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多年没有坐国航。这次暑期回国,不是为爱国买了国航,而是贪图便宜。
但从瑞士巴塞尔至德国法兰克福机场的短途只有汉莎的飞机。随机的是两位德国乘务员,男士明显已过中年,略微发福的身材,但昂首挺胸,显得高大挺拔,配上他抹了着哩膏的板寸,愈发神采奕奕。女乘务员四十岁上下,金发碧眼,透过她脸颊上浅浅的皱纹,给人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像一般西方女士的妆束,她长长的睫毛涂着厚厚的睫毛膏,大大的眼睛盖上抹了一层淡淡的青绿色的眼影,一张一合时就像小鹿斑比的眼睛,只不过眼神里充满了阅历。
飞机还没有起飞,男乘务员就抱出一个装满了玩具的盒子,向机上的小乘客发送礼品。给小孩子们的是些绑在手腕上的猫猫狗狗,大孩子们则是些开发智力的拼图或扑克牌。我听见他对我后排的两个大童开玩笑:“你俩谁输了,都不许哭鼻子。”
不到一个小时的旅程填满了小礼物,点心和饮料。等一切就绪,飞机也开始徐徐降落。
上了国航,以为会有回娘家的亲切,给我的却是另一种印象。清一色的空姐如天上的美女没有降入凡尘,全部就近落到了这个737上。同样的发型,同样的装扮,同样的语气,连我这个中国本土人都要好好擦亮一下龙的眼睛才可辨出每位的差别。
15点飞机起飞,16点半供应中餐。我想,嘿,还不错,现在是中餐,等会晚餐,夜宵,也许还有冰激凌。我想入飞飞,把过去搭乘过的芬航和汉莎的几大优点一结合,觉得挺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了,儿子小龙问我怎么还没收到他的礼物。因为前次带他做芬航,一上机就有一大堆画画拼图的玩意,让他好好忙了一阵。他左顾右盼,等了又等,最后捅捅我,让我去问。我解释给他,一定是乘务员给忘了。我叫下一位空姐:“请问你们有没有给孩子画画的纸什么的?”她一愣:“您要白纸吗?”我也一愣,才明白我是自作多情了,只好说:“哎,哎,随便什么白纸,孩子想画画。”白纸是如愿拿来了,我随手画些白描,让百无聊赖的小龙打发时间。
然后从17点到22点,一直是乘务员小姐拿着一大瓶矿泉水来回晃悠。我想,我英语再差,也不会把刚才的中餐听成晚餐吧。邻座也有些坐立不安。我问空姐,你们什么时候再供应晚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有些惊异说:“23点半左右吧。”我看看表,胃有些隐隐作痛。邻座想要点心充饥,仙女超凡脱俗地说:“我们不提供额外的餐间点心。”邻座不甘心又叫住另一位,这位仙女倒是拿了花生米给我们。没想到这一招不但没有平息事态,反而激怒了邻座,因为气愤,不自觉地她操起了汉腔说:“可惜没看见第一位空姐的名字,否则我一定要投诉她!太恶心了,太拐(坏)了!”
终于等到了开餐。中文广播说得是供应夜宵,而英文广播里则说是dinner.我想多年没有回国,如今中文里晚餐和夜宵原来是可以通用了。发到手上一看是一份炒饭。虽然品种单一,但饥饿就是最好的胃口。这是我生平吃得最香的炒饭,看着窗外已是白昼的天空,北京正值凌晨,我吃着晚餐或者说是夜宵,感觉时空交错,有些恍惚。
下飞机时,仙女们一列排开,很有礼貌地向乘客们告别:“欢迎您再次光临,祝您旅途愉快。”我回应着,脑海里却浮现出汉莎男乘务员那笑容可掬的一排贝齿和女乘务员微笑时堆积在眼角边的皱纹。那种微笑,是一种发自于本身,发自于他们个人魅力的微笑。我想,为什么中国的服务人员很难有那种职业气质,那种把本身的素质修养与职业相结合的艺术,从而在工作中发挥一种个人的魅力。也许还是与我们根深蒂固的“学而优则仕”的文化背景有很大的关联,服务行业在许多国人眼中始终属于服务他人,低人一等的产业。所以选择空姐的标准也是以年轻貌美为第一,认为这种外在的东西可以取悦于客人。很多的中国女孩子们很自豪能够进入空姐行列,很大的心理因素是认为社会对于她们美貌的肯定。貌美其实没有错,但因为外在的形式而忽略了内在的培养,就有些可惜了。反之国外的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年龄不等,高矮不均,胖瘦不一,性别不同,所以空姐,空嫂,空奶,空哥,空伯应有尽有,因为他们追求的是服务的内涵,更为注重的是对客人的亲和力,沟通力及体贴入微的服务细节。
哎,让那些仙女们去体会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世俗要求是不是有些过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