旧燃烧幻想无虑?
暮春的傍晚,
空气馥郁醉人,
我听见树木生长的声音.
繁华微启太息.
万物感慨繁盛之怅然,
花馨竟无语袭人.
念你, 如水般柔情,
暗暗浸湿旧日之罗衫.
**故事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