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照峰来电话问我,回家了没?
我说,没回,家伟过去了。
我猜照峰准是估摸着我很可能不回家,好奇我会去哪儿过夜,才来问我的。外加想再劝劝我,也有可能。结果我这后一句家伟,生生把他的那些话给憋了回去。
"那你在哪儿?"照峰大概好歹咽下了口气,没骂我又自作主张地叫家伟去他家干嘛,反而让我有些做错了事的感觉。
"我在家伟这里。晚安。"不等他回话,我挂了。
照峰的家,我是不打算再回去住了。就再明天去一次,搬我那点儿东西。今天我实在没心思回去折腾,班儿上惹的那股气还没释放完呢。我是说,股票气。这种时候我当然得找家伟帮忙,而且只要我当面求他,不管怎样的苛求,也会一求一个准儿。
我一下班儿就直接去家伟那儿堵他,现在他已经转移到照峰家了,等我明天过去,收拾好再一起离开。让家伟去看门不是主要的,我想明天有个人陪我会好些。家伟对我绝对够朋友,恐怕以后照峰和我到不了这个份儿上。
我和照峰也就这样了。亲密的身体刺激已经带动不起我心里的感受。
夜里我冲澡的时候,不小心触到大腿的痛处。低头一看,那竟然青了一块儿。我才想起来,中午两个人往车里挤的时候,照峰的手提电脑包从他肩上滑下来,把我给狠砸了一下。机场那一幕在我脑子里一开始重演,我的身体立刻又开始发软,恨不得照峰就在我的旁边。我急忙把水龙头的旋钮一直转到凉水,浑身上下接连打了好几个激凌,把这个念头打飞。可我醒了个彻底,从浴室出来,连觉都不想睡了。
我猛然想起来,我们那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照峰给我的那个礼物不知道被甩到哪儿去了,好像我再没见过。越是记不起来,我越想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礼物。大半夜地,还湿着头发穿着浴衣,我就跑到外头去找。
那个盒子,可怜地歪斜在我车里的地毯上,半瘪着,被谁踩过一脚。我拾起它来的时候,只听见里面哗啦哗啦地乱响。
哼哼,我忍不住嘲笑了什么两声。它这样的下场,分明是那谁谁在暗示我,我和照峰今天本来应该干净利落地结束才对。我忽然很兴奋我今天没再回照峰家。他的礼物,看不看都没什么意思了。
我裹了裹浴衣,开启了后备箱,从车里出来,把那个破盒子扔进我的那些杂七杂八之中,然后连跑带颠地回屋。既然不想睡觉,我总得找点事儿干,先去弄干头发,顺便仔细看看家伟的梳妆台。
家伟的这个,也许不该叫梳妆台,可我实在不知道叫它什么更恰当。我总觉得,同性恋的两个人其实也分一男一女,只不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男女定义罢了。我看,家伟就是那个女的。他的梳妆台甚至比我的还整洁,还要一尘不染。
而且,何止他的梳妆台。我在屋里到处走走,这分明像个女人的住处。直到我拾起他床边茶几上那张背扣着的照片,看到他和另一个男人并肩站在王府井大街上,我才再次肯定家伟不是女人。
照片里这两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恋人,倒像是哥们儿。不过我认出来,那个人正是家伟的男人。我甚至可以猜出来,他的照片为什么会被倒扣着,不见天日。