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触电(小说)

下了那节很枯燥的印度老师的课，我们一帮人热热闹闹的去吃饭。走到一个DELI店，店前面有一个长椅，椅子上坐着一个穿连衣裙梳着马尾巴的女孩子，正在专心致志地吃一个冰激凌。我们走过去的时候，她可能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下，正好被我瞧见。其实我虽然跟人一直在说话，可是眼睛90%的时间是在看她，所以并是碰巧。她冲我笑时，我也自然回笑了一下。

朋友打趣问我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一直也搞不太清楚。但是这个女孩突然很吸引我。你可以用各种各样的词来形容她，我也找不出特别好的，自然加上狡黠吧。因为来得太突然，周围又有人，我想多看两眼找个机会说话可一时又没有好意思。

我们进了店之后，每个人点了一些吃的。我什么都不喜欢，就买了勉强吃得下的一种 Sandwich，然后我们往外走。门口的女孩好像快吃完了，正在收拾东西。我们五个人懒懒散散地往回走。我在前面，也不好意回头看。正在心神不定，居然很快就走到了楼门口。在进门口的一霎那，我不经意地往后看，发现女孩也恰好低着头往这边走，她突然抬头，充我们这边笑了一下，我好像被电了一下子，但马上就被人挤进了楼。在那一刻，我在想是不是要出去冒昧地跟她打个招呼，但最终还是没有反常的表现。

下午的课我经常打盹，但现在满脑子是那个吃冰激凌的女孩子。我不停地想她是我们这儿的学生还是路过的行人。如果是学生没准以后还会再碰到她，如果是外人就说不准了。脑子里也开始回忆过去听到看到的故事，有人因为失去机会后悔，有人因为抓住机会逮到了女孩子。总之觉得我应该上去至少说一声：hi。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什么呢？是自己没勇气，还是太突然没准备，还是别的什么？如果我跟人家打招呼人家扭头就走怎么办？那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就不见了贝。

下了课，我神使鬼差地走到了中午来过的那个Deli店。长椅还在，但是空的。我在长椅上坐下，看着秋天的城市开始显现出她的迷人。偶尔一阵秋风吹过，有不少落叶落下，红的黄的，纷纷扬扬洒到地上，在清澈高远的蓝天和白云下，人们在走动着。阳光透过晃动的树叶，心里体会到一种对自然的特别的感动，因为有些东西在不可抗拒地离你而去，你愈发地感到它的美。

我就这样坐了半个下午，也不记得最后是怎么样的心情离开的，什么时候。我总是在想，那个女孩为什么对我笑，是对我还是对我们那一伙人？当我们中午离开DELI店的时候，她是恰好要吃完了还是特意选在那时候吃完的？当我们回到楼里时，她是恰好从我们楼前经过还是为了跟着我们？我一直找不到答案，越是找不到就越想找到，其实就是这么简短的几个镜头，加到一起不过5秒钟。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大概是被她电着了。

我打算每天去那儿买午饭，看看她是不是还会在那儿出现。

第二天，发觉这个计划并不是很完美，中午有课，所以还是从后天开始吧。

第三天，我买了Sandwich，因为很难吃，加买了凉桔汁，吃一口Sandwich喝一口桔汁勉强下咽。吃完了，我就坐在那儿听听音乐，看看来来往往的行人。我头一次发现，坐在那儿看人是一种很悠闲享受的事情，有的人行路匆匆，一脸焦虑，想他是怎么了，presentation没做好，输钱了，和老婆吵架了？有的人慢慢地走，一会儿看看天，一会看看地，偶尔回回头，一副很陶醉的样子。有个很漂亮的妞穿着很时髦，可是自己搬一个大纸箱子实在不相称，很有趣。垃圾工人在辛勤的工作，每个小时可能挣个一，二十块钱，很不容易啊。

有的人看我一眼，我或者还一个笑脸，或装着在看远方。过了一个钟头，我也得走了，虽然没有见到女孩子，但是也有不少收获。

第四天，中午系里有一个跟我们有关的Seminar，而且有pizza，我吃完pizza就偷偷溜出来，到了DELI店的时候已经12点半了。我就只坐了半个小时，偶尔闭目养神。闭了一会儿眼突然想到如果女孩经过我岂不是错过了么，於是又睁开眼睛看人。

好几个星期了，我每天有空就过去坐一坐，或长或短。其实说是天天，刨去下雨，椅子上有别人，我中午有会，上课，跟别人吃饭，每个星期最多也就两三次。慢慢地，当我坐在那儿的时候，女孩的形像开始变得模糊，脑子里只剩了连衣裙和一个难以描述的但仍是美好的笑。

再后来，我也不再报太太的期望，似乎是为了完成一种使命。我也学了一些经验，比如很多时候就从别的地方买了吃的只是坐在人家的长椅上。而且我越来越觉得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放松。每天坐在这儿从十几分钟到一个小时，我不停地看人，思考自己的生活，有些不在乎的事情觉得有必要再仔细想想，有些很在乎的东西这么毫无压力的想一想倒也不在乎了。更多的时候我还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和人，坐在那儿眼睛直钩钩地盯着某个地方，或是地下，或是天上，或是远处的楼房。

我经常在想我是不是在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象这样的事情可以发生很多次，有必要应该继续下去吗？但我也常常告诉自己，没准下一次就见到她呢？那天发生的事情，她的笑，或许真的就是给我的。我已经失去了一次，这一次还是尽力而为的好，为了一次完美的电击。

说归说，后来我去的不是那么频繁了。人就是这样，当你毫无准备的时候它突然来了，当你信誓旦旦地去做某件事情时，机会就没有了，最后只好认命。

有一天，我又在那儿坐了一会，离开前，想买一瓶水然后回系里。我付帐的时候，店员小姐问我是不是很喜欢她们的店。我说是啊. 她说她发现我经常坐在她们的长椅上。我说是的，我很喜欢那个椅子和周围的环境。小姐一笑，问我: 你是在等什么人吗？我在想，你怎么知道我的心事呢，说道: Maybe, but why? 她说有个女孩子偶尔地来这儿坐一下，跟我一样，来了之后就一动不动的坐着，有时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我说：Really, 有多久了，那个女孩子是梳长头发吗? 边说边在我自己头上比划。她说好像是的，过去的几个月偶尔看到她，但是最近没有来。我有些吃惊，正准备付帐，突然发现钱包不见了。往外一瞧，发现钱包在长椅上。我让她等我一下，开门去取钱包。刚一开门，差点碰上门口路过的挽着胳膊的一男一女。我拿了钱包，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她们表示歉意，突然，世界上的巧合都在这一霎那发生了，我发现是她！我一下呆住了。

女孩也怔了一下，我眼里的惊愕不知是不是吓到了他们。女孩和男的继续往前走，我看到两个黑大衣在前面似乎又停了一下，过了几秒钟，又继续往前走，然后又想停下，又开始往前走，最后再也没有停下。

我在那儿站了很长时间，好像后来是坐在椅子上坐了很长时间，大概没付了钱也没有拿我的水。店员也没有出来追问我。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我经历了什么，就如同做了个梦一般。

后来我就很少再去那个DELI店，再也没见过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