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爷最后的江湖。
姜爷解放前也算是江湖中人,因为识文断字,解放后在北师大图书馆做过管理员。
德胜门外护城河边儿,有片儿小山坡公园,常有人遛早,打拳,吊嗓子。
哪年我18 岁。
姜爷 72 岁,银发红颜,白衣飘飘。拳影霍霍,往来如风。
我坐在旁边的树上接连看了三天。
第四天,姜爷找我过去聊天。给我细讲北京的武林门派,衣钵传承,当年北平的侠客旧事,恩怨重葛。还有当今一年一度的民间秘密“坛会” (各门派比武大会)。听之不觉扼腕叹息,日日居然听到红日高悬。
姜爷得的是白猿通臂拳真传,一双手臂练得端的是回旋自如,神出鬼没。
我日日听讲不辍,一日,姜爷终于耐不住,要收我做徒弟。我偷笑,不肯。姜爷指着远处几个小伙子告诉我,哪两个练得是梅花桩和形意拳,央告了他好几年也不肯收徒。
姜爷说让我见见大师姐。师姐40岁,矮胖,两只膀子撑的衬衣袖子鼓鼓的。远看像在腋下夹了两只小兔子。我见了更加抵死不肯,声称难看难看。
姜爷无奈,只得教了我几个防身保命的损招儿,说是怕我将来吃亏。时至今日,估计单打独斗时想脱身逃跑应该不成问题。
我还是有些愧疚,去得少了。
两年后我带着烤红薯满山遍野寻姜爷。姜爷当日练功时趟出的小白圈儿还在地上,只是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