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龙套朋友


郑君是北京儿童艺术剧院的演员,住在魏公村军艺大院儿。

高大挺拔,好看的娃娃脸儿,声音淳厚善良,笑得时候头总会微微抬起,看上去很舒服明朗。不知道受到琼瑶阿姨哪部言情片儿的毒害,固执地认为男生只要穿着熨挺的白衬衣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就一定会变成阿姨笔下的阳光少年。每见我必是同样的行头。而且一定会追着问“丫头,今天够不够阳光?”

我典型的答案套路是“阳光,阳光,阳光死个人儿了。”

郑君经常盛情邀请我们到园福寺儿艺小剧场看他排练,因为个子太大,不能扮演小孩子。所以他压根儿就是个里外忙活儿的大龙套,每次上场不是两只胳膊举着树叶儿呼扇着当大树,就是披着黑斗篷来回跑着假装刮大风,有时候又会变成闹钟,左手分针儿右手时针儿转大圈儿,还会变成假山,板凳,或微笑或苦恼的太阳公公,。。。每次出场除了各式各样的口技和道具以外,从来没听他念过台词儿。所以,郑君的剧本从来都是崭崭新的。

郑君狠爱他的工作,讲起来总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兴奋得时候会不停地扮给我看各种剧团的笑话,佐之以惟妙惟肖的配音。肚子笑疼的滋味隔天最不好受,打开水的时候都不可以弯腰。

我说,你可真象只凤凰,尾巴总是美美地翘着,不知道什莫时候才可以浴火重生。

郑君剧团的薪水很微薄,我大二那年,他接了个有台词儿的电视剧,每集200元,从河北收工回来第二天,就拉着我去新疆村儿吃拉条子和手抓饭。那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我从阳光下眯着眼睛看他,鼻翼上有一层毛茸茸的汗珠儿。

哪年10 月份,我捡了一只小小的板凳狗,寄养在郑君的宿舍里,有一天带出来玩,不留神被打狗队抓了个正着,狗狗没有户口本儿,血统又显然不高贵,立马儿就被警察没收了,据说当天就会被处死。我又气又急又心疼又恨,悲从中来,站在小区的路上嚎啕大哭了三个小时。郑君手足无措,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苦恼的样子。记得我只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清是心疼他还是心疼我的小狗,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郑君很喜欢我,可我最终也没做了他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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